徐行抬起眼皮,淡淡地“嗯”了一声。
晏子殊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两手一伸直接扯住他的脸颊,微凉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揉来揉去。
“你这面皮的手感真不错!我本人亲鉴你是真的徐宗主,如假包换的哦!”
晏子殊挤了一下眼睛继续说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出去?”
“难道真的需要死一次吗?我听小孟仙师说如果不小心进入幻境中,可以在幻境中自杀来求取一线生机。”
晏子殊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徐行愈来愈深的目光。
见良久都得不到回答,晏子殊有些奇怪地转过头来,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徐宗主?”
徐行微微侧过头,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
“不必。”
音落,他抬起双手迅速结起剑印,口中冷声念道:“同归,见相思。”
同归剑在剑树印中缓缓出现,剑身周围泛着冷色的灵光,一道绯色的流光出现在两人之间,将两人的手腕纠缠在一处。
晏子殊看着手腕上的红色充满了疑惑,“徐宗主,这是?”
徐行缓缓转过身,目光淡淡扫过他的手腕,
“血气灵媒,可将你我气息绑在一处,这样你就不会走丢。”
血气灵媒?
这东西听上去怎么那么像邪术?
但看着徐行那张一本正经平淡无波的脸,晏子殊实在很难将这张脸与邪术联系到一处。
目光一转,他的视线恰好触及徐行露出半截的手腕上,玄色的锦缎挡住了另外两道伤口,但仅露出的一道伤口就让晏子殊觉得无比熟悉。
无论是伤口大小还是位置,都给晏子殊一种该死的熟悉感。
可他徐行是什么人?
太景国第一人。
论修为徐行当属第一,便是他的师兄冷钧从前都得借助天道之力才能够与他有一战之力。
所以他的手腕上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愚笨的伤口。
好似想要确认心中的想法一般,晏子殊一把抓住徐行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掀开玄色的锦缎之后,手腕上的三道伤口都被完整地露了出来。
晏子殊忽然感觉鼻子酸酸的,他睁大眼睛仔细盯着那三道伤口,说话的声音却带了几分难言的哽咽,又像是惊讶的好奇。
“徐宗主,你的手怎么了?”
徐行抽出自己的手,眸光平淡,转过身后淡淡地回道:“无事。”
闻言,晏子殊在心底自嘲一笑。
他现在是个什么身份?
家破人亡的短命世子而已,随时都有丧命的风险,有什么资格去可怜别人?
徐行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他根据同归剑正在寻找出幻境的路。
等确定方向以后,他先试着走了两步。
待他走了两步后才发现晏子殊还站在原地没有动静,只得回来将袖子塞进晏子殊的掌心中,低声嘱咐道:“跟紧我。”
听到这句话,晏子殊的眼神更加奇怪。
遇祟人先走,这可不符合他徐宗主的作风。
“徐宗主,你不把竹海怪事解决掉吗?”
徐行脚步顿下,回眸看向他的目光似是十分不解。
晏子殊只得继续往下说道:“如今西南来往的弟子越来越多,如果不将此事解决,以后恐怕还会有更多的弟子失踪。”
“既入尘世,那就不应惧怕尘世。若是我将所有危险都扫得干净,教养出来的弟子也担不得事。”
“话虽如此,可这事儿你既然已经碰上了,那就顺手破一下呗!”
晏子殊朝他调皮地挤了一下眼睛,一小只坠在徐行的袖子上,倒像是在撒娇一般。
徐行垂眸看向他,语气也微软了几分。
“美人皮的指引时间有限,我们需要在短时间内快速解决你身上的执念伤口。”
见晏子殊张口还欲再言,徐行的脸色迅速变得阴沉,冷声说道:“此事勿需再提,此间主人无意与我等为敌,我等应速速离开才是。”
晏子殊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看来支开徐行这招行不通,他还打算趁机会去找一找圆圆在哪里呢!
同归剑方向感很强,不一会儿就带着两人走到一处绿光面前。
绿光晶莹透剔,周身泛着吸引晏子殊进入的暖意。
看徐行平静的脸色,晏子殊心中顿时有数,
看来此处就是幻境出口。
他回眸看了一眼这一望无际的竹海,心中疑惑更甚。
此处分明是竹海,放眼望去连溪流都难得一见,可他怎么会在一片蔚蓝的海底遇到圆圆呢?
还有,圆圆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晏子殊想着想着就跟着徐行走进了绿光中,周身一片暖流袭过,熟悉的风景映入眼帘。
金炫惊喜的声音继而响起,“路远师兄,你们终于醒了。”
她满眼期待地看着两人,“路远师兄是不是也进入幻境了?看到蝶杀了吗?”
晏子殊摇摇头,肯定地说道:“不是蝶杀,至少我所进入的幻境不是蝶杀。”
“不可能!”金妶张口就尖声反驳道。
“世间幻术千种,我们不能因为蝶杀出名一点就把所有的幻术都往它身上套呀!”
“可是……”金妶还待再说点什么,眼睛忽然朝晏子殊身后看了一眼,接着迅速低下头不敢再看。
“天色已晚,路远师兄早些休息,我先回房了。”
“我还有事找金妶理论,就先离开了。”
南笙和金妶一前一后先后离开,晏子殊却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异常。
他回眸看向正在打坐的徐行,“你刚才对他们做什么了?我怎么觉得这俩有点怕你?”
徐行掀起冷漠的眸子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该就寝了。”
晏子殊瞪大眼睛眸中满是不敢相信,“这才暮时刚过,你就让我睡觉?”
徐行淡淡地送给他三个字。
“寝不语。”
随即用灵力直接封住晏子殊的嘴后,一手穿过他的膝弯另一手托住他的臂弯,直接将他抱进房间里。
晏子殊瞳孔间一片震动。
不是,徐行这厮今日又抽得什么疯?
若不是同归剑正如守卫一般漂浮在两人身边,他实在有理由怀疑徐行这厮被人夺舍了。
直到他整个人躺在床上,身上已经贴心地盖好了薄被,晏子殊还觉得如同做梦一般。
他刚抬起手打算找徐行理论一番,便见徐行指尖灵力翻转,他整个人便动弹不得地躺在床上。
在晏子殊一片控诉的眼神中,徐行冷静地开口。
“闭眼,我会在此处陪你。”
晏子殊:“……”
他闭着眼睛正在心里问候徐行的祖宗十八代,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凄美清脆的笛声,不似帝灵琴音一般让他感觉心头混乱,这阵笛音似乎在这一刻抚平了他混乱的心,带着他一点点沉入梦乡。
灵舟飞行的速度极快,没一会儿就飞过了蜀南竹海。
但谁也没有发现,当灵舟离开后不久,竹海忽然发出一阵如海一般的晃动,再次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只见竹海之上,一红衣男子倚竹而坐,他低垂着眼脸,好似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身体随着竹海晃动,让人无法捕捉到踪迹。
他的目光凝视着灵舟远去的方向,声音好似风起一般缥缈。
“晏子殊、徐行,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