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手离开院长室,烂摊子被祁炀无怨言的接手,俞诚却开心不起来。
打量一眼过道上的保镖,再看向一侧的苏江,俞诚竟不知道该不该去隔壁。
三年时间太久,不论黎焕此刻怎样狼狈,是否仍在憎恨于他,他都想见。
可苏江身上还有时斌的‘耳朵’,实在为难。
要是偷见的事被时斌知道,又该怎么办?
再次装作无所谓的模样,伤害黎焕一次吗?
时宁似乎明白当下局面,没在脑袋里闹腾,只不时恳求地轻唤两声俞诚的名字,偷偷摸摸地表明立场。
去看看吧!只看一眼!
有那么一瞬,俞诚再次和时宁的情绪共鸣。
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架势,快步走到隔壁推门而进。
可看清人后,俞诚却愣在原地。
屋内,窗前的时琛有所预感地转身,
“哥,好久不见。”
...不是黎焕?
“你怎么在这儿?”刚问出口,俞诚就意识到自己过于白痴。
时琛不就是祁炀叫来的吗?
“坐着聊吧。”
时琛入座茶桌,歪头轻笑。
待心里的失望消除,俞诚带着苏江进屋。
这里是间档案室,照明灯被货架遮挡、分割,光线略微晦暗。
书页受潮的陈旧味与消毒水味分庭抗礼,一边蛊惑着俞诚放松,一边又提醒他保持清醒。
茶桌上,有三杯余温未散的素茶,明显是给苏江预留了一杯。
“这里有干扰器,时斌什么都听不到。”时琛语出惊人。
俞诚本就不明局势,此刻更加不知所谓。
时琛却没解释,招呼他和苏江坐下,再放慢语速问,
“怪我吗?如果不是我,可能你也不会被抓回时家。”
杯口,茶香混着热气进入鼻腔,俞诚闭眼凝神。
好一阵他才问道:“直说吧,为什么你希望我回时家。”
他信这里有干扰器,但不是基于时琛或者苏江的缘故,而是基于祁炀。
虽不明白祁炀的想法,可他天真且固执的认为,祁炀不会害他。
“不为什么,时斌找到继承人,他才会放过我,但现在看来...”
结果显而易见,时斌并没将时琛放回许家。
但时琛眼里不见懊恼,反而有些庆幸,“不过这样也好,没把时斌弄死前,我本就不准备回去。”
这是多大的仇...
但联想到时琛之前的所作所为,俞诚还是信了他三分,
“时斌确实有能力,但绝对比不上祁家。你能让祁炀帮忙设局,为什么不直接让祁炀帮你除掉他?”
时琛双手托住下巴,堵嘴卖乖,
“你怎么知道我没求过他?但祁炀明确说过,不会掺和这件事,那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聊无可聊,谈话中断。
档案室里沉默半晌。
茶水就快凉透时,时琛终于端起茶杯小抿一口,
“哥,合作吗?”
【不要!】
时宁率先在脑袋里做出回应,用以表明对时琛的恶心与抗拒。
突然冒出的恶寒,迫使俞诚不自在地抖抖肩,“怎么合作?”
【诚哥!】
“啧...”俞诚差点忍不住暴露,但很快反应过来,“换句话说,你能拿什么筹码跟我合作?”
“问他。”
说着,时琛意味不明地看向苏江。
外人眼里,苏江对时斌是忠贞不二,是公司里独立出来,唯一不受赵杰管控的二把手。
因为相比赵杰,时斌似乎更信任苏江,几乎所有不能见光的事,都是交给苏江接手。
而俞诚很早就想将其策反,现在倒是真是个机会,只是...
筹谋这一切的祁炀,是否早已猜到了他的想法?
俞诚的顾虑还未完全升起,苏江却冷声开口,直入主题,
“在A市想要除掉时斌,只有祁家能够做到。这件事祁少爷虽然不帮忙,但我们可以直接去找祁喻松。”
他的观点前后矛盾,俞诚提出质疑,
“祁炀是祁家独子,他不愿意的事,你怎么保证祁喻松会做?”
“祁少爷不是不愿意,他只是不想插手。”
苏江垂眼顿顿,继续说,“但他没和我说过理由。”
这群人真的很奇怪,特别是祁炀...
俞诚脑袋一团乱麻,飘着视线移向别处,却又在下一秒,猛地移回苏江脸上。
因为这里有干扰器,故而平日里一口一个老爷的苏江,此刻能够无所顾忌地直呼时斌本名。
可他对祁炀的称呼,却是祁少爷。
“你...”
俞诚本想问苏江和祁炀的关系,却发现竟有些难以开口
许是不想让祁炀的形象在心里崩塌,所以才会不敢探知真相。
可当下这种情况,又不得不问...
俞诚深吸口气,“时琛对付时斌的动机,我多少能够理解,那你呢?”
话音落下五秒,苏江眼里的冰块竟在逐渐融化,言语中尽是无力和自责,
“七年前,我从队里退役,那时我妈生病需要用钱,是祁少爷给了我一笔钱,再把我引荐给时斌的。刚进时界,时斌很照顾我,知道我妈的情况后还主动帮忙联系医院,但...”
说到这儿,哽住一瞬的苏江忽而失笑,“从那天起,我再也没见过我妈。”
谈话时间有限,俞诚没去关心,而是追问,“他用的什么身份给你钱?”
这个问题显然无关紧要,但他就是想知道,祁炀是否和骗他一样,也骗过苏江。
如果知道有人与自己同命相连,俞诚或许就会对当年的事,稍稍释怀。
可哪有事事如愿的道理?
“学生的身份,祁少爷的格斗是我教的。”苏江说道。
...俞诚语塞,略显尴尬地垂眼。
客观来说,苏江算是他的...师公?
这叫什么事儿?
见两人停止交谈,时琛拍手拉回他们的思绪,
“没有问题的话,那我们就是战友咯?但有一点要说清楚,许家的势力虽然不比时家,但许家的人际网却堪比祁家。哥,之后的事你可以找我妈帮忙,但她帮不帮你,全看你说话好不好听,我还在被时斌监视,所以这件事不能插手。”
俞诚抬眼打量他,轻笑着讽刺,“摘得还挺干净。”
“别这么说啊,我又不是没出力,至少...至少今天是我求祁炀组局的,还有...”
时琛看向苏江挑眉,蛊惑着说,“我可以帮你打听你母亲的位置。”
似乎不在乎俞诚的意见,又或许是觉得俞诚定会参与计划。
苏江和时琛一拍即合,“那我负责时界内部的事。”
......
【他们不会是时斌派来的间谍吧?而且...他们是不是把我们当成苦工了?】
别说时宁,俞诚都觉得有些无语。
所以他接下来的任务,不单要取得时斌的信任,更要接头祁、许两家,而且...
还要维持和祁炀的表面关系。
不过有队友至少要比孤军奋战强,俞诚轻轻点头,
“时候差不多了,时斌疑心重,先出去吧。”
就算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在祁炀的计划里,可那又何妨?
相较于时斌,俞诚宁愿第二次栽在祁炀手里。
离开档案室,刚与时琛分别,隔壁院长室的门掐点被打开。
祁炀举着档案晃晃,“完事,是吃完饭回家,还是回家再吃饭?”
祁哥,你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俞诚的神色难掩复杂,迟钝地走上前,“我都行,你决定吧。”
“那...”
祁炀话音未落,就被云芸从身后推至一旁,“那就直接去祁炀家,正好我也没吃饭。”
“嘶...”
祁炀稳住身形,双手抱胸,用档案拍打着手臂,“谁告诉你我不打女人?”
云芸都没正眼瞧他,“好歹当过你的未婚妻,现在想想确实吃亏,是该要点补偿回来。”
“呵,真感谢你提起这事儿,今晚做噩梦有素材了。”
祁炀的嘴一直很行,俞诚前世就知道...
口齿伶俐的那种行。
不过两句话,云芸就差点被惹得发飙,“逼我把你那些破事儿抖出来是吧?”
“想夸就大声点。”
“...个死不要脸的。”
云芸上前抢过档案,朝俞诚晃晃,“别愣着,走。”
这是...威胁?
应该不是吧?
枉顾俞诚聪明,却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云芸刚才的行为,只是朋友之间的正常交流而已。
但许是带着防备生活太久,恶意揣测他人已被俞诚养成习惯,这才有些不适应。
俞诚愣神时,祁炀走来晃晃他的眼,“放心,她的瓦数不高。”
“...你家是靠占便宜起家的吗?”
“说不准,回去我问问。”
祁炀挤开云芸,搭上俞诚的肩膀,好友一般并不过分。
俞诚无言,只偏着脑袋不去看他,安静跟着云芸下楼。
回到小破车,俞诚自觉地走向后座。
只是车门刚被隙开,云芸就抢先坐了进去,“谢了,还挺绅士。”
“......”
俞诚抿直嘴,忽而觉得云芸和祁炀,竟有些意外的合拍。
接着,副驾门被打开,祁炀靠着车门轻笑,“别羡慕,别人有的你也有。”
“......”
俞诚闭闭眼。
他此刻的无语,应是从明年预支的,“我让苏江送我吧。”
“别太物质,大众和奔驰都是车。”祁炀拍拍车顶,朝里偏头。
俞诚属实拿他没办法,坐进副驾。
祁炀顺势俯身,带着一身薄荷香,用安全带将他困住。
过程中,俞诚双腿并拢,双手紧搭双膝,略显拘谨。
而他的眼睛不时瞄向后视镜,与镜里的云芸对视好几眼。
待祁炀坐上车,云芸便轻飘飘地调侃,
“最近没少看攻略啊。”
祁炀掏出棒棒糖,反手伸向后座,“别酸,尝不到恋爱的甜,不是还有工业糖精吗?”
砰!哔~
突如其来的二重奏把俞诚吓一跳。
侧目一看,祁炀的脑袋,已被云芸隔着座椅踹到方向盘上。
“嘶...”
祁炀揉着脑门直起腰,“女人真麻烦,得不到就毁掉。”
沉默两秒,云芸直接开门下车,“哐”的一声关响车门,坐上苏江的车。
俞诚捡起糖,放到眼前把玩着问,“干嘛要惹她?”
祁炀弯弯眉眼,“看吧,刚就说过她的瓦数不高。”
“...当我没问。”
祁家。
仔细算算,和祁炀相识都快八年,俞诚却是头次来到祁家做客。
不愧是老牌富豪,比起眼前的庞然大物,时斌的庄园则像刚断奶一般。
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得益于此处的高尔夫球场大到无边际。
车停稳,由于身份受限,苏江并没跟着。
三人被管家领进建筑,刚进门就见着沙发上的祁喻松。
相比时斌,祁喻松比之多出一份亲和,正穿着睡衣处理公务。
他偏头看过来,眼神不显城府,“这么久不回家,回家就带客,带客又不提前说,家里可是什么都没准备。”
话虽对着祁炀在说,言外之意却是在点着俞诚。
“祁总。”俞诚礼貌颔首。
而相较于他的拘谨,云芸就显得太过放松,“祁叔叔,这是在怪我不请自来呢?”
祁喻松浅笑着压压手,“这儿就是你家,我怪你做什么?小宁是头次来吧,一会儿留着吃顿饭,有什么忌口就和炀炀提。”
“谢谢祁总。”俞诚刻意涣散起瞳孔,避免和祁喻松的眼神对上。
只怪祁喻松的眼睛似有魔力,似乎会让人藏不住东西。
而祁喻松打量他一阵,便合上文件走向书房,
“那你们聊,我在这儿待着,你们说话也不方便。”
云芸拿着档案顺势跟上,“祁叔叔,我有事想请教。”
砰!
书房门一关,俞诚双肩的压力骤降。
“别紧张,老头对你有敌意很正常,谁叫你偷了他的宝贝呢?”
安慰一句,祁炀领着俞诚坐上沙发,“时间还早,玩游戏吗?”
俞诚应声抬眼,第一眼就见着对墙的游戏机。
富家少爷只有这一个爱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