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保持着这种相处模式，亲近而疏离，熟悉又客气。
两人不在同一个专业，上课时间大多错开，剩余的时间徐砚嘉大多留在画室练习。
那天梁玦听见徐砚嘉给人发语音的时候说，老师觉得他最近的状态不太好，呈现出的画面没有以往的动人，让他多找找感觉。
所以徐砚嘉是真的有事才留在画室？
周五下午，梁玦下课回宿舍的时候看见徐砚嘉正趴在桌前睡觉。
似乎是太累了，头发刚洗了湿漉漉的还没有吹干。
他的一只胳膊屈起枕着脑袋，另一只胳膊顺着桌子边缘垂下来，身子有些歪扭。宽松的针织毛衣在腋下的位置挤出一处很大的褶皱，显得人更加单薄瘦小。
梁玦轻轻把徐砚嘉垂下的胳膊捞上来，徐砚嘉似乎还是很困，毫无知觉，只调整了一下自己让自己趴得更舒服。
直到梁玦把桌面上未使用完的吹风机打开，那双指节分明的手伸进他的头发间，徐砚嘉才清醒过来。
“昨晚没睡好吗？”梁玦问道，“头发吹干再睡。”
徐砚嘉茫然睁开眼睫，抬高手把吹风机握上吹风机，指尖相触的一瞬又往旁边移了些：“我自己吹就行，你快去吃饭吧。”
梁玦松开手，退后一步：“好。”
水雾汽在手指间渐渐被吹干的触感令人格外怀念，梁玦出了宿舍，在初冬下午的冷风里整理思绪。
这几天他一直处于烦闷的状态，在面对徐砚嘉时可能收敛成温顺的模样，但上课时周围的同学都能更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冷意。不过他们也很习惯，毕竟梁玦在这学期以前，一直都是这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样子。
梁玦也清楚，这份冷意是从周二开始的。
周一从武鸣山回来以后，徐砚嘉半夜陪自己去校医院输液，两人尚能保持从前的亲密。但他出院以后，徐砚嘉不再需要照顾他，这几天都忙着自己的事，梁玦已经很久没有和徐砚嘉一起聊天、吃饭，更别说出游了。
难以言喻的郁气堆叠在胸中，他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
*
梁玦出了校门，打车去到庆锡路。
出租车上的皮革味闷得他有些不适，降下一点车窗沉闷地睡了一觉。
在庆锡路下车时，一堆穿着蓝白校服的高中生从街边三两结伴地走过。
校门口悬挂着横幅上面写着“祝福金华中学高三同学一模拟顺利”。
怪不得他们今天这么早放学。
他沿着庆锡路慢慢往后走，金华中学的外围墙翻新重新设计，以往的展示栏已经被全部撤下，改革后的高考制度以及金华中学的师资力量、冲进市一百的学生重新占领了这面围墙。
他前两年来第二次来此地时，这面墙上还有徐砚嘉被湖大录取的照片。
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是初三的时候。因为在家里实在太过压抑，他乘着地铁和公交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逛，最后走到这里陌生的地方，在对面小巷的台阶上落寞地坐着。
余光里突然有脚步靠近，他抬头看，一个非常漂亮的长发男生朝自己递了一根冰棍：“谁欺负你了？”
当时他还没开始个儿还没蹿的那么明显，身板瘦瘦小小的，躬腿坐在台阶上确实一副委屈相。
当时暑气逼人，他摇了摇头表示没事，结果了冰棍咬了一口，那人却缠着他一定要自己告诉他受了什么委屈。
听自己简洁说完，他比自己还好难受气愤的模样：“你不必顺着他们的心愿活，你可以长成任何你想成为的样子，一定会有人理解你爱你的。”
然后那个美少年还把口袋里的糖掏了一颗给他，抱着手臂坐到他旁边注视着他笑。逆光给他周身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连他脸上细细的绒毛都被清晰地映入眼里。
他在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或许因为当时徐砚嘉留着长发，他理所当然地没有想到徐砚嘉会是直男。结果谁知道呢？
想到这里，梁玦嘴角倏然露出轻松的一笑。庆锡路果然果然有疗愈心情的特殊功效，怪不得他每次苦闷时总是情不自禁地走到这来。
路过的高中生吃着路边小贩卖的炸土豆，香味在擦肩而过地时候飘到他的鼻子里。
他继续往前走，进了一家小商店，买了一瓶矿泉水。
“哟！小伙子？个儿蹿这么高啦？”收银台前的大娘眉头突然一跃，兴奋地打量着他。
“是啊。”梁玦回以一个简短的笑。
梁玦还未走出商店门，大娘兴冲冲地拉着旁边看电视的大叔唠道：“这小伙儿前两年来的时候我对他印象特别深！背着个书包高中生的样子，又高又帅！特别有气质。没想到两年没见有长高了这么多。你说，咱闺女学校有没有这么帅的大小伙子呀？”
梁玦垂下眼暗笑了一声，扭开矿泉水的瓶盖，正欲扬起脖子灌下一口，就听到背后传来相当清脆甜美的声音：“梁玦哥！”
他一回头，一个少女从杂物间的帘子后钻出来，看到他正脸时眼神一亮：“我果然没认错！梁玦哥你怎么来了？”
梁玦眼里闪过一丝惊诧，这居然是霜霜家的店？没得来急回答她的问题，先打了个招呼：“霜霜？”
秦霜遥走过去捏了捏他挎包上的粉色小猪，听见收银台前父母问道：“你们认识？”
秦霜遥扭过头：“妈，这是砚嘉哥哥的好朋友。”
大娘压住眼底的讶异：“哦，原来是小徐的朋友呐！我听霜霜提起过，没想到居然是你呀。”
梁玦笑笑，点了点头，就被霜霜拉着出了商店。
“你怎么一个人来？砚嘉哥哥没一起吗？”秦霜遥歪着头看他的表情，“砚嘉哥哥不回家吗？”
难不成…徐砚嘉不知道这件事？
梁玦突然想起秦霜遥是徐砚嘉的邻居，徐砚嘉住这附近？
这确实始料未及。
他摇了摇头，迅速找了个合适的理由：“我是为了专业课调研到这来的。”
“你肯定没告诉他你要到庆锡路调研，要不然他肯定一起来了，他家就住后面的巷子里呢。”
“我不知道。”梁玦坦诚道，但可能告诉了徐砚嘉，他也不一定同自己一道。
“行吧…”秦霜遥有些遗憾地戳了戳嘴唇，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你调研完了吗？”
“完了。”梁玦说。
“吃饭了吗？”
“没有。”
“那我请你去我家吃饭！”秦霜遥热情地邀请道，两眼水汪汪地盯着梁玦。看梁玦有些犹豫的样子，估计在思索拒绝的理由。
秦霜遥抢先开口：“上次我去你们湖大梁玦哥盛情招待我，今天你来我家附近调研还被我碰到就是大大的缘分！我家就在砚嘉哥哥家楼上，很近的，去吧去吧？”
果然，梁玦还是答应了。
秦霜遥乐滋滋地跑回店内：“爸妈，你们晚饭别管我了啊，我先回家等你们！”
“这孩子，好不容易周末回家玩两天，还不好好陪陪父母，害！”大娘对着一旁的大叔说完，瞥了玻璃门外的梁玦一眼，浮出一抹暧昧又欣慰的笑，“行，你们好好玩，注意安全啊。”
“才不是你想的那样！”霜霜啧了一声，皱了皱眉，转身拉了拉梁玦包上的粉色小猪，“梁玦哥，走吧！”
上次帮室友刺探完情况，回去后她如实禀报：他哥和那个大帅哥，太可疑了！
有些失落的室友本还吐槽她腐眼看人基，结果几天后自己摸进湖大的校园论坛一看。
“……”
“！！！”
室友突然抱着自己的胳膊猛烈摇晃，“我信你说的了，不过他朋友确实很帅，很配。”
上次一游算是完成了室友派的任务，她本已经不再对此事感兴趣了，结果哪知这么巧，梁玦出现在自家商店里，这不得好好问问他们最近的情况？
他带着梁玦走过那条熟悉的巷口，突然想起什么，顿住脚步：“家里很乱，不介意吧？”
附近都是老旧筒子楼，自己从小到大住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但梁玦一看就是金贵少爷，不知道还愿不愿意踏入这里。
她都想好了，如果梁玦婉拒了，就带他去金华中学后街吃麻辣烫。
“不介意啊。”梁玦回答得理所当然，他也想看看徐砚嘉成长的地方。
“行，那走。”秦霜遥眯着眼笑，带梁玦继续往深处走。
居民楼紧挨着学校的围墙。慢慢进入冬季，围墙边开了许多白山茶。
秦霜遥指着山茶掩映的墙头：“别看金华中学也算比较好的学校，但里面也有不少不学习的混混，经常从这里翻出来抽烟打架，我们回来的路上经常会碰到被欺负的初中生。”
梁玦恍悟了什么，点点头。
他们走进单元楼内。
徐砚嘉家在三楼，秦霜遥一家在四楼，楼道处的墙皮有些脱落。
经过三楼时梁玦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他和他奶奶住这。”秦霜遥顺着梁玦的目光望过去，解释了一句。
梁玦“哦”了一声，跟着秦霜遥上了楼。
秦霜遥随意弄了两个家常菜，就着楼下大婶那买的卤味拼盘，开了两瓶气泡水。
“以前我初中的时候喜欢在房间跳绳，就会吵到楼下正在做作业的砚嘉哥，他就会上来抢我的绳儿。”秦霜遥一边吃一边开始聊徐砚嘉的事儿。
“他比你大…两岁，”梁玦抬眼思考了下，自然而然地维护道，“那时他高中，学业应该很辛苦吧。”
“对呀，”秦霜遥皱着脸笑，“但他当时可没那么醉心学业，还忙着帮同学出头呢。”
“嗯？”梁玦停下筷子，看着秦霜遥等他继续讲下去。
“你记不记得上次玩剧本杀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砚嘉哥高中留过长发的事？”
梁玦点头默认。
“当时隔壁艺体班一个男生留了长发，结果被抱团霸凌了，砚嘉哥陪他留长发。砚嘉哥不仅仗义助人，关键是他长发可好看了，当时还有几个男生去追他。”
梁玦的记忆点点复苏：“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年级主任命令他们把头发剪掉，所以就这样啰。”秦霜遥撅了撅嘴，摊开手一副很无奈的表情，“不过听砚嘉哥说，那个男生后来转学了，病也治好了，也还算个不错的结局。”
“什么病？”梁玦问道。
“抑郁症好像。那个男生是同性恋，不要被周围的人接受所以渐渐生病了。”秦霜遥一脸同情的模样，突然抬头问道，“梁玦哥，你呢？”
梁玦眉头猛地一跳，差点以为秦霜遥知道了什么：“嗯？”
“你介意同性恋吗？”秦霜遥歪歪脑袋，水灵灵的眼睛格外纯真无邪，“你会喜欢同性吗？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梁玦被呛得咳了一下，低笑了一声，笑着看向秦霜遥：“小朋友怎么有这么多问题？”
“说说嘛～”秦霜遥眨巴着眼，一脸期待的样子。
“不介意，其他的不告诉你。”梁玦呷了口水，瞥了眼秦霜遥意味深长的得意眼神。
“我懂啦！”
“对了，霜霜，今天我来这边的事别告诉你砚嘉哥。”梁玦突然说道。
“为什么，你们吵架了吗？”秦霜遥心中一紧。
“怕他觉得自己没能顺便回趟家遗憾罢了。”
“哦……行吧。”秦霜遥眯着眼笑。
吃完饭后，梁玦跟秦霜遥告别。
他回想着秦霜遥的话，原来徐砚嘉是为了护着别人才留了长发。不过确实如秦霜遥所说，特别好看。
而自己恰巧特别幸运，被他的光照亮过一瞬。
因为秦霜遥的款待和故地重游引发的美好回忆，梁玦心情舒缓了许多，他往附近的公交站走，打算靠在车窗边吹吹风。
入冬后天黑得迅速，这才八点不到，天色便如墨一般。
公交车站在学校的另一面，他跟着导航从一条小巷子钻过去。
正走着，水泥地上便映出几道跟在他身后的黑影。
他转过头去，看见三个学生模样的男子，打扮得流里流气，看向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块待分的肥肉。
走在中间那个胖子上前一步：“兄弟，看你这副打扮，应该不缺钱吧？借点钱给哥几个花花。”
那人勾起笑，嘴角被烟烫的疤更加显眼。看着梁玦没有动作也没答话，他转头给旁边的两人递了个眼神，两人立马把粗笨的袖口撩到胳膊上，强绷出一点可怜的肌肉来。
“兄弟，配合点，要不别怪哥几个不客气。”
“看你眼生，应该不是金华中学的人吧？你去打听打听，没几个学生不怕老子的。”
“这没有监控，别找了，我们的地盘能不熟悉吗？”
围墙外？抽烟抢劫打架？
梁玦想起秦霜遥先前说的话，几年过去了混混仍然猖獗啊，也不知道徐砚嘉有没有被这种人威胁过。
他蔑视地瞥过一眼，没打算理会他们，正好转过身走。
“草，不把哥几个儿放眼里是吧？”
梁玦这才半回头，眼神落在路边脱落的墙皮上：“这年头谁还带现金出来？”
“没钱就把手机给我们，把外套还有你那球鞋留下。”
领头的胖子叼了根烟，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搜索梁玦身上看着值钱的物件。
梁玦摸了摸兜，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眼时间。
如果一路坐公共交通回学校，比打车要慢一个小时多，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刚好能在门禁时间前赶回宿舍。
这时宿舍群里丁文峰发了个消息：【各位，老顾回家过农历生日，我也顺便回家了，周天再回啊，别太想念。】
徐砚嘉回了个“收到”的可爱表情包。
丁文峰：【查寝的话，帮忙混一下@学长@梁哥】
徐砚嘉又回了同一个表情包。
一只小鲨鱼探头，在水面举起一个“ok”的木牌。非常可爱。
梁玦不自觉笑了笑。
“草，没见过这么横的，竟完全无视老子！今天非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后面的黑影似乎急了，冲上前来。
梁玦余光里瞥见那道黑影逼近，快接近自己身侧时一肘击中为首那人的腹部，接着一脚踹得那人后退几步撞到水泥围墙上。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痛苦得面部皱成一团：“你…你！草……”
那人捂着要害部位蹲下去，骂不出完整的句子，只抽出根手指指着梁玦。
梁玦回过头看着另外的两人，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冲上前来，各人钳制他的一只手臂。
“有点东西嘛。”胖子仰起头，只看看望得见梁玦锋利的下巴和不屑的眼神，因为全身使力而面目狰狞，“但劝你还是乖乖把东西给我们，一大三，你还是嫩了点。”
说着一人朝梁玦下肢踹了脚，一人趁其不备用头顶撞了撞梁玦的下颌骨，把他放倒在地。
梁玦忍住痛意，趁着他一脚悬空猛得一挥臂，让两人结实地撞在一起，抱成一团嘲墙角滚去。
看三人无力再还手，他爬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调整了下挎包的位置，看着手机里徐砚嘉发来了新消息：【你今天要回来吗？】
梁玦迅速回复：【要回来。】
打完字便觉得右腿脚踝处有些生疼，不会是刚被摔的时候扭到了吧？他回头看了眼不服又痛得无法再进行攻势的三人，神色不虞地低吼道：“滚。”
回头看手机的时候又换上一副欣喜的笑容，徐砚嘉发来了新消息：【那我先不关灯，我先睡了。】
梁玦：【我会小声点的，但可能比较迟，尽量不吵醒你。】
徐砚嘉：【你怎么了？有事吗？】
梁玦在输入框里打着：在外面调研，坐车回来有点迟。
但看着街角玻璃窗上映出下巴处的人一块惹眼的青紫，或许……生病了能惹得徐砚嘉的怜爱，自己可以多一些和他相处的时间呢？
他浮起一抹笑，扯得肌肉有些生疼，回复道：【遇到抢劫了，受了点伤，要先去趟医院。】
发完这条消息他正好走到公交站，但看了眼自己的情况立刻打了个车。屏幕上刚显示已接单，便响起了来电声。
梁玦以为是司机，接起来确实极其熟悉又想念的声音。
“抢劫？怎么回事？你现在人在哪？”徐砚嘉声音尽量沉着，但看梁玦看不到的电话那头，眉头紧皱。
梁玦到底去了哪？居然碰到抢劫的了。一时间，青面獠牙的混混、腰间透着寒光的匕首都在混乱之间浮现在他脑海里。
梁玦赶紧把事情简洁地叙述了一遍宽徐砚嘉的心：“我没事真的，他们看我穿着说我有钱，但都被我打趴下了，我只崴了下脚而已。”
“严重吗？”
“不严重，走路都没问题的。”
“你在哪？我来接你。”
梁玦顿了顿，他不想让徐砚嘉知道他到了金华中学附近来，他怕那些往事和心事被顺藤摸瓜地牵扯暴露。
调研的理由糊弄得了秦霜遥，但糊弄不了有三个建筑系室友的徐砚嘉。
“我在出租车上，马上就赶回学校。”
“你要在校医院看吗？外面的医院好不好好点儿？而且校医院这么迟了不一定还有医生。”
“好，”梁玦应了一声，搜了下离学校最近的医院，他不能让徐砚嘉跑太远，太辛苦了，“那我去南湖区第二日人民医院看。”
“行，我来陪你。”对面说完便挂了电话，起身把外套披在身上急匆匆出门。
梁玦握紧电话，徐砚嘉的文字和声音似乎都有热度，暖意融融地包裹住他。他看着庆锡路迅速后退的路灯和街景，耳边忽而寂静，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留住徐砚嘉，终于有了再靠近他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要贴贴啦～
昨晚码字的时候突然恶心眩晕，有点低烧，所以剩下的今天才码完发出来。实在抱歉（鞠躬，希望大家看的开心^ ^
感谢在2023-07-18 06:09:42~2023-07-20 22:32: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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