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2
去往新州的路途虽平坦，耐不住距离甚远，马车赶了两天一夜，一向洁癖的晏淮只一晚未沐浴便受不住身上的味道，吩咐若影下个驿站停下休整两天再出发。
我没什么意见，想着休息两天也好，马车坐久了屁股跟着难受，早想活动活动筋骨。
沿路大小驿站不少，毕竟这条道路是连接南北货物的主要渠道，不少官商来往其间，总要有地方歇脚。
约莫一柱香时间，随着马车“吁”地一声，滚轮缓缓停下。
“下去吧。”晏淮发话。
季小点闻言，方才还蔫里吧唧的人突然来了精神，撩开帘子跟兔子似的“蹿”下马车，仰着脑袋四处打量，眼里写满了新奇。
我知道季小点这两天在车厢憋坏了，有晏淮在，他话都少了不少，大多时候两人大眼瞪小眼也不知在比什么，谁也不先开口。
我主动背起我跟晏淮的行李，先他一步下车，见若影要来扶人，又想起盐城与楼砚雪一别时关止的行为，转过身鬼使神差地冲撩开帘子正欲下车的晏淮伸出手。
晏淮显然也愣了下。
我微微仰头，因为光照不得不眯着眼睛。
沿路的雪不知何时停的，路旁枝桠堆积的细雪尚未融化，从耳畔呼啸而过的寒风凛冽，此时晏淮宛若天山上的仙人般披着一团毛绒绒的裘衣，霞光映在他无暇的面庞勾勒出凌厉又完美的弧度，令人差点忘记呼吸。
我知晏淮好看，又想到这么好看的人儿如今归我，心跳便不由加快。
我冲晏淮眨了下眼，咧嘴一笑，故意讨便宜：“夫人请下车。”
晏淮并未因为我的口头便宜而生气，反倒是悄悄红了耳廓，怕凉着我，特意将那只捂着手暖的手放入我掌心。
我订了三间房，季小点太小，不放心他一人睡一间，便想着今夜我同他休息一处将就下。
晏淮一听眉头不禁蹙起，显然对我的安排并不满意，一本正经地说季小点年纪不小，男子汉大丈夫早就该独自睡一间。
季小点最近不知怎么，特别想成为男子汉，听晏淮这么说立马拒绝了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一人可以。
晏淮什么心思我还不清楚么，那借口就糊弄糊弄季小点可以，于是我装作没听明白故意道：“行吧，那订四间。”
随即颠了颠手中银两，装作一副肉疼模样。
晏淮张了张口，想辩驳，可当着孩子的面又只能闭上嘴，愤愤拂袖而去。
我在身后忍着笑意向老板要了三间房。
543
晏淮一回客房便迫不及待使唤店小二烧水打算泡澡。
我没有跟着进去，先是去了隔壁季小点的房中帮忙收拾衣物，习惯性检查了下被褥是否够厚。
临走前，我不太放心地问季小点：“你一个人睡真不怕？”
季小点昂着小脑袋连连摇头：“不怕，爹，我可是要做男子汉的人。”
“行，有你爹几分胆量。”
平白捡了个儿子，我还挺高兴，笑着揉了揉季小点脑袋，临走前又交待两句让他要是有事可以来隔壁寻我们，得到肯定回复才转身出门。
隔壁客房房门敞开，可不像晏淮平日的风格，平日他对自己隐私极为看重，而今像是专门给我留门似的，只是嘴上没说。
我见店小二匆匆提着水桶出来，正欲关门被我止住。
在没得到晏淮允许下擅自进屋，我想以晏淮的耳力不可能没听见，然而这人却没急着开口。
刚迈入屋内，我轻合上房门，隔着一扇透明的屏风能看见丝丝缕缕的热气升起。
晏淮外袍已褪，正在解里衣，我以为他会避嫌，或者出声制止我继续看下去，然而没有。
这人大大方方地褪去里衣，那宽阔的脊背顿时暴露在空气中，晏淮并未停止，双手搭在亵裤边缘正欲褪去，我心下慌张，忙转过了身。
一声轻笑隐约从屏风那头传来，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再转过头时晏淮早已迈入浴桶中。
544
“要看什么时候去？还不过来？”晏淮催促声中带着一丝揶揄，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心情愉悦。
我不懂晏淮在乐什么，老老实实走过去。
这人自然地将澡巾递给我，意思不言而喻。
我也不是第一次替晏淮擦背，目光落在这人白皙如雪的后颈处，不禁有几分羡慕，小声嘟哝着：“吃什么长大的，这么白。”
晏淮大抵是听到了，闷笑道：“别看了，再看阿鸣也白不了。”
我不服：“为什么？”
晏淮理直气壮：“因为我不喜欢。”
随即又像是当真怕我想变白的“贼心”不死，特意补充了句：“阿鸣这样就很好。”
早就说了晏淮嘴里跟抹蜜似的，想气都气不起来。
我低着头试图掩饰害臊，刚将澡巾没入热水中不禁“嘶”了声，“怎么这么烫？”
“烫么？”晏淮满脸无辜地转过头，“我觉得还好。”
我以为是我自己不耐烫，没再说什么，只是没过一会儿，晏淮又不老实了，偏过头试探性地问：“阿鸣，要不要一同洗？”
我一惊，以我过往经历来看，晏淮笑意盈盈的眼中必然有陷阱，忙摇头道：“不，不用！”
随即低头不敢再胡乱偷看，拿起澡巾卖力擦身。
大抵是我太过用力，晏淮忍不住闷哼一声，眉头微蹙。
“弄疼了？”我赶紧松了些力道。
晏淮摇摇头，薄唇紧抿没再说什么。
我以为晏淮是要面子也没在意，哪知晏淮皮肤太薄，就算我刻意放轻力道，他后背也因为擦拭而通红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受到什么非人虐待。
我停下手中动作：“你疼得话要跟我说。”
晏淮刻意压低嗓音，说出的话令人烫耳：“阿鸣伺候得这般辛苦，我怎么敢说疼呢。”
竟会胡说。
因为这一句话，我面色涨红，偏过头见晏淮眼眸微阖，本白皙的面色因为热气覆了一层浅薄的红晕，晶莹的水珠从他额头眉眼处滴落，浴桶热水恰好没过这人胸口处，呼吸起伏间隐隐能看到胸前的两抹朱红。
见此景象，腹部仿佛团了火，我很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好在晏淮应该不知道。
“那个，我见洗的差不多了，剩下你自己慢慢洗吧。”
说罢，不等晏淮开口匆匆起身逃也似的走出房门，猛吸了几口空气，差点被晏淮美色迷惑的脑袋终于清醒了几分。
545
晚间饭点，晏淮迟迟未下楼，我喊若影前去看看，没一会儿若影匆匆赶来，脸色甚是难看。
我第一反应是出事了，放下碗筷着急询问：“怎么了？”
“公子寒疾犯了。”
“怎么可能？”我大惊，疾步往楼上走，“刚刚我从他房间出来时人还好好的。”
“可看公子的样子并不像是才发作。”
我回忆起晏淮方才沐浴时的表现，他是怕冷，所以才觉得热水不烫么？
还是说怕我看出了，故意邀请我共同沐浴，猜准了我经不起玩笑肯定会逃？
也是，要是之前晏淮哪可能会问这句话，怕是会直接用行动表明自己态度。
房门推开，晏淮整个人裹着被褥躺在床上，背对着我们。
大抵是听见了身后动静，晏淮哑声道：“出去。”
我没理会晏淮，接过若影递过来的热毛巾打算给晏淮敷脸却被打断：“别看。”
“怎么了？又不是没看过。”
我不懂晏淮在闹什么别扭，原先在丽州，他染了寒疾不是还允许我看了么。
想到这就好笑，当时晏淮穿着女装往我身上贴，显然是吃我豆腐，只有我还傻傻地以为自己是占了“姑娘”便宜，甚至丝毫没有怀疑那“姑娘”胸膛为何硬邦邦。
“不一样，阿鸣别看。”晏淮好端端的突然闹脾气，拽过身上被褥就往头顶蒙，当真不想让我看。
我甚是茫然，扭头看向身侧若影，用眼神示意床榻的晏淮，用口型问：这是怎么了？
若影僵硬的面色罕见地浮现一丝尴尬，微微张口像是有话要说，但是碍于晏淮在场，又不好出口，只好偏过头示意我随他出去。
我拍拍晏淮后背，“你等等我。”随即跟着若影出门。
【作者有话说】
腊八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