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点说，只要两个人都还活着，宇智波游火就不可能避开宇智波止水。他们是忍者，而宇智波游火无论是身为暗部的时候还是在做间谍的时候，都总是在以各种各样的身份跟无数人接触。
风切会遇到木叶的忍者，游隼更是不可能避开经常找波风水门的止水，说到底宇智波止水给出的第一个选择的含义就是——
别做忍者了。
“我做不到。”
他不可能置身事外，永远不可能。除了他自己的意愿外，难道做出过那些事——不管是战争的、间谍的还是前段时间宇智波的，难道只要想就可以宣布离开高枕无忧了吗？
不是的。一旦成为了忍者，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言。
黑暗。
无尽的黑暗簇拥着一片荒芜的岛屿，宇智波游火在这片黑暗里仿佛看到了过去认识的那些人。
飞鸟坐在篝火边把三味线弹得乱七八糟，回过头来看他的时候半张脸上全是血迹。
这场面无论如何都算是有点惊悚，但在噼里啪啦的火光里宇智波游火只感觉到了宁静。他往飞鸟身后的海看过去，那下面还有着层层叠叠的阴影正从两个人的周围游过。
“小少爷，你这是要逃到哪去？”飞鸟晃了晃手，问他。
“要是真的能逃走就好了。”宇智波游火在飞鸟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说，“身为忍者，就没有选择逃避的权力。”
“你又这样啊。”飞鸟说。
宇智波游火盯着跳跃的火光看：“你才是吓了我一跳，刚看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我已经死了，但果然是梦啊。”
飞鸟耸耸肩：“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呢已经不存在了，就算黄泉也找不到我的踪影，你能见到我的唯一地方就是梦里。”
是啊。
就算是「秽土转生」，也只能召唤出「死前」的灵魂，像飞鸟这样变成了不知道什么样子存在的人，谁也没有办法找回来。研究资料也好，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录也好，大蛇丸没有保留那些东西的习惯，所以现在没有人知道飞鸟究竟在哪里，变成了什么样。
宇智波游火也不想知道。不管是飞鸟还是杏，还是如今的宇智波止水，跟他扯上关系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诚然他已经清楚过去的事，但要说起“现在的他”，果然还是不跟任何人接触比较好。因为就算再怎么不合群，他也是一个宇智波。
宇智波一族骨子里流淌着的，或者说是在千百年的漫长文化里扎根的，就是这样掺杂着爱与恨的东西。
“飞鸟。”宇智波游火说。
“装可怜对我没用哦，小少爷。别忘了，你现在用来伪装自己的一切，都是我交给你的。”飞鸟站起来，把手搭在宇智波游火的肩膀上。
远方的朝阳正在升起。
“还有，说到底——飞鸟和游隼都是我的名字吧？”飞鸟低头看他。
“你都已经不在了。”宇智波游火说，“而且死人就不要这么多嘴了。”
“万一其实我就在你身边呢？”
“那也没有意义吧。”
“用回以前的代号怎么样，晴鱼？”
“……”
多久没听到过这个代号了啊。说起来这还是刚刚加入间谍行列时候的事了。虽然后来暗部的代号大多数都是沿用了战争时期的各种代号，但跟和平年代不同的是，他们的代号并不是在暗部的时候才获得的。
归根结底，他们在加入暗部之前就做着同样的工作了：潜入，破坏，获取情报，杀人或者被杀。
也有可能变成他现在这个样子，做错的事情太多，但又不得不做。
这天的木叶下了雨。
宇智波游火醒过来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水珠跟地表碰撞的细微声音传进耳朵，还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这里是……根部的办公室吗？
虽说没有去过根部，但宇智波游火在给大蛇丸做事的时候还找过几次团藏，对根部摆放文件和陈设的一些细节还记得很清楚。
他好像是睡在桌子上，头发散乱地落在眼前，披着的外套应该是止水的，头很疼……或者说有这样的结果也是意料之中。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在失去意识之前发生了什么，「别天神」的内容更是无从去想，记忆就断在他跟止水说“如果我们不是宇智波的话”那时候。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或者说他应该没有错过太多东西吧……从身上伤口的愈合速度来算最多只过了两天，如果醒来之后世界都变了个模样，那他真的要怀疑是自己的基神出问题了。
“止水……”
不在这里。
雨声依旧在继续，外面的说话声模模糊糊分不清楚。文件零零散散地放在手边，宇智波游火拿起来看到的是根部人员的整理记录……好像有一部分已经被拿走或者销毁了，编号并不连贯。
根部的人很少。
或者说，根部的活人很少，代号只有那么多，死亡率高到可怕的地步。作为一个隐秘组织，根部成员的来历五花八门，像是宇智波止水这样的家族忍者少之又少，但也是因为这个，止水才能避开一些必死的任务活到现在……志村团藏也不是会亲自把宇智波这把火点燃的蠢货。
事到如今根部的成员和根部的在编忍者已经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也难为止水要把这些东西整理清楚了。
“……你醒了啊。”
宇智波止水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昔日好友——如今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的宇智波游火正在翻看桌子上的文件。按理来说这些都算是根部的机密，这人在看的时候还相当认真，没有一点把自己当外人的意思。
“……”宇智波游火把文件放了回去。他看到的宇智波止水好像又长高了一点，但也有可能是错觉，只有稍微有点疲倦的状态是正常的。
最后他说：“永远也不会再醒过来这种可能我也是考虑过的，但那样的话你会很辛苦吧。”
宇智波止水看着他，没有说话。
桌子上的文件被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起，宇智波游火站起来，隔着半张桌子往止水那边靠了一点，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就没有什么要交给我的工作吗，止水大人？”
说出最后这个称呼的时候，他看到止水稍微皱眉，显然是不怎么喜欢这个叫法。
“游隼。”这是止水第一次在单独相处的时候叫他的代号。
这样吗，已经不愿意叫他的名字了啊。
宇智波游火戳了戳那堆文件，反而笑盈盈地说：“按照根部的规定，我知道的太多了，是不是应该给我下个咒印啊？”
沉默到现在的宇智波止水终于用力扯住了好友的衣领，一字一顿地说：“你本来就是故意的吧。”
“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宇智波游火说，“我会留在你身边，但如果一点限制都没有的话，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就像之前一样。”
你知道的。
我是个被这座村子的牢笼所束缚的随心所欲的人，我是永远都在被单纯的感情支配的理性主义者，宇智波一族都是矛盾的存在。
“说够了吧，你这个叛徒。”宇智波止水的声音非常平静，就好像在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情绪都消耗一空，也有可能只是隐藏在更深的部分里。
宇智波游火坦然回答：“请做好再次被我背叛的准备。到目前为止所有敢用我的人，都被我背叛过了，无一例外。”
就算是四代火影，也被宇智波一族的事件打了个措手不及，而本来想要离开木叶的宇智波富岳，也在他的安排下最终选择了继续成为火影顾问。
要说他没有做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这就是个强权的世界，谁有能力谁就决定别人的生死未来，宇智波游火没有那样的「力量」，但他确实有影响局面的「能力」。
“……”
宇智波止水松开了手。
他低着头，压抑着声音说：“听起来……你还很得意是吧，宇智波游火！”
“……是游隼。”这次是宇智波游火来纠正他了。这下无论是在谁眼里，宇智波游火这个人都已经死了。
下一秒他对上宇智波止水的视线，心想这次果然不能在这里蒙混过关，就算是之前表现得还算稳重，止水依旧足够年轻。于是他看着那张桌子被劈成两半，而他自己被重重砸到了后面的墙上，宇智波止水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那样的表情算什么呢？明明已经做好了从此关系彻底破裂的准备，说到底宇智波止水还是个「小孩子」，没有杀死他的勇气，也没有斩断一切的觉悟。
“你已经背叛我不止一次了。”宇智波止水说。
宇智波游火躺在地上，血顺着头发流下来，他看不清好友的表情，但回答不会有什么变化。他说：“毕竟我是间谍，欺骗和背叛就是我的工作。”
说起来，即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一个人打算过来看看，明明他有听到人的呼吸声在雨声里混杂。
根部的事已经结束了吗？
“你还会再背叛我吧？”宇智波止水伸手去盖住了宇智波游火的眼睛，他对这双眼睛能做到的事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不如说无论如何防备宇智波的眼睛根本就是忍者之间的共识。
“我不知道。”宇智波游火回答。
如果有能改变局面的机会，说不定他还会抛下一切去做吧。更何况，从他那双眼睛里预见到的未来……
宇智波止水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笑。真不近人情啊，宇智波游火，明明说自己最擅长欺骗和谎言，为什么到现在连一句算是谎言的安慰都不肯说。明明只要你说不会，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宇智波游火，你从来不信任我，也不信任你自己。
“你不是想要被刻下咒印吗？张嘴。”宇智波止水说。
你可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