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历史军事>粥天下周天子>第55章 免费才是最贵的

听到郭威有点担心的问话,薛平平慢慢转过身,朝工棚下制作好的那一堆堆成品看去,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轻轻冷笑一声,一撇嘴巴:“如今唯有将那些备份的卖出去,才能有钱。”

郭威问道:“将备份卖出去,真要有什么意外怎么办?”薛平平笑道:“再准备得怎么完备,真要发生什么意外,那还是会发生的,——只是不必在意就是!”

郭荣也跟在父亲后面,这时兴致盎然地问道:“三弟,你说将那些东西卖出去,就这堆东西,你估计能卖多少钱?能不能卖到三百足贯?要是少了可不顶什么事!”

三百贯钱,每足贯一千钱,也就是三十万钱,也是很大一笔财富。所谓足贯,便是每贯一千钱,但在这乱世里,经常会遇到“省陌”这种事,也就是每贯钱名义是一千钱,实际上只有八百多或九百来钱,甚至有的只有七百多钱。

一贯钱本来应该是一千钱,结果少了一二百甚至更多,却当足贯千钱来使用,这是人干的事儿?当然干这种缺德事的,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不可能,也干不了,便是敢干又有谁来买你的账?只有官府或那些权贵才能依仗权势强迫他人认可,这也是为了压榨底层百姓,刮地皮的一种。就如后世某些官府没有底限的加印纸币,或在纸币上的数字后面多加几个零一般,跟一些权贵放高利贷小斗出大斗进一个德性,都是为了搜刮民财。

薛平平听郭荣一说,心里不由得便是一乐,看着这位未来的“五代第一明君”,心说这不像明君倒像个斤斤计较的小商贩,怎么跟钻到钱眼里去了似的?只是这些物料无论怎么算,单就成本来说,也不止三百贯啊,要真就只卖出三百贯左右,那可就真的赔死了,连料钱成本价都顾不住呢,更不要提还有那些工匠的加工费用,什么时候人工也是生产出来的成品成本中占比非常大的一部分,何况这是全手工生产的年代,人工占成本的比例就更大了,这位难道都没有考虑进去?看来郭荣未来明君之路道阻且长矣!当下笑着回答:“我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因为我问过这些工匠,他们也没做过这些,更没做过买卖!哥哥你做过生意,当是行家里手,你看怎么定价怎么卖?”

这些工匠,都是枢密院造作房下属的小作坊所属的匠人,跟朝廷的将作监的规模是没法比,但也都是手艺不俗,各有传承,并不是专门的买卖人。他们虽然也经常偷偷拿公料做点私活、或偷出点物料出去转卖用以养家糊口,可对于这种量很大的以前从未做的东西,也没法做出评判。

至于那两个小官僚,捞钱或许在行,做事做生意,更是一窍不通。

本来枢密院作为与政事堂相对应的主管军务的朝廷权威极重之设置,是不需要与其它衙司一样去制造灯彩的,可桑维翰、张从恩两位正副使一个出使契丹,一个调任宣徽院,却将那两位直院显了出来有了露头的机会。也许就是因为枢密院有这个造作房作坊,所以先前枢密院那两个直院由袁品贤挑头,联合陈世立,逼迫属下搜刮出一些资金、物料,也想着制作灯彩出来,企图在元宵灯彩大观中能入得了皇帝的眼,得些好处,却不料想法很好,却没有干实事的人,上下皆贪,生生把所有的物料、钱款全给贪个八八九九,剩下的一点也不知做了个什么东西来,最后还给一把火烧毁,等于那笔资金和物料全给耗费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东西虽然没了,可枢密院要制作元宵灯彩的事早就传了出去,也已经在管理此事的皇城司和开封府备了案、划定了安放灯彩区域,最后要是什么都没弄出来,那两个直院怎么也得落下个欺君之罪,估计这两个直院被事情逼得没法了,便一边装病告假在家,一边指使心腹去哀求张从恩,求得他给了个手谕,让郭威来枢密院接了这个烂摊子。

但郭威接手后,一见枢密院里情况不对,便火速从兵部和禁军中调人,雷厉风行地开始整顿枢密院;这一整顿,先前一些烂账便逐渐暴露出来。

对于郭威来说,那些烂账无论如何都扯不到他的身上,因为他虽是枢密院院判,是枢密使、副使以下第三人,但以前从来不管院中事务,等于只挂个虚名;再就是即将来到的上元节夜晚要举办的元宵灯会,袁品贤先前曾以枢密院的名义,也要制作彩灯做为极隆重的要务给报到负责官灯的皇城司,如果到时没有彩灯那无论如何也算个罪过,甚至能扯上欺君!

真要落到那种地步,这枢密院中除了最上面的三位主官,还有最下面的那些官吏、工匠,那些中下层的官员大概有一个算一个,身上都将落得个大大小小的罪名被治罪。那些中层官员拿那两位惹出事来最后又装病当了缩头乌龟的直院没办法,不得已只能求到郭威这里,以求他能顶起来。郭威先也没在意,没想到先前那些人竟然会把事情做到如此不堪之地,虽然当初他提了些条件,那些属官也都拍着胸脯答应下来,但郭威哪曾料到这烂摊子会烂到如此地步?

听薛平平说得轻轻松松,郭威心里有些沉重,走到那些堆放的整整齐齐的木箱前,仔细打量着,细细沉思着,一时无语。

倒是郭荣托着下颏沉吟一会儿,慢慢说道:“若是如此,那咱们还得现做打算,好生计较一番了……嗯,要想卖出个好价钱,怎么定价得看咱们这烟花效果如何,真要出彩,赶在这元宵节里,当能供不应求,又是以前没有的,当能将价钱稍微定的高一些,——只是时间太紧太仓促了些;至于在哪儿卖,汴京城里西贵东富南穷,肯定不能卖给穷人,他们也没多少闲钱来买,这些天来相国寺那边进香的不少,御街上也开始布置官灯民灯,那边已经有许多来看热闹的人,咱们可以在最热闹的御街、东西大街那边找个好地方;然后还要看能把这些东西卖给谁了,宰相家、各部长官家是不是能送上门呢,至少三伯父家、和相家是能送进去的,他们家有钱;至于别的……”

刘知远与郭威是结拜兄弟,新进宰相和凝原是计相,管着整个朝廷的钱呢,说没钱别人也得信啊!人家和相公脚上一双鞋子都要穿耗费一千八百钱的顶级货,能说没钱?和凝的长孙和慎与他交好,这两家首先都被他算计在内了。

薛平平一看他这一通算计,与之前问的那话简直判若两人,想是不了解底细所致,便眼前一亮感觉有门,不由得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位还真是个行家,仅凭这几句话,就要超过不知多少生意人了!便一伸大拇指赞道:“我看哥哥这话说的,乃是生意上的大道真经,比那些做了一辈子买卖的人还强!”

郭荣脸色一红,凑近了悄声说道:“兄弟你是不知道,咱们家也快揭不开锅了,现在母亲让我学着当家,这事也不好再去烦爹娘操心,我能不着急?”悄悄用手一捅他腰眼,“你给没给咱们家准备点?”

薛平平一指那堆成品,笑着回答:“那些都是,只要你能卖得出去,卖个好价钱,我估计这赚来的钱,除了给这些工匠的赏钱,再结清那些物料欠款,枢密院里也少不了一份,肯定还能有不少富余!”

郭荣一抬手朝他施了个礼:“真要如此,我就不用愁了!我先谢谢弟弟!”随即便跟薛平平凑到一块,商议起怎么摆摊怎么定价怎么销售起来。

这时清宁带着几个婆子丫环轻轻走进院来,看着这一摊,又瞅瞅郭荣和薛平平两个,直到丈夫身边问道:“他们兄弟两个在做什么?”

郭威回头瞅一眼,小声回答:“他们……在商议着怎么挣钱呢!”

清宁目光直视过去,皱皱眉头,不过也没说什么。平时她嫌弃这边嘈杂喧闹,气味难闻,很少来这里,今天听说要完工,便过来看看。却不想这兄弟俩却凑到一起,商量起商贾之事来。

虽然农耕社会里历代都重农抑商,世人因此也对商业颇多歧视,可也只是歧视商人,对如何挣钱怎么能挣更多的钱,并不反感,甚至极其热衷,只是官员世家及其家眷们,在谈及这些事时,至少在表面上还要矜持一下,故做清高,哪像他们两个直接便凑在一堆商议起来了。

便见那兄弟两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商议了一会儿,薛平平突然将手一拍,大声说道:“既然要做,索性做个大的!”郭荣眼眉一扬笑着问道:“你有什么想法?”薛平平问道:“咱们家有多少会乐器歌舞的?琴筝笛箫锣鼓镲子之类的有一个算一个。”郭荣想了一下答道:“咱们又不是官宦世家,家里也没钱养伎乐班子,哪有那么多会这个的?估计也就母亲会点,我也只见过她弹过几次琴,都是父亲累了,有什么烦心事了,她才会为安抚父亲偶尔为之;其余没见过哪个会,锣鼓镲子之类,我倒是会一点,只是不甚精通。”

薛平平有些失望,想了一下接着问道:“咱们家认不认得这些行当里的好手大家?”他口中的大家,并不是大家伙的意思,而是指精通某一技能的专业人士,如唐代诗人杜甫诗中的公孙大娘,因精通剑器之舞,便被人尊称一声“公孙大家”。

郭荣苦笑道:“咱们家是行武出身,父亲出人头地这才几年?所认识的人中,也多是军中粗俗之辈,更不会这些;倒是那些官宦世家中有不少家里养着这些的,还有朝廷中的那些高官显贵,他们家豪富,养些乐舞歌女倒是平常。”

薛平平想了又想问道:“那……如果去教坊司请呢,能不能请到一些其中会乐器的好手?”郭荣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教坊司虽管着不少乐工歌舞伎人,但那都是为朝廷大典准备的!教坊司另有管下的行院,若有人去他们管下的行院里取乐,那花费比去城里各行院青楼还要多上几倍,谁家会花那个闲钱去请他们?咱们或许能请得到,只是要花钱,要多花很多很多钱!如今咱们家穷得叮当响,要不咱俩在这儿商议啥呢?”

薛平平心里有些纳闷儿,教坊司不是管城里所有的青楼妓院的吗?在他印象里,教坊司的官员都是一身肥肉、肥头大耳、矮胖短粗、贪得无厌、恶形恶相的男性老鸨,怎么在这里倒成了管理朝廷大典礼乐的衙门了?其实这倒是他的误解,人家的本职本来就是那些好不好?至于管理青楼行业,那才是兼职,是捞钱的所在!他听了郭荣这些没好气的话,便笑着点头道:“只要能请到便好,至于钱——”他手朝那堆烟花爆竹一指,“这不马上就有了嘛!”接着又郑重叮嘱道:“如果能请到教坊司的人,最好再请几个歌喉极好的!”

郭荣想了一下,或许也能行得通,便问道:“依你看得请多少人?”薛平平想起后世那些乐队,再不济也得凑一个乐队,寻思了一下慢慢说道:“怎么也得个十几二十来个吧……最好三十来个!”

“十几二十……三十来个?”郭荣吓了一跳,随即便郁闷起来,想了半天方才说道,“咱就卖个新做的烟花爆竹,还要去请那么些人?那可有点难,教坊司的那些大家可不好请,都是朝廷有什么大典之类的他们才会献艺。”转念一想,“不过,京中有一些行院里的乐班以此为生,平时会赴堂会,只是要请那么多人,现在又是年节期间,人家正忙着到处赴堂会,咱们要横插一下,等于抢人,只怕要花的钱会更多。”

薛平平见他为难,便劝道:“哥哥你不是守财奴啊,看你这个肉痛哟!岂不知花点小钱,会赚来大钱的!”郭荣啐他一下:“呸!你才守财奴呢!我肉痛个啥?我只是说咱们现在没钱,空口白舌的怎么去请人家?”

薛平平一撇嘴巴,斜着眼睛看他:“我说你不会真不懂吧?谁家请唱堂会的会直接先把钱全付了?”郭荣道:“那定金总得先给人家吧?你这不是要请两三个,你是要请二三十个啊,咱们家只怕连这点钱也给不起!再说还有母亲那关呢,请那些人?人没请来,只怕她能先揪着咱俩耳朵教训半天!”

薛平平一听清宁会阻挠就来气,愤愤不平的说话声不知不觉便抬高了许多:“这是正事,咱是请人来咱们这里,又不是真的去青楼做坏事,她凭啥揪咱耳朵?”一语未完呢,只觉耳朵已经被人给揪住了,只听清宁清冷的声音不客气地喝问:“我让你去青楼!你才多大点,就想去青楼做坏事?”

一语未了,便见郭荣捂住嘴巴扭过头去,极力憋住,只是憋得太辛苦了,脸色顿时紫涨起来,连肩头都是一耸一耸的。

只听清宁恨声骂道:“我让你去青楼!你这身子还伤着呢,你才屁大一点个小屁孩儿,你就要去青楼……”薛平平挣扎着呼着痛:“哎哟……疼死了……哎哟……你怎么不讲理……哎哟……别揪了……哎哟……谁……谁说去青楼了?”

清宁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亲耳听到的还做不得数?”松了手又盯住郭荣骂道:“你当哥哥的也是的,不会教弟弟点好的?他想学坏,你就由着他胡闹?”

郭荣见连自己也给训上了,看着母亲那只手心里直打颤发虚,只得站好了正色答道:“是是,阿娘教训的是。”只是他低着头,身子还一个劲的耸动,明显是极力在瞥住不让自己笑出来。

清宁放开薛平平又转过头来,看着丈夫:“你这当爹的,就在旁边这么听着?是不是心有戚戚,也想去那什么青楼见识一番?”郭威见连自己也落了不是,急忙解释:“两个孩子说正事呢,不是你想的那样!”

清宁哼了一声问道:“那你们倒是让我也给见识一下,说一说这商议正事怎么就能商议到青楼里去了?”

薛平平是真的怕了她了,急忙说道:“你听三不听四的,谁说要到青楼里去了?”见清宁又瞪起眼睛来,急忙解释,“先前为了赶工,我对这些匠人许下了赏钱,结果这完了事,枢密院的人说没钱!话都早许出去了,人家活也干得不错,难道到最后给人家一句没钱就打发了?”

清宁脸色这才稍霁,点点头道:“说话不算话,咱们家不兴这么干,不然早晚臭了名声!”薛平平道:“对啊!既然没钱,我们商议着把这些多做的烟花爆竹给卖了,给这些匠人发赏。”接着又小声说道,“顺便还能给咱家赚点小钱钱。”清宁一听他说小钱钱,便有点想笑,随后惊奇地问道:“那就卖去吧,怎么又商议到了青楼里去了?难不成你们要把这些东西卖到青楼里去?那人家也得用得着啊!”

薛平平真的拿她无法,苦笑着叫道:“哎哟,我的亲娘!谁又到青楼里去商议了?那青楼买这么多烟花爆竹干什么?”见清宁又瞪起眼睛,伸出手来要揪他耳朵,急忙躲闪着埋怨,“哎呀……都让你给带沟里去了!你别老惦记着那什么青楼了行不?”清宁瞪着他道:“那你也别说青楼,更别让我听到啊!”薛平平只得忍着性子解释:“你能不能先别插话,听我说完?”

郭威见妻子还要发火,急忙劝道:“你听平哥儿说完,气大伤身,你这总这么着急,对身子可不好!”

清宁盯着薛平平,虽然脸上似乎还有怒气,可语声却不知不觉地缓和许多:“他要是有他哥哥一半懂事听话,我就是少活十年都愿意!”

薛平平听到这话心中一动,看着她一时无语,心中寻思着,看她身体素质极好,而且还练过武艺,而且这武艺还不低,除夕之夜在破庙中一拳击退那武德司的高手,之后收拾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可证其功力不凡,先还以为自己穿到武侠世界里来了呢;而且从这些天的接触中,也没看到她身体有什么大的隐患,可为什么在原来的历史中,她再过几年就去逝了?怎么算她逝去时最多也就四十来岁吧?当然这个年代的人均寿命,因各种原因并不高,尤其是这乱世,不知道多少人死于非命,更将人均寿命给拉得极低;至于患了疾病,虽有医药,但就算是千年之后现代医学最发达的时候,也有治不了的病症,何况于此时!但身在这个时代的人,缺医少药不说,又身逢乱世,无论是什么人,都有可能朝不保夕,有时真的不算什么大病,或许一次小小的偶感风寒,或许一次饮食不慎……,许多小病就能夺走一条鲜活的人命!

虽然自相遇以来,清宁就似乎和他薛平平的八字不合天生相克,这些天来总是针对他找他麻烦修理他,可却不是对他心存恶意,那是一位母亲对于儿子的不肯相认的恼火,可还是极疼爱他的,处处照顾的无微不至;何况他们夫妻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关爱之情,当是发自肺腑,他薛平平也不是狼心狗肺之人,怎能不放在心上?而且,他还在与清宁的斗法中,感到一种莫名的、回到了离别很久的家的温馨,或许是那种只有真正的骨肉至亲之间才会有的、毫不见外的、类似于恨铁不成钢的责骂、喝斥,才让他这个从另一个世界横穿而来的心灵,不再孤寂?虽然不曾真的叫她一声娘,可她自己心里的位置,已经与母亲无异了啊!只是他自己心里仍然有一道迈不过去的坎儿,一直不肯开口相认罢了。

薛平平终于动情,心里寻思着,怎么能延续她的生命呢?只怕自己没那么大本领,若是在后世,只要有钱,什么医院不能去?只要不是那些可怕的绝症,都会治愈,至少能延长其寿命,可现在……不过还是能想些办法的,只是当下不是说这事的时候,神情复杂的看着清宁恭恭敬敬地说道:“我是在想,如今做了这许多烟花爆竹,一些可交给上面,做元宵灯彩之用,另外一些则可发卖,如此不但许给匠人们的赏钱有了,物料款也能结清,枢密院也能落得些利润,咱们也能得些好处,可算得上是四全齐美!”

给官府办事,真要能达到公私两便,同时让那些官吏得到些好处,再给自家弄些汤汤水水的,那些官员即便有什么关碍不能明面表示支持,暗地里也是默许的,郭威听到也没二话,只微笑着点头。他是清廉,并不是迂腐。朝廷给的俸禄微薄,别说养家糊口了,那手大一点的或许连自己都养不活,还不允许人家自己挣点钱贴补家用了?世风如此,便是皇帝也是睁只眼闭只眼默许的。

清宁又插话道:“你要发卖这些……烟花爆竹?可如今要卖什么东西,你要是东西少点,那也就算了,随便找个角落摆个小摊就成;可现在……这堆得跟小山似的这么多东西,你要自己去卖……这就不是小打小闹了,还须得到官府许可才行,你现如今还来得及去官府办许可?”

薛平平有些困惑地看看她,难道这年代也有什么“危险品销售许可证”之类的手续?即使有可如今去办,那当然也来不及了,官府封印,不到元宵节假期结束是不理事的,别的商家若是想在这些天营业,那都是事先早就办理过了。难道要“无证经营”?薛平平继而一想,摇摇头笑道:“咱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官府的,枢密院的招牌不比开封府的名头大?还去办个毛的许可!直接做个横幅,上书‘枢密院元宵节新型灯彩产品发布会’之名,再出钱请一些百戏班子、乐舞行当的高手来演出,我在这汴京城做一场新型产品发布会,我就不信卖不出个好价钱!”

郭威倒想的多了一些,慢条斯理地问道:“如果真的不让你去卖,那你怎么办?”薛平平一怔,凝视着郭威,眼睛眨巴着,思索一下,冷笑一声道:“真不让卖的话,也有办法,咱们白送!”郭威、清宁、郭荣都是一惊,异口同声地问道:“白送?”随后郭荣又有些肉痛地回转目光,看着那些烟花:“真的要白送,咱们可是要赔的底朝天了,不定还要贴进去多少钱呢!”

薛平平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哥哥,你这就不懂了啊,白送不是不要钱,有时候免费的反而是最贵的!”

几个人听罢,虽听不懂他的新名词,可其意思都能明白,便用心思考起来,随即便似有所悟。他们都是这时代的人杰,可说是最有智慧最能看清雾霾里隐情的顶尖人物,用心想一下便会明白薛平平话中真意。

清宁看着薛平平默默一想随即便恍然大悟:“你原来说什么青楼,是说从青楼院子里请那些乐舞?”

薛平平把头一扭,冷着脸哼了一声,表示自己被她误会还揪了耳朵很不高兴:“当然!我就是想要做点啥,我才多大?我还是个孩子啊!”

这话一说,几个人都噗嗤笑出声来。

清宁伸手用力指点着他额头笑骂:“呸!你还知道你还是个孩子?我还以为你能腾云驾雾能上天呢!你那老神仙师父就没教你一些那什么……点石成金、呼风唤雨、上天入地的神仙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