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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逐渐往黑市中心聚集，我与晏淮跟着张老板穿过熙攘的人群站在最前排，一眼瞧见被围起的中央有三座被红布遮盖的铁笼，里面是什么可想而知。
我扫了眼四周，大家对此现象似乎已经见怪不怪，甚至不少人高声起哄让售卖人别卖关子了，快点把帘布掀开，仿佛在他们眼中，那笼中之物仅仅是件可以用银两衡量的物品。
被晏淮牵住的手不由握紧，我心底发颤。
这一刻，我清晰认识到，原来在一些达官贵人眼中，寻常百姓或者说贫贱百姓的命确如蝼蚁，他们当真有生杀予夺之权。
哪怕这权利是在暗中，可当真杀了一个无父无母之人，谁又能知晓并替他复仇呢？
“别怕。”许是察觉到我的不安，晏淮近身恢复本音在我耳侧轻喃。
我偏头看向晏淮，对上那双坚定的目光，莫名觉得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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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老爷们，今儿个咱们玩点不一样的，我知道在座的有的人是咱们的老主顾，有的人是新来的，相逢即有缘，老规矩，一会儿依旧是价高者得。”
“掀！快掀！”
“快点吧，别耽误时间。”
……
售卖者话没说完，一堆人开始起哄道。
“老爷们别急啊，这就来嘞。”
那人一声高喝，抬手将第一座铁笼的红布掀开，里面是一位梳妆打扮好的“姑娘”，瑟缩在牢笼里，因为突然见光的缘故，不得不抬手将脸遮住，手腕却被锁链钳制，发出刺耳的拖拉声。
“手放下来！”
站在牢笼旁的人一声呵斥，那人身子下意识地紧缩，显然私下受过不少折磨，已经被打怕了，不得不听话将手放下。
众人这才看清面貌，模样长得那叫一个顾盼生辉，引得不少人开始喊价。
“安静安静。”售卖人抬手示意，“先说好啊，一律售出，概不退货，另外今儿三个都是如假包换的兔儿爷，老爷们买的时候得想好自己能不能接受。”
“什么意思，这是男的？”
“恶心，男的穿女人衣服做什么。”
“无聊，走了走了，有那钱我特么去温柔乡寻女人不爽么，找个带把儿的做什么。”
“晦气！”
周围有人因为老板一句话纷纷发出刺耳言论，若不是不能暴露身份，我真想将晏淮耳朵堵住，不要听那些胡言乱语。
晏淮额角青筋凸起，显然在努力压制心中怒火。
我偷偷伸手挠了挠晏淮掌心，示意他不要因为这些人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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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售卖会并没有因为一些人离开而停止，依旧有些愿意尝鲜的富人想挑战，陆续高声喊价。
最终，那人被当地一位盐商买了去。
不知为何，当他从牢笼被放出来时，扭头朝我这边看了眼，透露出的目光过于渴望，那是对生存出于本能的乞求，我却出不了声去阻拦，心中愧疚万分。
我依旧记得自己明面上是有“夫人”的人，初来乍到，出价去买这样一个成熟的男子，肯定会引人怀疑。
后面两座牢笼的红布陆续掀开，我发现他们根本毫无底线，被关押的人年纪一个比一个小。
最后一位看相貌约莫才十一二岁，瘦得跟皮包骨似的，就是买来当奴隶都嫌浪费粮食，但他们依旧会喊价。
这些有钱人似乎很享受自己主宰别人命运的时刻，对于人命本身根本不在乎。
我看不得这种，扭头看向晏淮，晏淮似乎已经看穿我的心思，俯身凑在我耳畔说了几句话。
我听后微微错愕，耳根有些发烫，将信将疑道：“这，这样说可以吗？”
“可以的。”晏淮低声道，“阿鸣不是应该知道么，我确实不能生育，若不然……”
若不然个什么我没让晏淮说出，赶紧抬手将他嘴捂住，怕这人又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
明明好歹是世家出生，怎么一点都不知矜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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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淮的戏说来就来。
只见他抬起手绢轻轻擦拭眼角，我配合着他演戏，将他整个人圈在怀中，这时候比较庆幸我与晏淮身高差不太大，这样相拥也不显得突兀。
张老板似乎察觉到动静，上前询问：“尊夫人这是……怎么了？”
见张老板明明一副看热闹却佯装关心的模样，只觉得虚伪。
我将晏淮搂在怀中，他的脸轻靠在我肩处，继续维持着低低的“啜泣”声。
我深深叹了口气，佯装悲痛：“不瞒张老板，我夫人方才看见那孩子，大概是想起我们早年夭折的亲生骨肉了，若他还活着，应该也是这般年纪。想我夫人当年因生产失血过多元气大伤，无法再怀子嗣，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常年以草药续命，若不是担忧我，怕早就随孩子去了，而今触景生情，伤心罢了。”
张老板听后竟有几分动容，再看晏淮时的目光已经从最开始不怀好意的窥视变成了些许怜悯。
“我说怎么方才会闻到一股淡淡草药味，原来是尊夫人身上的。”张老板开口提议，“明老板，尊夫人如此悲痛，要我说你不如你出钱将人买回去，既能得一苦力，也能顺便解了尊夫人多年心结，一举两得。”
“我倒是想，只是我初来乍到……”
点到为止，我抬眸为难地看着不远处的售卖人。
我跟晏淮是第一次来黑市，若没人引荐，贸然前去买人，怕会引起怀疑。
“这包我身上。”
只见张老板拍拍胸脯，阔步上前和售卖人聊了几句，而后见售卖人朝我这边看来。
晏淮依旧趴在我肩头，亲昵地蹭着我脖颈，轻轻吹气，做着一系列旁人发觉不到的小动作。
而我只能忍着，装作一副耐心安抚人的模样。
没一会儿，张老板走过来：“说好了。”
“真的吗？”我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惊喜道。
“真的，我说了你们的情况，他本也不在乎这一单生意，只希望以后常来关照就行。”
我再三跟张老板道谢，想着这人终于办了件像样的好事。
售卖人挺爽快，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小孩皮肤黝黑，只有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看向我的眼神充满着胆怯。
他的双手双脚皆被铁链锁着，不知锁了多久，解开时能看到不少地方被磨破了，好些处旧伤未愈，再添新伤。
我心疼不已又不能表现太明显，毕竟关止散播出去的谣言还在那，只好将照顾小孩的任务交给晏淮。
“夫人，莫要伤心了，你过来看看吧。”
晏淮站在小孩面前，脸色不是很好看，拧着眉欲表现出一副伤心样，但看到这么小的孩子被拐到黑市贱卖，他的眸子只有一团火，只不过眼睫垂着，旁人看不见。
他犹豫了几秒，朝小男孩伸手，怕说话太生硬，特意学着女子的语气：“跟阿娘过来。”
小孩信以为真，当真将手覆上去，在转身那刻怯怯地喊了晏淮一声：“阿娘。”
我瞥见晏淮转过身的背影明显僵硬了下，耳后根泛红。
我一个没控制住轻笑出声，意识到场合不对，立马收起笑意改为咳嗽。
“夫君。”晏淮显然听到了，语气含着不悦，冷冷喊了声，“还不过来。”
“来了来了。”我赶忙上前，走到小孩另一侧。
晏淮向来不是愿意吃亏的主，只见他停下脚步，晃了晃小孩的手，意有所指：“这是你阿爹。”
我：“……”
然后，我就看那小孩毫不迟疑，仰着张小脸乖巧地喊了我声“阿爹”，喊得我老脸通红。
我与晏淮亲都没成，突然冒出个孩子，真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