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路人已经走远了，两人还保持着这个姿势。突然，徐砚嘉顺势往梁玦怀里钻了些，仰着脸很沉浸地看着他。
梁玦有些不知所措，笑了笑：“在看什么？”
徐砚嘉抿着唇摇摇头，却仍旧盯着他看。
路灯照下来，碎发在徐砚嘉额前扫出淡淡的阴影。
顺着阴影看去，那道秀眉随着顺着生动的眼眸微微起伏着。
梁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伸出手，抚过他流畅的眉尾：“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被抚过的眉毛有些痒痒的，徐砚嘉应激地眨了眨眼。
梁玦以为他会躲开一点。
下一秒，徐砚嘉却顺势抓住梁玦还未移开的手，猝不及防地倾身过去，在梁玦唇上轻啄一口。
梁玦大脑有一瞬宕机，环住徐砚嘉的手臂都失了力，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开口：“怎么突然……”
对面却咧开嘴笑，像是很满意梁玦的反应。
顿了两秒，徐砚嘉轻声回答他：“上次不是没亲上吗，弥补一下。”
梁玦已经回过神来，短促地笑了一声，“好。”然后凑到徐砚嘉眼前：“但是太浅了..下次..”
“你！”徐砚嘉被眼前蛊昧的气息弄得呼吸短促，半天说不出话来，脸颊不受控制地晕染出一片绯红。
这人平时看着绅士冷淡，这时候又突然这么……就是…….
嗐！
徐砚嘉喉结滚动，抬了抬下巴盯了梁玦一眼，假装气鼓鼓地朝前走。
梁玦摸了摸嘴唇，嘴角勾起弧度，迅速跟了上去，绕道徐砚嘉左侧让他走在里面：“没调戏你，开玩笑的。”
徐砚嘉仰起头，得意道：“要不然呢？”
梁玦又无奈笑笑。
“说点正事。梁玦，我有点想去看海。”徐砚嘉突然很认真地说。
B市沿海，虽然南湖区没有海滩，但总之离得不算太远。
一两天足够去走走逛逛了。
但周末两人要去医院里陪奶奶，所以对了一下课表，还好最近大多数课程都结课了，周四一整天和周五上午两人都没课。而且周五正好是圣诞节，也算一种凑巧。
于是计划着这个时候去一趟，完成他们情侣必做一百件事的第一件事。
“好啊。”梁玦完全没有意见，“我还没有看过冬天的海。”
“我也是！”徐砚嘉眼睛里笑意盈盈的，像是含着一团光亮，“最近大数据老是给我推大雪纷飞的海边，好想看。”
徐砚嘉把天气预报点开，给梁玦看：“这周可能会下雪。”
如果看海碰上雪，那应该徐砚嘉这个冬天会遇见的最浪漫的事了。
梁玦笑眯眯：“如果没看到雪的话会不会更遗憾？”
徐砚嘉像是被戳中了，若有所思，诚实道：“会……那就只好之后有空再去一次，到时候我跟尹焦去。”
“？？”
梁玦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像是被抛弃了一般有些挫败地问：“怎么不带我了？”
“不是……”徐砚嘉试图解释，“尹焦刚失恋，心情不好，我可以再陪他去一次。”
梁玦“嗯”了一声，尹焦是徐砚嘉的好朋友，他本来就不介意的。随口一问还得到了徐砚嘉的耐心解释，被重视被认真对待的满足感早就超越了其他。
不过他听到这句话，脑海里还是稍微回想了一下：“他们…这么快就分手了吗？”
徐砚嘉点头，把非分手不可的理由简洁地给梁玦转述了一遍，同仇敌忾地骂了一句渣男骗子。
末了感叹一句：“希望他下一段恋爱，一定要找到一个靠谱的人。”
“嗯……”
梁玦轻声道，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伸手抹掉额头上冒出的薄汗，然后就听到徐砚嘉语调轻快地说了一句：“像你这样的就行。”
梁玦蓦地掀起眼皮：“你是说…我靠谱吗？”
“嗯？”徐砚嘉噗嗤一笑，看见面前呆呆的人嘴角不自觉地持续上扬，“你难道不是吗？”
梁玦独独与自己相处时有种特别强烈的反差萌。极具压迫感的身高、深邃锋利的浓颜，绝对不属于亲民那类的帅哥。
徐砚嘉见到梁玦的第一面，就开始担心他很难相处。梁玦也果不其然地想他想的那样，严肃又冷淡，有自己的一套标尺，很难对别的事表现出兴趣。
但他愿意被自己带动着，尝试未曾尝试过的东西。一次次照顾自己的同时，也让自己感到被需要被信任。
在徐砚嘉的浅薄认知里，这是一种很健康和良好的爱情。
徐砚嘉拥有一个很好的恋人。
看着梁玦没说话，像是很严肃地在思考着什么，徐砚嘉扯扯他袖子：“想到什么了啊这么严肃？别紧张啊，你又不是骗子。”
梁玦配合地笑了笑。
“我们定个酒店吧？”徐砚嘉岔回原本的话题，点开软件搜索起来，“当天往返也不是来不及，但时间太紧了。本来看海就是去玩玩去散心，休息一晚再回来轻松一些。”
“好，那我陪你一起选。”梁玦偏着头凑过去。
可能因为最近不是旅游旺季，他们定的日期也不是周末，可供选择的酒店和房型都比较多。
但海滩周围的建筑都比较古老，即使经过翻修，看房间内部也比较窄小老旧。
“这个吧。”梁玦选了一个点开，这家酒店看起来还算干净大气。
但图片往后划着，大床上和浴缸里都铺了不少玫瑰花瓣，拍照的角度和灯光都显得氛围暧昧……
感觉在这样的环境里，很难不联想到会发生什么。
徐砚嘉腼腆地笑了笑，联想起梁玦先前说的那个吻不够深。突然有些紧张起来，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在紧张什么。
“你觉得怎么样？”梁玦问道。
徐砚嘉又看了一眼，确实设施和细节处看着都挺干净：“就这个吧。”
梁玦订了房间，两个人慢悠悠地走回宿舍。
徐砚嘉感觉不知道从哪一个节点开始，梁玦神色就一直没有放松，突然他又重重地沉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
像是艰难地下定了某个决心，但徐砚嘉完全想不到是什么事情。
*
周四出发前，徐砚嘉先前一步出门，去画室和马彦交涉了一下海报理念和初稿的分配。
他本来想的是，如果还像上次跟马彦单独见面时那样无法沟通，那他也不再为这个比赛付诸精力了。
但令人意外的是，马彦今天像是换了一个人，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为了比赛暂时压制了对徐砚嘉的不满。
但交流还算顺利，两人在徐砚嘉提出的设想上面延伸，初步确定了主题内容，也安排好了后续的分工。
收拾好包，徐砚嘉一脸愉悦地发消息给梁玦：【我这边结束了。】
梁玦很快回道：【我快走到艺术楼楼下了。】
徐砚嘉：【那我马上下来。】
马彦很慢地收拾着自己带来的东西，眼神不经意地朝徐砚嘉一瞥。
模模糊糊看见那张壁纸后，轻笑了一声，拿腔拿调地说道：“我的……姻家姐，好像给梁玦介绍了一个女生认识，你知道这事吗？”
徐砚嘉顿了顿才抬起头，若无其事地拉了拉背包的肩带：“哦，怎么了？”
直到他走出画室的门背后也没有任何动静，马彦应该没有继续收拾东西，而是盯着他的背影。
徐砚嘉没有回过头看他，不知道他脸上会露出得逞的窃喜还是失望和愠怒。
下楼梯的时候，徐砚嘉表面平静着，心里还是回味着马彦刚才告诉他的那句话。
他对梁玦家一无所知。他的家人应该也不知道他的性取向。
他妈妈是个很强势的人吗？
介绍的女生一定温柔漂亮还门当户对吧。
徐砚嘉对他们的关系能存续多久而感到担忧，但只要梁玦坚定地选择自己，他好像也没什么可畏惧的了。
“小～徐～学～长～！”
一个身影飞快地跃过自己身边，徐砚嘉被惊了一下，收回思绪跟着声音望过去，才发现是之前项目里一起合作过的一个学弟。
他也回了句问候，不过学弟跑得太快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徐砚嘉继续往前走，刚出门，便看见树下站着自己的另一位学弟。梁玦环着双臂站在那里，看见徐砚嘉出现，走上前自然地接过他的背包。
“讨论得顺利吗，马彦今天没有为难你吧？”
“没，挺顺利的。”徐砚嘉如实道，当他放心。
“哦，那出发吧。”梁玦一边走，一边汇报道，“我刚刚看了下导航，我们转两趟地铁下去再打车，两个小时应该能到。”
“行，我跟着你走，我就不用带脑子了。”徐砚嘉彻底放松下来，只想当一个人形挂件，被携带着到达目的地。
*
他们到了之后先去酒店放了包，顺便吃了个饭。
酒店就在海滩对街，下楼穿过街道就能抵达。
非节假日游玩的人不多，他们走近了，沙滩上也只零零散散的几个游人。
天色阴阴的，海风咸湿的气味扑在脸上。沿着海岸线远远望去，隐隐约约能瞧见远处的几座小山，另一侧则是一排彩色的低层房屋。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散步，徐砚嘉怕裤子被海浪拍湿，把裤脚挽起来了些，露出光洁修长的脚踝。
走累了便停下来坐着拍拍照。
他上次见到的夏天的海，湛蓝激荡，金色的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而冬日里的海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显出些凄风苦雨的苍凉劲，有种文艺片电影里的调调。不过徐砚嘉也挺喜欢。
梁玦就一直跟在他的身边，把景色和拍风景的人一起记录下来。
天色彻底黑下来，一阵海风扑得徐砚嘉瑟缩。
梁玦把围巾帮他重新缠紧一些，问道：“还不回去吗？”
“看来这趟看不成大雪纷飞的海了。”徐砚嘉有些失落地最后看了一眼实时的天气预报，然后熄灭屏幕丢进包里，站起来搓了搓手，“走吧，我们去加点餐。太冷了。”
梁玦也跟着起身，把徐砚嘉的手包进手里。他的体温高许多，即使现在手也是温热的。
两人就着这样有些别扭的姿势走回了酒店，梁玦再下楼买了烧烤和海鲜打包上来。
徐砚嘉刚才就被逗笑了，现在又暖和又有好吃的心情更是甜蜜。
“你怎么不吃？”
徐砚嘉一边看海一边吃，等梁玦没几分钟后就走开才发觉，他自己根本没怎么吃，带着手套只是给自己剥虾拨螃蟹。
梁玦笑笑：“我不饿。”说完就开始收拾床上铺的花瓣。
“要睡了吗？”徐砚嘉愣了一下。
“没，我先收拾一下，怕吓着你。”
“哦……”
梁玦回头朝他笑了一下：“你继续吃呀。”
“哦。”徐砚嘉笑了一下，总觉得梁玦还有话要说。
他看了眼梁玦的背影，又转过头继续吃起来，没人在旁边陪他聊天，目光便又看向落地窗外的大海，夜色下的大海更加的绮丽壮阔。
他突然感叹一声：“如果下雪就更美了。”还是觉得有一点小小的遗憾。
梁玦突然停了下来：“那你等我一下。”话音刚落就顺势走出门外。
徐砚嘉再次一头雾水。他想发消息问问梁玦，却发现梁玦的手机就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突然，徐砚嘉包里的手机接连震动了几下。
是梁玦找自己吗？
不对，他的手机都还留在这。
万一他借别人的手机找自己呢？不会有什么急事吧？
徐砚嘉摘下手套擦了擦手，划开手机，才看见一条一条不同人同时发来的圣诞夜祝福，各种小群也热热闹闹的。
没事就好。
反正刚好摘了手套擦了手，就顺便玩一下手机。他挨个回复了一下，又想着要不要给自己的朋友也发一下。
他打完字复制一下，把最近有联系的朋友都发了一遍，停在一个头像框前犹豫一下最终还是点了发送。
突然，桌子上的另一个手机立刻响了一下。
徐砚嘉低着头，确认自己刚才是发送给L的。这么巧？
注意到窗外有人影晃动，徐砚嘉偏过头，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梁玦？！！”他兴奋喊道，话音落下才发觉隔着隔音玻璃和呼呼的风声，梁玦根本不会听见。
所以他们只能用肢体语言交流。
徐砚嘉立刻站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梁玦突然出去，但还是用力地朝他挥了挥手。
梁玦也伸长手臂，徐砚嘉以为他在回应自己，结果下一秒梁玦身前便漫天飞雪。
“什么情况？！”徐砚嘉心里道，用力眨了眨眼才看清梁玦手里拿着一个大桶装的飘雪喷雾。
然后他指了指后面的大海，继续摁下按钮。
徐砚嘉看着海上纷飞的雪花，笑了笑，突然又被突然响起的铃声惊了一下。
是vx通话的铃声，分不出差别，徐砚嘉本来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在响，检查一下才发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误触了聊天框里“视频通话”的按钮！
天呐……
对方还是L大哥…好冒昧好突兀……
他赶紧挂断想要解释一句，却发现另一个手机的响铃声随之戛然而止。
徐砚嘉扯了扯嘴角，这么神奇？
算了，先解释一下。L大哥还没有回复他刚才的圣诞祝福，估计在忙没有看见。
【误触了，没有打扰到你吧？】徐砚嘉有些尴尬地发出去。
旁边的手机再次震动一下。
数次的巧合令徐砚嘉愈发觉得不对劲，心里才被压下的怀疑又蹦了出来。
不会……吧？
徐砚嘉试探着，又播了一个语音通话过去。
梁玦的手机再次响起等待接通的铃声。
徐砚嘉伸长脖子偏过脑袋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joy邀请你语音通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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