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焦和男友去校外嗨了半天，吃完晚饭时才想起自己的保温杯落在画室了。
他并不爱喝热水，即使到了冬天。但背上一个橘粉色的保温杯坐在全黑的机车后座，好反差，好酷。
于是辛苦地折返回来取，其实也不算辛苦，多兜一圈风而已。
只不过他没曾想，返回画室收获的不是保温杯，而是惊天巨瓜。
梁玦居然在画室里陪徐砚嘉画画，虽然吧这不是第一次，但这个姿势是怎么回事啊！！
梁玦宽大的身体环着徐砚嘉，徐砚嘉不知怎么向后挺直背，后背便自然而然地靠上梁玦的前胸，像是要倒在他怀里一样！梁玦也不后退避让，两人就这么自然又暧昧地贴着。
梁玦冷峻帅脸上雾气缭绕的笑意，徐砚嘉眼下暧昧的红云，听不清却绝对浪漫的情话……
这情况绝对不一般！
尹焦按下砰砰狂跳的心脏，压下快冲破发际线的眉毛，屏息观看着这场温柔缱绻的影片。他忽然想到一个诡异的比方，自己鬼鬼祟祟又缠绵不舍的样子像极了偷看父母情/事的小孩，新奇和震惊震碎又重组自己的三观。
直到徐砚嘉回头和梁玦说着什么，扬起下巴，像是要凑上去接吻一样，而眼神里却是满溢的纯真和柔情。
钓系……这才是真正的钓系！
尹焦看不下去了，保温瓶自有他的归处和使命，下次再来取吧。
他赶紧溜了，跨上机车被迎面扑来的狂风吹醒理智。
草！还是无法理智。
太牛了。
*
徐砚嘉突然注意到外面有什么声音，很轻微地一声响。
“是猫吗？”梁玦怀疑道。
“猫？“徐砚嘉警觉地探头。
草地上看到猫他恨不得前去挠挠它的下巴，但艺术楼、梁玦、猫，几个关键词提取组合，拼凑成通宵那晚楼道里陡然蹿出的野猫，那双幽绿的眼睛寒气格外瘆人。
脑海里的片段闪现着，徐砚嘉不由自主地收紧的拳心，这个细微的生理反应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别怕。”突然一道沉稳低沉的声音稳住他，一双触感软和温暖的手慢慢揉开他的手心，顺着生命线的走向滑道手腕间，安抚般地捏了捏，“我去把门关上吧。”
徐砚嘉“哦”了一声，手腕处残留的温度激起一阵酥麻的战栗。
好像近日经常有这种身体过电的感觉。
耳垂边温热的吐息、无意交缠的掌纹和猛然间视线相撞时那双沉静温柔的眼睛，都令徐砚嘉不自觉战栗片刻，然后在隐约之间蔓延出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是变化是因为知道了梁玦的性取向吗？
但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紧张？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会对漂亮同性产生反应的gay。
梁玦关上门又走回来，还是像刚才那样站在他的身后，左手撑在桌面上，右手绕过他的身体放在鼠标旁。
徐砚嘉心思收回到渲染器中的画室，刚才在梁玦的手把手带领下看了一遍，已经基本懂了几个快捷键的用法。
他按着“s”，把模型拉远后右移，才发现画室居于这块长方体模型的最左侧，而体块内其他部分只有拉得高高的墙体，里面空空荡荡，与旁边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不是还没装好的房子？”
梁玦笑笑：“因为业主只告诉画室的需求。”
“那我可以试一试吗？”徐砚嘉侧过头，眼睛忽闪忽闪，好奇不已。
他从小住在那栋筒子楼里，和奶奶相依为命过得很幸福，除了想要一间画室可以随时放飞灵感之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未来的房子会是什么样子。
而他自己竞赛的画作已经有了七八分模样，此时完全放松下来，沉浸在这一片如梦般美妙的世界里，思绪也被渲染器中摇摆的绿叶牵引进来。他很想亲自试一试。
将自己所想的居所变成三维立体的空间，确实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
“那我教你建模。”
“好！”徐砚嘉眯起眼，非常乖巧地去旁边搬了个凳子过来，“请坐，梁老师。”
梁玦被这一生梁老师刺得差点儿呛道，徐砚嘉确实很擅长在不经意间让他心旌摇曳。
他稳住表情，俨然一副成熟师长模样，把渲染器关掉，退回到建模的页面，把工具栏里各个图标的功能介绍一遍，带徐砚嘉操作。
徐砚嘉上手很快，按照梁玦的指示很快拉起了分割室内空间的墙体。
开窗部分由梁玦代为完成。
梁玦不怎么用鼠标点击工具，而是用快捷键代替。
徐砚嘉看着梁玦的手在键盘上迅速敲打、输入些什么，那双大过自己许多的手掌上泛着淡色，青筋的脉络显现出来，那些青紫色的血管略粗，像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样修长而有力量感。
不到两分钟，完整光滑的墙体上突然空出窗洞，窗台、窗框、玻璃随之显现，甚至窗框的颜色和玻璃的阴影都做了出来。
“哇。”徐砚嘉屏息惊艳道。
他开始想象那一方面积不大却格外精细的画室，到底是怎样从一个一根线条一个面建出来的。
不得不说，梁玦在专业领域严肃工作的时候也很有魅力，是另一种魅力。
“这么多快捷键你记得住吗？”徐砚嘉等在旁边唠嗑，目光在梁玦落在键盘的手指和愈发精细的模型上。
“熟能生巧罢了。”梁玦微微一笑，“就像你画画一样，画什么都栩栩如生引人入胜。”
赞美的指针被他拨来转向自己，徐砚嘉很受用地笑了。
梁玦认真工作的时候很有魅力，赞美别人的时候也很有魅力。他不止绝佳优越的外形能够蛊惑人，与他深入接触后感受到的魅力更令人无法抗拒。
他操作完后，一个占内存巨大的文件夹被点开，里面各种家具模型应接不暇，供徐砚嘉挑选组合。
徐砚嘉喜欢木质地板，喜欢素色的绸缎窗帘，喜欢线条简洁的白色家具，喜欢一切简单温暖的事物。
由于拉入素材软件加载卡顿的时间有些久，直到天黑也只设计出一小部分空间，但房屋的风格已经可见一斑。
当徐砚嘉肚子猝然叫了一声后，两人才恍然注意到，此刻已经快九点。
“快去吃饭吧，”见徐砚嘉有点不舍，梁玦承诺道，“没做完的之后我陪你慢慢做。”
徐砚嘉妥协。
冬夜的凉风扑在脸上钻心的冷，徐砚嘉不自觉朝梁玦贴近一点。蓦地想起什么又主动走远了两步，地上重叠在一起的两个影子瞬间分开，显得有些落寞。
突然，那个微微短一些的影子再次靠近。
梁玦悄悄抿了抿唇，一丝无法遮掩的雀跃溢在空气里，扑面而来的冷风都柔软了些。
两个人在南苑生活馆的一家店内吃完卤肉面，才一起回到宿舍。
徐砚嘉在外面呆了一天，手机的电早已耗尽，连接上电源重启的那一刻，一连串的消息迅速
弹出来。不出他所料，那个频繁轰炸自己的人果然是尹焦。
【嘿嘿，有～奸～情～】
【从实招来可获得本同性恋资深学家提供的鉴定经验和恋爱秘籍哟～～～】
……
【徐砚嘉别装死，你知道等瓜的心情是怎样焦躁难忍吗？尤其是我好朋友和我男神的这口惊天巨瓜！】
……
【！怎么还不回我！！（叉腰）（咆哮）】
徐砚嘉划倒屏幕最底端，缓缓叹了口气，眼里带着茫然和无奈：【手机没电了，大小姐，出什么事了？】
尹焦：“？？？”
这人怎么这么淡定，还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要不是一个室友已经睡觉，他肯定直接一通电话拨过去！
【今天傍晚，我会画室打算取落下的保温杯。然后就看到了……你懂吧？】
徐砚嘉当然不懂。
【你俩安全距离为负！你俩暧昧氛围拉满！！你看梁玦的眼神不纯！！！】
对面缓缓：【？】
【你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徐砚嘉耐心而平静地自信地回道：【没什么不对劲呀】
徐砚嘉的淡定让尹焦的震惊急躁瞬间落空，他满脸讶然，徐砚嘉再迟钝也不会毫无知觉吧？
情窦未开的人都这样？还是他自己用“直男”和“朋友”的标签把他们的关系限制住了，以至于骗过了自己？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打破一些平静却脆弱的表象。
【那我问你，你上周为什么那么魂不守舍愁眉苦脸？这周为什么又恢复元气春风满面了？宝，你知不知道天才艺术家的眼神和画纸从来不会骗人？】
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梁玦出现在徐砚嘉口中、身边的频率变化以及提到梁玦时徐砚嘉那一瞬未加掩饰露出的神情，尹焦悄悄明白了许多。
尹焦比徐砚嘉看得透些，以至于徐砚嘉听到这句直击心灵的提问时忽然愣住。
或许是他突然冷静下来的语气显得太锐利了，徐砚嘉突然意识到似乎真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巨变。
他上周一直像是朵沉闷的乌云，持续到周末的样子，像是从磁场的怪圈跳出终于拨开云雾见月明。他只明确地感受到自己的情绪豁然开朗，而未曾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因此而悲而喜。
他心里陡然一惊，因为这两周的各种变化似乎都与梁玦有关。
他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过于内耗的人，心思简单直率，爱恨也分明。现在却像是被什么物种来势汹汹地入侵，制动他的情绪，令他非常惶恐不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搜刮着理由来安慰自己，视线随机落在斜下方，两人靠在一起的书包间有一粉一黄的玩偶露了出来。他没想到当时安慰梁玦的话这周便用来安慰自己。
皮杰和噗噗是最好的朋友。嗯，好朋友的关心和担忧罢了。
突然对面继续传来消息，毫不留情地刺破他的小心思：【你跟我吵架可不会这么严肃，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徐砚嘉脑袋有一瞬间的宕机。
他记得昨天丁文峰问了同样的话。但丁文峰太过武断又毫无证据，全凭自己乱响的gay达和过于偏激的脑补鉴定。
而尹焦平静地剖开他的内心，然后扯出最关键的那根神经。
他突然难以像之前那样迅速给予否定。
徐砚嘉脑袋有一瞬疼，他压了压内心才继续思考。喜欢上梁玦……？
他不能确定，这需要他进行一番验证。
但他提前担忧到如果真的喜欢上同性意味着什么。
他已经当了二十一年的直男，这个世界随时都要崩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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