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茶水喝了一轮，明远做东又给他倒上一杯，压制了堵在胸口对江肃的不服气，强忍着情绪跟他说话。
江肃没再为难他，也确实是没想到的事。
“你想要什么？”明远试探着问他。
“噗。”江肃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抬眼看着面前的明远，忍笑忍得肚子都疼起来了，“你的主人让你这样跟我谈判的吗？”
明远终于控制不住，倏然间黑了整张脸：“江肃！我没功夫跟你闲聊。先生亲自交代的，你帮他完成任务，他给你想要的东西，你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给你！”
“好。”
江肃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了，抿抿唇，二郎腿也放下来了，神色变得严肃：“你说吧，什么任务。”
“教我，怎么控制形态异变。”明远说道。
江肃一抬眼，看着明远。
面前这人称不上厉害，但是也算是所有傀中的佼佼者了，如果有一天他能够如江肃一般控制形态，那么，身高和体重力量的压制都能对付江肃了。
到那时候，哪怕有郑燎原在，两人也不一定能够应付他。
这神秘人，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江肃笑笑：“教你，然后对付我么？”
“不会。”明远立马保证，“先生说了，只要你教，那么你就是自己人，我们从来不对付自己人。许你地位，比我高，统领傀群——”
“统领傀群能有什么好处？”江肃漫不经心地捏着桌上的茶杯晃一晃，眼眸显得有些懒洋洋的，“或者能够给我的酒店打工，那也不错，免工资么？”
明远：“……”
一时语塞，他连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不过你算是找对人了。”江肃眉毛一挑，故意挑逗似的逗他一下，“这控制的法子我还真有，你口中的尾巴，在我的调教下，现在已经可以自由控制了，前不久打架，还是他赢了我。现如今我是不行了，他恐怕比我还厉害。”
刹那间明远脸色一变。
如果只有一个江肃，按先生说的法子把他招为自己人也就罢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他们要怎么做？
灭口？动静太大了。
可是一个江肃都难对付了，再来一个郑燎原，假以时日，越来越多的傀为他所用，那会儿，先生所保证的统领傀群的条件就没用了。
明远眼神闪过一丝阴狠，眼前的人是个祸害，绝对不能活！
“你想要什么？”
他整个人散发着越来越警惕的气息，哪怕只是一闪而过的小表情，也被江肃捕捉眼底。
江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往椅子上一靠，漫不经心地摸出手机来，一边看一边念叨：“我看看，留给你说话的时间还有多久。”
“——十分钟。”
明远神色紧绷，顿了顿，咬牙又问：“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先生有，都可以给你！”
“那我得好好想想。”
江肃果然认真地低下头去，甚至故意拖时间一样掰起手指数着想要的东西，有一会儿才抬头：“太多了。要钱，要车要房，要事业，还要爱情。”
明远：“…………”
江肃话锋一转，立马笑着稳住他：“东西太多了，如果你的主人诚心想给的话，我觉得单单只是教你控制抵消不了，这样吧，你多加几个条件，无论是什么，只要不杀人放火，我都答应。”
“……当真？”
这一连串谈话下来，他对江肃的信任度已经降为了零，这会儿又听他这么老实地答应，一时间又感觉他在想什么点子。
谁料，他反问完就立马坐正了身子，表情一瞬间严肃起来了，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
这幅样子，应该不会骗人。
明远犹犹豫豫点了头，在无人的包厢四处望了一眼，凑到江肃面前去，低声说道：“还有一个任务，找到所有感染药剂二十年的傀。”
江肃目光一凝。
所谓感染二十年的，无非就是他和郑燎原这样，因为这异变的能力二十多年无法正常交流的人。
——他们有个共同点，全都是曲汶孤儿院的孩子！
到目前为止，他知道的只有白寻白晓还有他和郑燎原。
“先生没找到吗？”江肃引着他的话反问。
明远摇头：“除了我、白寻和白晓，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还有你那个尾巴。”
“所以无论如何，你们都要把白晓抓回去？她不听命令，将要面临的就是被关起来做研究？就像二十年前一样？”
江肃有些急切了，语气加重，几乎低吼出声，表情也是这半个小时内唯一的一次变化。
愤怒怨恨相夹杂，不加掩饰地暴露在明远面前。
然而，明远却似乎没有因为他的反应而警惕，只是一笑，退开了距离，讥笑一声：“是。因为药剂在我们体内停留时间很长，几乎与我们的血肉融为一体，所以异变会伴随我们一辈子，无药可解。”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就连血液里都带药剂的我们，正是制作药剂最好的原材料！”明远的眼神带了些疯狂，死死盯着江肃，上下打量着他，嘴角颤抖着爬上笑意，“你知不知道，你浑身都是宝！”
江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的目的是制作药剂，把更多的人变成傀？！”江肃突然提高了音量。
“你没必要知道。”明远及时收住话题，很快整理好他的情绪和仪容，看着江肃，“完成了任务，先生自然会给你想要的东西。”
江肃并没有再逼问。
神秘人的所作为及目的他也已经猜到了大半，从明远这儿套出来的信息够他们暂时用了，来日方长，急的不是他。
“什么时候开始你的任务？”明远突然说道。
他猜到了这是想要江肃自主控制异变的方法。
江肃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毫无波澜，又低头看看手机，冷静地抬起下巴来：“十分钟到了。下次见，明远先生。”
他不怕没有下次，明远绝对还会再来找他，毕竟他答应了完成任务。
“任务一件件来，明先生先稍等一段时间，我把我控制之法详细写下来，到时候就发给你。”
江肃很快站起身来，拍一拍衣摆整理好了衣服，淡淡笑道：“我先告辞了。”
明远没回答，坐在那里又倒了一杯茶水。
嘴角笑意扬起更甚，走出房间，甚至还把门带上了。
白寻站在门口，江肃出来与他打了个照面，江肃眼神扫过他，一句话没说，转身走去。
大路很宽，他刻意靠着走，撞了一下白寻的肩膀，手心里有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塞进他手里去。
“白寻！”明远在包厢里怒吼。
白寻吓了一跳，立马把手心里的东西塞进衣服内口袋，恭恭敬敬应了一声，推门进去。
江肃下了楼离开餐厅，什么吃的都没有点，想着明远从进来开始就在跟他不停地说话，都没时间点菜。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提前吃了不少。
江肃离开之后去了停车场。
他并没有开车来，环湖岛餐厅距离他家步行十分钟就到，只不过他既然发现了明远的杀意，那么肯定是要找一切机会来对付他。
从他离开餐厅回家的这段路上，一定是最好的机会。
他走得不快，悠闲地像是散步似的，时不时抬起手机看一眼。
手机上是短信编辑页面，他正在打字发送，暗中沟通着什么，对面的人很快发来信息，告诉他应该往哪边走。
正转弯之际，身后已经暗戳戳地响起轻轻脚步声。
江肃一顿，立马收起手机来，路过转角处停了一会儿，心中一边吐槽这劣质的跟踪技术，一边计划着要怎么应对。
正好有人接应，跟踪这一遭还把他叫的人派上了用场，不枉来人还特意跑来一趟。
这么想着，江肃把速度放慢了一些。
本来想引后面的人再跟紧点，谁知道他脚步一顿，身后的人速度也慢下来了，不敢跟得太紧，看起来很警惕。
江肃也不急，走了几步时不时停顿等一下后面那人，又约莫五分钟，江肃抬头看一眼停车场指示牌，很快转弯。
贴墙消失，却没有离开，就在靠墙的地方停下来，嘴角一动，回头恰好看见接应他的人。
赵临深。
是他特意叫回市区的赵临深。
“江——”
江肃捂住他的嘴，比了个噤声手势。
动静不大，赵临深心下明了，朝他点了头，江肃才松开手。
打手势与他换了个位置，江肃很快加快速度，从另外一边绕过去，前后围堵跟踪的人。
靠墙一角的地方很隐蔽，光线也不是很好，江肃给赵临深发短信的时候特意说了一声让他找没有监控的地方，一切隐蔽的行动，应当以无人发现为重点。
脚步声急促起来。
听着那道慢慢靠近的声音，赵临深也明白了江肃这是被跟踪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看江肃绕开的样子，应该是想抓个现行来着。
赵临深安静待在那儿守株待兔，等着来人靠近，他就会立马堵住去路。
声音更近了，他在贴墙走，越靠近这边速度越慢，很是小心。
手机一嗡，赵临深拿起看见短信内容短短的两个字“堵他”。
心下明了，在脚步声再响起的时候，赵临深猛一转身，恰好与跟踪那人打了个照面。
“哟，老熟人啊。”赵临深嗤笑，靠在墙角双手环胸，忍不住上下打量着他，眼中意味似笑非笑。
“赵临深——”
他看起来有些惊讶，四下没有看见江肃的身影，跟丢了人，完不成明先生交代的任务，他也难办。
这会儿面对赵临深，他一定不敢把事情闹大，因为面前的这个人，他见过赵临深，也清楚地知道赵临深的身份。
“白寻，居然是你。”
身后响起一阵熟悉的声音。
白寻猛一回头。
赵临深在前，江肃在后慢悠悠地朝他走来，听那语气，对于他出现在这儿似乎有些惊讶。
白寻前后被堵，现在逃也逃不掉，心中有些怨恨明先生的决定。
明明知道江肃是个难对付的，就算是他亲自来也不一定能讨到好，却还是不听劝地派他来跟踪。
逃脱了那个壮汉，结果就是跟着明远这样一个没脑子的东西！
白寻握紧拳头，心中暗自替自己觉得不值。
“明远想要杀我，明知道就算他亲自来也对付不了我，却还是派你来送死。”江肃笑着开口，一句话戳在他痛点上，说完还忍不住打量他一番，嘴角勾起，朝他走近一步，“他不是对我起了杀心吗，派你一个人来？还是说他也在附近？”
白寻咬咬牙低下头去，没敢看江肃的眼睛，抿着唇，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事实上，他压根不清楚明远到底会不会来助他一臂之力，但是按上次的情况来看，他应该不会自取其辱才是。
见他不说话，江肃也没多问，两人威逼利诱一般靠近白寻，江肃果断，手起刀落便打晕了他。
塞了纸条约他见面，没想到，这明远倒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白寻晕晕乎乎似乎要靠在他身上来，江肃斜眼一瞥，毫不留情地推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向赵临深。
“背着他，也算是给那位明远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想要杀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赵临深不乐意背，但看江肃坚定的眼神，无奈翻着白眼把人扶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