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尘扬起，朝阳划破天空，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脸上，红眼和尖牙瞬间褪去，变成了普通人的模样。
周围吵闹的傀群突然停下来了，意识恢复，对这一幕面面相觑。
江肃弯了腰，踩着他的那只脚死死一撵，他把胳膊搭在膝盖上，依旧微笑着低头看他。
“刚才，你是这样对燎原的吧？”
明先生挣扎不开，口齿不清地怒吼：“你早就来了！”
江肃依旧扬起嘴角微笑：“当然。我不来的话，你是不是要求着我，然后告诉我这些事情没有发生？”
他当然不会这么说，他绝对拉不下这个面子，他的骄傲一定比他的个子还高。
“如果没有等到傀群药效散去，我贸然出来，只能落一个以一敌百的下场，我没有这么蠢。你看，现在不是刚刚好吗？天亮了，那些傀都变回了普通人，他们意识清醒地看着你被我踩在脚下。”
“而且，还有光呢。”
说着，江肃抬起手来，初晨的阳光照在手心里，温暖又美好，轻轻抚摸了一会儿，他眨着红眼，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站直了身子，缓缓把脚从他脸上移开。
背过身去，他视线游离，落在郑燎原身上，愣了一会儿。
郑燎原正看着他，似乎在发呆，停顿了一会儿，突然大步朝他跑过来。
江肃立马收了红眼。
“阿肃！你没事了吧？”郑燎原又一次担心这担心那地拉着他前后左右看看，也不怕折腾到他，嘴里还紧张兮兮地念叨着，“吓死人了！他喂你吃什么药啊？你有没有不舒服？该揍死他！还是阿肃你厉害。”
“没有，我取了个巧，天快亮的时候他的实力变弱，要不然我还不一定能够打得过他。多亏了你聪明，帮我拖了他那么长时间，本来以为一两个小时，他肯定待不了的。”江肃忙不迭摇摇头，上下再看看郑燎原，看他发尖凌乱，脸上还有被明先生踩过的红印。
抬手摸一摸，认真地擦去他脸上有些多余的灰尘，温声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要不然他不敢这么对你。”
说话间，郑燎原本能地回头看看明先生，他似乎正想挣扎一下爬起来，旁边坐着舔爪子的麦芽糖突然一跃而起，毫不留情地又赏了他几爪子。
血痕多增加几道，麦芽糖坐在他后背上极不爽，看着自己刚刚舔干净血迹的爪子，恶狠狠地又瞪一眼明先生。
可恶！又要重新舔！
郑燎原看着无比解气，绕开江肃又走到明先生面前赏了他几脚。
“就你有主人！我就没有帮手了！”
一边踩一边骂，江肃回头看着他笑，看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胸口突然一阵抽疼。
眼前模糊一瞬，头开始重了，视线似有若无，努力睁眼想要看清前面，却无论如何都好像有些阻碍。
江肃第一反应就是那个什么抑制药的药效。
这样折磨人，这群人也愿意天天吃，真是被吸血欲折磨疯了！
“阿肃！”意识消失之前，郑燎原似乎转身扶住了他，将他好好搂着，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江肃深吸一口气，使劲揉了揉太阳穴恢复清醒，回头走到明先生的面前，低着头质问：“那个抑制药的副作用，到底还有多少？！”
有猫在他身后，明先生不敢动弹，哪怕不服气，也只能压着怒意，不情不愿地回答：“会有两三天不稳定，控制不住地想吸血，以你的实力，恐怕没有人能够打得过你吧？如果控制不住吸了血，一定是会死人的吧？”
话说到这儿，明先生突然抬起眼睛来看他一眼，仔细打量着，片刻后弯起嘴角笑起来：“以你的实力，如果加入我们，哪怕是我都得对你低头三分！那么多傀都会听你的命令，你何必要单打独斗呢？”
话刚说完，郑燎原一脚又踩在他脸上去，碎裂的尖牙终于坚持不住地脱落，他正想松手再揍他一顿，江肃冷静地把他一拉，说道：“不用管他，把他丢在这儿，杀了人我们不好交代，先回去吧。”
“阿肃，我抱你回去！”郑燎原果真没再继续逗留，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明先生，转身将江肃抱起来，大步朝着郑邱的方向过去。
头疼欲裂，他的形态很不稳定，江肃又跟普通的傀不一样。
一般情况下，傀只有在月光照耀之下才会异变，江肃能控制自己的形态，这药效一上来，根本完全无视了有没有月光。
“阿肃，你忍一下啊！我带你回去就好了！”
郑燎原还在他耳边断断续续说话，江肃的意识半睡半醒，回想到他先前有郑燎原抱着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的感觉。
意识一阵一阵，江肃感觉得到自己不受控制的牙，可那股吸血欲的冲动似乎没有明先生说的那么强烈，他只是感觉到头疼和困倦，除了形态不能控制，其他的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吸血欲也有，但还能控制。
他几乎是狂奔，撇下那一群懵圈的恢复意识的傀，有郑邱和保镖留下来善后，麦芽糖也很自觉地跟着郑邱几个人。
上了车，郑燎原坐在江肃身边，有些急切地扶着他靠在肩膀上，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让他睡着。
“怎么样？阿肃？”郑燎原将明先生那番话听得明白，看他这副样子，几乎是毫不犹豫便掀起袖子递到他面前去，“要不然就咬我，忍着很难受的，我知道那样的感觉！”
江肃缓缓睁开眼，斜瞥他一眼，忽地笑了一下，抬手推开他的手：“不用。我现在不想吸血，就是很头疼，然后很累，吸血欲没有那么强。”
“哦。”
郑燎原呆呆地应了一声，与江肃面面相觑，沉默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忙又开口：“那阿肃你要睡会儿吗？就在车上睡，我等下让我爸开车，慢点！”
江肃一直盯着郑燎原，听他这么说便笑一笑，摇了摇头，转移话题说道：“对不起燎原，我一开始，没有告诉你我也是傀的事情。”
“哎呀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呀！”郑燎原立马驳回去，“不管是什么，你都是阿肃啊，不用纠结这么多。而且，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一点了，之前你总是回避我这个问题。”
江肃眼神一动，犹豫片刻，心中的负担放下了。
一开始不说，是因为他并不确定郑燎原到底靠不靠谱，如果只会拖后腿，那么这样一个人不培养也就罢了。
到最后，他的身份和控制能力如果暴露了，说不定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就算那时候不知道神秘人的存在，他也怕被一些傀找上门来。
他可不是慈善家，专门帮助傀学会控制。
至于前一天晚上——
意识告诉他不能睡过去，因为不只是郑燎原，还有郑邱和麦芽糖都在等他，他们几个人都需要他去救。
再赶到的时候，恰好看见郑燎原奋起反抗明先生的样子。
到他被踩在脚下蹂躏，江肃差点就冲出去了，可是内心告诉他必须得冷静，不只是看郑燎原的反应，更加是像他说的，在等天亮。
无论什么样的结果，郑燎原知道了他的身份，他的控制能力已经闹开了，那个神秘人之后会不厌其烦来找他。
头闷疼，江肃闭上眼去深吸一口气，已经没有力气控制形态了，横竖郑燎原也已经知道了，便也不加掩饰他现在这副模样了。
“一开始就坚持不懈地追查傀的事，阿肃你其实一直想知道真相吧？”郑燎原冷不丁在他耳边开口说话。
正此时，麦芽糖先一步跑到车边，郑燎原回头很快打开了车门，猫一跃跳上来了，远处，郑邱和两个保镖也过来了。
郑燎原只能往旁边挪一挪，伸手扶着江肃的肩膀，看他这副没有力气软趴趴的样子，只能抱着他进去，挪了挪身子，又靠过去，低声劝他：“先睡会儿，回去了再说。熬了一夜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喵～”
麦芽糖也在旁边附和了一句，都不等江肃开口，着急忙慌地就想劝他快点休息一下。
江肃忍不住笑，抬手招招，麦芽糖跳到他腿上来趴下，他伸手摸着毛，转头朝着郑燎原点头：“困死了，不用你说我也想睡会儿。”
郑燎原立马点头：“嗯！”
好容易逃过一劫，暂时也算是安全，江肃很自觉地拉一只手绕过他的胳膊，靠在郑燎原身上，低声说了一句“让我靠一会儿”。
郑燎原想当然不会拒绝，任他靠着，看江肃闭上眼去，忍不住低头仔细打量着他的模样。
一时间入了迷，本能地抬起手去，在他下巴地方轻轻摸了摸。
尖牙还没褪去，江肃这副样子，他总感觉比自己的样子更好看，虽然这二十多年也看惯了自己的模样。
江肃估计是真累到了，闭上眼便睡得熟了，感觉不到郑燎原这样抚摸他的感觉了。
郑燎原其实心中有些雀跃。
因为这会儿靠在他肩膀上睡着的人，在半个小时之前以一人之力暴揍了明先生一番，这般实力强盛的人，此时此刻却愿意放下一切所有的身段，靠在他肩膀上，仿佛他在需要他。
这么厉害的人啊！郑燎原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厉害，更是不敢幻想到会有一天，江肃会表现出这样一副依赖和需要他的模样。
几人很快上了车，郑邱坐上了驾驶座的位置，等系好安全带，回头来看看，似乎正想要对郑燎原说什么，一眼看见盯着江肃若有所思的郑燎原。
话到嘴边欲言又止，无奈叹了口气，又回过头去认真开车了。
汽车很快启动，小路上颠簸，江肃睡得难受，郑燎原盯了他一会儿，又不动声色地抬手将他搂住，很主动地帮他稳住了身子。
这两人姿势暧昧，郑邱也不是没从后视镜看见，缕缕撇过去一眼，又匆匆忙忙收回视线，以此来回，等到酒店的时候，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了。
下来开了车，两名保镖很有职业素养地帮忙开车门，郑燎原不想叫醒江肃，愣是一路抱着他回去房间的。
好在时间还早，前台夜班换成了李晓杨，江肃又几乎埋头在郑燎原肩膀上，几乎没什么人看清他的脸，是不是异变模样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