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心皈命礼
三界之上,梵炁弥罗。上极无上,天中之天。郁罗萧台,玉山上京。渺渺金阙,森罗净泓。玄元一炁,混沌之先。宝珠之中,玄之又玄。开明三景,化生诸天。亿万天真,无鞅数众。旋斗历箕,回度五常。巍巍大范,万道之宗。大罗玉清,虚无自然。至真妙道,元始天尊。
霁月风清天晚色,昏昏沉沉、溟暗昏聩的夜幕天穹下,净月潭深……
一个毛毛躁躁、驼背长臂、像长臂猿一样的傻大个儿正一瘸一拐、步履蹒跚地一颠一颠挪步在深夜空寂无人、瑟瑟萧条的大街上,近几年不断的战乱和内斗,导致现在即便是开放了宵禁,也于事无补了——因为整条大街上根本就没有几个人。
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个小女孩正坐在那里小声地啜泣,刚想伸手去帮忙,却看见自己毛茸茸的一双爪子,害怕吓到人,这怪人只好悻悻地转身离开。
突然像是嗅到了什么,那痴儿猛地仰天长啸,慌慌张张地东张西望,却发现,四周的高塔制高点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占了。
正好是四方八面合围之势,
那四个人居高临下,傲然睥睨,正是北威州的铁围的三位校尉:门灭、薛人屠、月正天横,以及刚刚入职参军,就因为身上有泉州的奉成明奉刺史帮他写的推荐书,所以一入府很快便被委以军司马重任的公羊显。
这四人临时被都督府派来调查、处理食人妖怪的案件。
他们追杀这个家伙整整七天,才在这里堵住了他!
其实这个痴呆是被他们用猪血和那个小女孩作为钓饵给引到这里的。
四个人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占住制高点,像是围捕鱼群的渔夫一样,把这家伙赶入渔网……
痴儿眼见逃不掉,发出一声困兽犹斗的怒吼。
公羊显单手掐指结印捏剑诀,飘在屋脊之上,左手背剑,飘然欲仙。
一转脸,另一边的薛人屠则是兴致盎然地看着这个新来的同僚。
那边隔了一条大街的高墙之上,门灭双臂环胸,抱臂而立,阴沉着一张脸,似乎是在积蓄力量。
那边,离这妖人最近的月正天横正在踮着脚,双眼直盯妖怪的后背,保持精神集中注意力随时准备蓄力发出致命一击。
那个小女孩摇身一变,原来是单于天阙。
远处一个人影悄然无息地落下,从看到他来到面前,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这个人就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闾丘杀城。此次任务由他全权负责。
他站在公羊先的身侧,淡漠如冰,“你们退下吧,让我来收拾这畜生。”
门灭、薛人屠两个对视一眼,各自默契地往旁边走去,将战场留给了闾丘杀城,而他们两人还分别站在院墙两侧,等待接下来的变故……
那小女孩惊恐地看着面前的陌生男子。
“你……你……你要干嘛?”
闾丘杀城并没有急着动手。他冷静得有些可怕。
“你叫什么名字?”他冷淡地问。
小女孩哆嗦起来,她拼命向后缩,“我……我叫……李婉柔……你,你要做什么?救命啊,救救我啊,我父亲是泉州的大户啊!”
闾丘杀城冷笑一声,“你父亲的死,跟我们没关系……”
他抬头朝着高楼之上眺望着……
“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圆呢。”他喃喃道。
李婉柔浑身颤抖起来,她的目光越过闾丘杀城,看向他身后。
那个傻呆呆的痴儿,依旧蹲坐在草丛间,嘴角带血。
李婉柔尖厉喊了起来,“爹爹,你怎么啦!爹爹,你醒醒!爹!”
但是那痴儿一言未发,仿佛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响动。
“你父亲,不是我们杀的。”闾丘杀城继续道:“是被人杀死的。我们也找不到凶手。”
“你撒谎!爹爹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你胡说!”李婉柔尖叫着。
她忽然疯狂扑了上来,抓住了闾丘杀城的衣领,拼命地撕扯着。
“你说谎……你骗我!爹爹不会死的!我不信,我要去找他……”
她哭喊着,“爹,你在哪里,我好痛啊,你告诉我,我要去找你啊……呜呜……”
她哭着喊着。忽然一阵剧烈眩晕传来,身体一软,竟然摔倒在闾丘杀城面前,再无声息。
闾丘杀城微愣了片刻,弯腰捡起了李婉柔脖子里挂着的一块青铜牌子,上面赫然写着“李氏”二字。
“唉!”他叹口气,摇了摇头,然后一掌劈在了李婉柔脑袋上,把她打昏了过去。
“公羊师兄,你觉得她能坚持多久?”
闾丘杀城摇头:“不知道……不知道这畜生究竟是怎么修炼成的。我看它应该也不是人类。”
薛人屠哈哈大笑:“管他是不是呢!反正我们今晚要宰了它!”
“嗯。”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闾丘杀城提起李婉柔,扔在了墙角,然后掏出了腰刀,缓缓逼近了那痴儿……
就在他举起刀的瞬间……
忽然,异变陡生!
轰隆一声巨响,一座高大建筑物顶端的房梁被一股强劲的气流冲飞,一颗硕大的人头,伴随着漫天木屑碎渣,砸向那个痴儿!
那个痴儿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满怀!
然后那个人头一下就缠在了他身上!
“不要!不要吃我!爹娘不会饶了你!我是李氏唯一的血脉了!你吃了我,李家绝嗣!你会遭受报复的!求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
凄厉的呼号声中,那个傻子,终于忍不住哭嚎起来。
他的嗓音沙哑低沉,像是被砂纸磨砺过,听得人心里发酸,不由自主地产生恻隐之心。
闾丘杀城皱眉看着那个痴儿,眼睛里闪烁着莫测的光彩。
他一咬牙,猛然挥刀!那个人头登时落地。
“你杀了我的父母,我就吃了你!替我父母报仇!”痴儿愤怒嘶吼。
“你的父母是谁?”闾丘杀城冷冷问道,“我们不认识!”
痴儿愣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捂住耳朵。眼泪滚烫,却倔强地不肯流下来,“你们当然不记得了!我只有爹爹了,可是我爹爹已经被你们害死了,他们不会饶了你们的……哈哈……哈哈……”
闾丘杀城皱眉。
“我的父母,就是李大财神和他夫人!你们都不记得吗?”痴儿咆哮道。
李大财神?
闾丘杀城想了片刻,终于想了起来。
“我记得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那又如何?”
痴儿瞪着眼珠子,恶狠狠地说:“你们这些坏蛋!都要去死!你们杀了我爹爹和娘亲!我要杀了你们!”
他忽然跳起来,朝着高台的栏杆撞了上去。
闾丘杀城早就预料到了他这个动作。身形迅速掠到他身后,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压制下去。
那痴儿不甘心地挣扎了几下,最终被闾丘杀城按进了地板缝隙里,只剩下两条腿在外面晃荡着。
闾丘杀城看了他一眼,忽然松开了他。
那痴儿立即从地上翻爬起来,朝着高墙跑去。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月色下,白虎堂的高手一拥而上,把这个痴儿死死按住。
“不要!”
“爹!”
“娘!”
他的眼睛充斥着红色的血丝,歇斯底里地哀嚎着,但终究敌不过众人的拳打脚踢……
闾丘杀城走到栏杆旁,看着下方的痴儿,“你现在明白了吧,我们是为了守护这里。”
那痴儿喘着粗气,怨毒地看着闾丘杀城。
闾丘杀城转身走了。
“公羊师兄,你就真的让他这样跑掉了吗?”薛人屠疑惑地问。
闾丘杀城瞥了他一眼,“我们还要赶路,这件事情就算结束了吧。”
薛人屠点点头,跟上了他的步伐。
……
……
夜风吹拂,凉意森寒。
一个少年,孤零零地跪在地上,仰望星空,眼圈泛红,悲戚欲泣。
这个少年穿着一身灰布短褂,身材瘦削,看着像是一根竹竿,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丁点血色。
他的身上,还有许多伤痕,深浅不同,有鞭挞的痕迹,有钝器的划痕,还有烧灼后的焦黑印记……
“你是李氏的后代?”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少年一怔,缓缓抬起头。
在那个高大的阴影下,站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老者,须发皆白,身材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