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里忽然就下起了雨。

  难得来范府看望姨娘的柳叶尴尬了。她现在左手抱着姨娘送她的布,右手拎着弟弟范思辙帮忙打的醋,在这雨雾蒙蒙的景致里,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刚从外边淋着雨回来的范闲见了她,张口就来:“哟!叶子妹妹你这是上街打醋又买布呀?”

  柳叶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买了布,打了醋,回头看见鹰抓兔。”

  暗号终于对上,柳叶侧开身子让出半边空位,范闲几个大步就奔到了房檐下。

  “你那《水浒》断更了吧?”范闲提醒道。

  “你那《红楼》太监了吧?”柳叶反击道,这是他们惯常的相处方式。

  “彼此,彼此。”

  “好说,好说。”

  柳叶是柳姨娘的亲侄女,范闲却不是柳姨娘的亲儿子,俩人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架不住范闲会说话,如今却也像是远房兄妹。

  “昨天给二皇子写了什么?”范闲小声问。

  “苏东坡的词。”

  “他怎么说?”

  “他说太长不看。”

  “这个词是我教他的。”范闲骄傲道。

  “人渣!原来是你在跟我抢我男人!你们是不会幸福的!”

  “别,改明儿换李白的试试,我感觉他会喜欢。”

  “我也觉着他喜欢,《将进酒》谁不喜欢?可惜被你夜宴斗诗用过了,”柳叶瞪他,“《蜀道难》和《梦游天姥吟留别》倒是惊艳,可你觉着适合表白?”

  “是挺不适合的。”范闲赞同道。

  “可恨的是你连李清照都背了,真是一点生路都不留给我,”柳叶喟然叹道,“你重生,我穿书,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瞧,雨停了!”范闲笑得像个身长七尺的傻子,“走吧,哥送你回家。”

  “我觉得我吃亏了,竟然要把你叫哥。”

  “没办法,谁让你是柳姨娘侄女,偏偏还只比范思辙大了俩月。”

  “那也总归是比他大!话说回来,你算表哥还是堂哥?”

  “谁知道呢。”

  并肩走出范府的兄妹还在讨论堂与表的区别,抱着手臂缓缓而来的男子着了一袭白衣,穿过薄雾浓云又越过泥泞荒芜,纤尘不染。

  “范闲,你说怎么这么巧,咱们一日里遇着两回。”他眉峰上扬、眼角带笑,语气是说不出的愉悦轻松。

  柳叶忍住不又瞪了一眼旁边的罪魁祸首,慢悠悠地绕到了他身后。

  “你俩之前见面了?”她小声问范闲。

  “就街边偶遇,他搭个亭子在湖边看雨,你千万别误会!”范闲压着声解释。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柳叶深深地叹了口气,情不自禁就背出了这应景的半首诗,透着浓浓的酸味。

  站在对面的二皇子扬眉,“倒是简短精妙。”

  柳叶心里欢呼雀跃--她的男神同她说话了!

  回到家里,柳叶用她那不堪入目的小楷写下了整首诗: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这一次她叠了一个心形,让顺风照着昨日的规矩送去了二皇子府上。

  没过多久,顺风就回来了。

  “二皇子今天回信了吗?”

  顺风摇头,“二皇子说,再接再厉。”

  好!

  那她就继续努力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