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硕醒来的时候，外头的阳光正盛，它们穿过玻璃，穿过一层绣着枫叶暗纹的白色纱帘，在卧室地板上投映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枫叶图案。
李硕伸出手指在那片光亮下停留了片刻，有轻微的烧灼感。
是个好天气。
开放式厨房里传来一点刀和菜板碰撞的动静，李硕从床头爬到床尾，视线越过屏风，落在正站在操作台边切菜的庄鑫烁身上。
光着上半身，黑色的围裙系带在他脖颈后和腰后打了两个不太标准的蝴蝶结。宽肩窄腰，背阔肌随着动作绷紧又放松。李硕反手去摸自己的背部肌肉，薄薄的一层，跟庄鑫烁比差远了。
“你他妈把衣服穿上！耍流氓啊？”
庄鑫烁听见他的声音，转过头，屏风阻挡了他的视线，只能看到李硕乱糟糟支棱着的头发和一双微微眯着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
“我有点热。”庄鑫烁冲他扬了扬手里的半根黄瓜，“早饭还没好，你可以再躺会儿。”
李硕重新在床铺上趴下醒着盹儿。
那条黑色的围裙绝对不是家里的“原住民”，包括那块不锈钢菜板和灶台上正冒着热气的珐琅炖锅。
李硕听见煎炸食物时发出的滋啦声，心想这个画面实在是太少见了。
周煜白会做饭，但不常做，大多时候都是冷食对付一口。李硕和他在一起的这一年里，他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
像这样一大早就有人在厨房热火朝天地做饭的场景，他只和父母住在一起的时候体验过。
说是醒盹，醒着醒着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等他被庄鑫烁叫醒时，屋内已经充满了饭菜的香味。房子小，开放式厨房增加了在视觉上的美观和明亮通透感，通病就是随便炒点什么菜味道飘得满屋都是，但李硕嗅着空气里鸡蛋的焦香味，并不觉得讨厌。
他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走进卫生间洗漱，出来时，岛台上已经摆好了庄鑫烁准备的早饭——一碟子凉拌黄瓜，两个煎蛋，一沓热腾腾的土豆丝饼和两碗红豆粥。
很简单，很合李硕的胃口。
李硕捏了一小块土豆丝饼放进嘴里，眼睛亮了亮：“好吃，手艺可以啊。”
庄鑫烁把筷子递给他，又在他碗里放了一只汤勺，无奈地笑：“怎么还直接上手了？”
“家里又没别人，我装个屁的矜持和涵养。”
吃饱喝足，李硕往沙发里一瘫，目光追随着还在厨房忙前忙后的庄鑫烁。
庄鑫烁刚把碗筷收拾进了洗碗机，正拿着一块抹布认真地擦拭油烟机和灶台上的油渍。打扫完厨房，庄鑫烁又烧了壶热水，泡上茶叶，端着杯子走出来放在了李硕跟前。
李硕腾地坐起来：“哪来的茶叶？你不会把我那盒明前龙井给泡了吧？”
“不是，是你放在茶桌上另一个盒子里的。”
“哦。”李硕躺了回去，“吓我一跳。”
填饱肚子后再配上杯茶，李硕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连带着看庄鑫烁一身的腱子肉都顺眼了许多。
“怎么练的啊？这么大的胸肌。”
庄鑫烁走进卫生间洗了手，出来时，那条纯黑色印着只小猫的围裙被他握在手里。没了布料的遮挡，隆起的肌肉带来的视觉冲击效果更加震撼。
“健身房练的。你想摸摸看吗？”
“我不摸。”李硕瞪着他，“我没有啊我摸你的？”
庄鑫烁脸上浮起有些羞赧的笑：“但你的没我大，我的手感特好，你摸一下试试呢？”
“滚滚滚滚滚，烦不烦？”
庄鑫烁看着李硕落荒而逃的背影，没忍住笑了两声。
小房子有小房子的好处，屋里拢共就这么大，李硕逃也逃不到哪儿去。他盘腿坐在飘窗的软垫上抽烟，依旧在庄鑫烁的视线范围内。
烟雾升起来，顺着窗户的缝隙溜走，庄鑫烁走了过去，从垫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咬在齿间：“哥，借个火。”
李硕正要把手边的打火机递给他，没防备庄鑫烁突然弯下腰，向他靠了过来。
烟头相抵，火星传递。
他一手按着软垫，一手撑在玻璃上，李硕被禁锢这在一方狭小的空间里，直面庄鑫烁此刻十足的压迫感。
距离太近了，他清楚地看见庄鑫烁视线停留的位置，那颗蓝色的宝石耳钉，英俊的眉眼和面无表情咬着烟嘴时无意露出来的性感。
灼热的鼻息伴着清新的须后水味道一齐扑过来，李硕的耳垂迅速红了半边。
他想骂人。
卷烟纸很快被引燃了，庄鑫烁站直身体，深深吸了一口，问：“怎么抽红塔山啊？”
庄鑫烁回到了安全的位置，空气也由稀薄恢复正常，刚刚短暂存在的暧昧气氛随着空气的流通迅速消失了。
李硕先前没想那么多，直到方才，被庄鑫烁的气息包裹住的那一刻，他才猛然意识到，他在庄鑫烁面前过于放松了，放松到他甚至忘了庄鑫烁是个健壮的成年男人的事实。
李硕把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烟草燃烧产生的雾熏得眼睛有些不适，他眯着眼：“谁教你这么点烟的？”
说完，李硕用剩下的半支烟隔空点了点他：“我喜欢男人，你知道的。”
“嗯？”庄鑫烁神情茫然，看起来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行为对李硕这个同性恋来说不大妥当，他皱着眉思索了几秒钟，再开口时语气略有些低落：“我没想那么多，对不起。”
一支烟抽完，庄鑫烁回到客厅，取下阳台上晾着的T恤衫穿上后，说：“哥，那我先走了。”
“这就走了？”
庄鑫烁笑了笑：“我去找个酒店住，住在这里……可能会给你造成一些困扰，我不想这样，你能收留我住一晚我已经很开心了。”
李硕顿时有些后悔刚刚说出的话，他反应过来庄鑫烁只不过是个还没掌握成年人之间相处应当有分寸感的毛头小子，单纯地点支烟而已，又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李硕提拉着拖鞋走过来：“不回家？”
“我爸一时半会儿消不了气，我也不想回去，他见着我总要说我不争气之类的话，听着很难受。”
李硕站在他跟前沉默了片刻。
“我说那些话没别的意思，你小子别瞎琢磨。不是说不想一个人待着吗？不嫌弃睡沙发的话就先住着吧。”李硕说。
庄鑫烁攥紧的手指松开。
“不嫌弃，我只是怕你会不舒服。”
“有饭吃我还不舒服？中午我想吃红烧排骨。”李硕摆摆手，往阳台边的茶桌去了。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李硕：我没有啊我摸你的？
以后的李硕：给我亲亲给我贴贴再给我捏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