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布鲁斯坐在蝙蝠计算机前，惨白的计算机屏幕光线照在他的脸上，他看着计算机上跳出来的声纹对比结果。
虽然已经被提姆告知了声音的主人是谁，但他还是这么注视着结果，心中无法平静。
生与死是最遥远也最难以触及的距离，在他亲眼看见杰森的棺材送进了墓地的那一刻，他就没有设想过自己还会有机会见到他。
塔利亚对他暗示过，他也猜想过。
但每当走过那个展示柜，看到那件血淋淋的罗宾服，破碎的摆放在那里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死者的侮辱。
就算再像，他也不会真的认为那是杰森，因为杰森早就离开了。没有任何人会替代他，他是独一无二的。
假如这个世界真的存在投胎转世，也许杰森早已忘记痛苦的过去，去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人生。
但他真的，真的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
拉撒路之池的泉水带来了死而复生的机遇，杰森带着执念与愤怒重新回到了这里。
杰森·托德就是最近出现在哥谭东区的“红头罩”。
他选择了这个小丑的曾用名作为自己的代号时，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冰冷的恨意，还是滔天的愤怒掩藏在面具之下，那双已经被拉撒路之池染成绿色的眼睛中，究竟倒映着什么?
他无法释怀，无法和解，也正是强烈的意念让他跨过了不可逾越的界限，重新睁站在了哥谭的土地上。
他是他，又不再是他。
蝙蝠侠去了哥谭东区。
杰森成功的从韦恩企业挖到了人，心情美滋滋的。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报复呢，一举n得，精准打击了他想报复的人。
提姆没了一个得力下属，布鲁斯的公司在之后也有了麻烦，对韦恩企业动手的人势必不会善罢罢休，肯定还要继续借题发挥，就财务问题狠狠搞韦恩企业的股价。
而他，坐拥自己的帮派，只用在观众席上美美看戏就可以了，韦恩企业破产了他都不会破产，因为他的资产和韦恩企业没有任何一毛钱的关系。
直到蝙蝠侠敲响了他的窗户。
正悠闲看书的杰森笑容逐渐凝固，他没有想到布鲁斯居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晚上伊斯米还和他提起了布鲁斯可能会找上门来，这不，大半夜的就来了。
敲窗户，意外还算得上礼貌呢。
不走正门是一种传统，这种习惯出自谁，压根都不用想。
蝙蝠侠推开窗户进入房间，杰森合上手上的书，缓缓坐直。
他的木仓就放在手边，手下意识的摸向了木仓，然后停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好久不见。
在自己房间里的红头罩并没有带着面具，他的脸就这么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中，和带着面具蝙蝠侠四目相对。
“果然是你，杰森。”
蝙蝠侠低哑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在隔着窗户真正看到杰森的时候，他就明白，真的是他回来了。
不是生理数据一样的人，而是那个少年的灵魂真真正正的回来了。
对杰森来说，过去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
他最好和最坏的一天是那段回忆的开头和结尾，而他正是怀着对结局的不满归来。
“那不然呢?”
杰森冷声道。
他没有想过他们的见面会在如此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发生，但这次见面也是必然发生的未来。
布鲁斯张了张嘴，但没有说话。
他听出了杰森话语中暗藏的怒火，他突然想到了之前和提姆的不欢而散。
他已经尽量的想要去说服提姆而不是命令提姆，但他们之间的固执还是让它们的谈话变得很不愉快。
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坚持，蝙蝠家的人都有一股固执的劲在身上。
没有这份坚持，他们也不会坚持着想要做义警这份艰苦的工作，心中有着理想和执着的人，才会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杰森依旧从他那位开口的表情中，看出了他原本想说什么。
这份该死的默契即使在这么多年以后，也顽固的扎根在自然而然的习惯中。
布鲁斯的不言语让他既惊讶又不那么惊讶，他知道了不言语，但他想说的话从来没有改变过。
从来。
就是该死的坚持，该死的固执，让小丑依旧呆在阿卡姆里，时不时还能出来逛个街。
“我会杀了小丑。”杰森说道。
提姆·德雷克会为了他的不杀原则放弃一个和他关系亲密的人，他死了这么多年，唤醒他的也只是一个长着布鲁斯·韦恩脸的陌生人而已。
布鲁斯不可能为了他放弃他的不杀原则，他知道。
“我会杀了小丑。”
杰森重复了一遍。
这是宣战，这是属于他的复仇。
如果布鲁斯不愿意也不能杀了小丑，那他会杀了他。
“杰森，你不能杀了他。”蝙蝠侠抓住了他的手， “不要做出会让你后悔的事，杰森。”
“起码我绝对不会因为杀了小丑而后悔，绝不。”杰森甩开了蝙蝠侠的手。
冷硬又熟悉的装甲接触到他的皮肤的时候，他也会回忆起自己死前的那个曾经。
小丑毁了这一切，他完全能想象到小丑在杀死他后洋洋得意的样子。
他一定会杀了小丑。
杰森眼眶发红，一拳打在了蝙蝠侠的胸铠上。
“F**k Batman。”
布鲁斯收获了今天晚上第二句熟悉的问候。
“与其有空和我聊天，不如去关心一下家里的新小鸟。”
杰森想到了夜晚的那场谈话，想到了伊斯米的表情和话语。他一直在疑惑伊斯米和提姆之间是什么关系，因为提姆·德雷克那家伙看起来就不像是会轻易信任别人的人。
他突然有了灵感。
“红罗宾因为他的不杀原则痛失恋人，这会儿大概正沉浸在痛苦的失恋状态中吧。”
杰森笑了起来。
这样的话，他撬走人不是做的更对了吗。
不杀原则滚出这个世界!
杰森简直要为自己的行为鼓掌。
他突然特别期待布鲁斯回去就这个问题和红罗宾好好谈谈。
提姆那家伙，自尊心强的要命，他肯定不会愿意在布鲁斯面前承认自己居然因为恋爱问题影响了自己的心态的。
但布鲁斯可不会因为这就放弃追究这个问题。
可惜了，看不到现场直播的乐子。他倒是很想放个窃听器之类的东西，不过布鲁斯大概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提姆谈恋爱了?
布鲁斯突然被通知了这个自己从来没有设想过的问题，表情愣住了。
他联想起了这段时间提姆奇怪的行踪，晚上在遇到自己的时候那种莫名的憔悴感，就算提姆之前几天几夜没合眼，也都没有出现在他身上过的憔悴感。
阿福和他提起提姆需要休息，他还以为是提姆的身体状况出一些问题。
要不是知道提姆一定会坚决反对，他大概会拉着提姆做一个全身检查。
他相信提姆作为一个成年人，肯定能处理好自己身体状况的问题。他向来都是那么理智清醒的人，也能明白强撑着这样的状态夜巡是对自己身体的一种伤害。
但他没有想到这次的导火索居然是失恋问题。
他会和提姆谈谈，但时间不是现在。
“回韦恩庄园吧，杰森。阿福也很希望你回去。”
布鲁斯低声说。
阿福确实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不，”杰森做出了拒绝的手势， “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了，布鲁斯。既然你来了，你也不愿意杀了小丑，那我就通知你，我会杀了他，仅此而已。”
他也很想见到阿福，但感情牌在这时候是不会有用的。
次日晚上。
提姆白天被乱七八糟的奇妙新闻狠狠当众创了一通，最后狼狈的离开了财务部。幸亏还有招到人了的消息抚慰了他被创死的心，提姆在打工的时候心情也好了点。
忽略他某次在深情凝视架子上红罗宾手办的时候被路过的员工看到的事情，提姆觉得自己挺好的。
他步履轻快地推开韦恩庄园的大门，看到布鲁斯用一种熟悉的坐姿坐在沙发上，眼熟的他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时间线，跑到了昨天晚上。
除了布鲁斯手上居然也出现了那些白天创过自己的报纸，让他意识到他并没有出现走错时间线的问题。
他早就该想到的。
韦恩庄园什么报纸不订，布鲁斯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消息。
但就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花边新闻，布鲁斯居然还摆出了要和他谈谈的架势。
提姆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说真的，有必要吗?
只是一个……只是复数个花边新闻罢了，你看蝙蝠家有人就布鲁斯一周一换的女伴问题和布鲁斯谈谈吗?
大家不都知道这都是假的吗!
鸭鸭在心里阴暗地爬行。
怎么到我就不行!
不就是在报纸上出柜被实锤嘛，怎么了怎么了。
看到提姆推门进来，布鲁斯放下手中的报纸，表情严肃的看着提姆。
“提姆，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当然没有。
首先，他真的没有出柜。
其次，他甚至都没摸到谈恋爱的门坎。
提姆想起了伊斯米，想起了他无疾而终的爱情。
他能感觉到伊斯米对自己是喜欢的，但他甚至不知道，伊斯米究竟是喜欢他这个人，还是只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红罗宾而已。
伊斯米本来就爱红罗宾，这影响了他的判断，他甚至不能从平时的蛛丝马迹中捕捉伊斯米对自己究竟是什么看法。
“没有。”提姆冷着脸否定了布鲁斯的说法。
这次他真的说的是真话，问心无愧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