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好无聊啊！”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某间只摆了三张课桌的二年级教室里，有人趴在桌子上发出了如下感慨。
“真的好无聊啊，杰，快点说个笑话来听一听，你不是很擅长说笑话吗?”
在一旁端坐的夏油杰奇怪问道：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很擅长说笑话?”
五条悟抬手一指，理直气壮： “你留的那条怪刘海不就是为了毕业后方便转业去漫才出道吗?”
夏油杰： “……悟，我们去外面好好说说这件事。”
“哦哦！要打架了是吗，今天我也一定能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呵，大言不惭。”
眼看两个愚蠢的男高中生一言不合又要出去掐架，一旁的家入硝子冷静指出问题： “我们不是要去支援歌姬学姐她们吗?辅助监督已经到了哦。”
“切”
两位男高中生不得不收起了各自的不满，开始向辅助监督的方向走去，上了车。
当车发动后，夏油杰看着周遭飞速后退的影子，不知为什么，恍惚中又感到了一种熟悉的既视感，以及那些仿佛来自上辈子的血腥与苦闷。
“真是……”夏油杰喃喃， “一个奇怪的夏天啊……”
这一刻，夏油杰脑中冷不丁闪过一个影子，于是他想也没想，说道： “悟，你有欧格斯特的联系方式吗?”
原本蒙头睡大觉的五条悟睁开了眼，瞥了过来： “干吗?想要跟我要我男朋友的联系方式吗?太大大咧咧吧你。说起来，从上次见面的时候你们就聊得很开心吧?到底在说什么啊你们，背着我嘀嘀咕咕还一副那么亲密的样子，都不觉得愧对我嘛?！”
夏油杰： “……”
夏油杰握紧了拳头。
为什么这个混蛋小子总能把一件正常又普通的事说得那么奇奇怪怪?
是因为社会化的程度还不够高吗?
副驾驶座上的家入硝子对这通胡说八道连眉毛都没有多抬一下，一派镇定稳重的大将之风;而驾驶座上的辅助监督则紧张地握紧了方向盘，满身冷汗地开始思考意外听到五条家大少爷的绯闻的自己会不会被灭口了。
夏油杰盯着这个五条悟这个污蔑自己名声的小混蛋，皮笑肉不笑： “只是有些事想要向那位欧格斯特先生请教而已，你大可放心，我跟悟你的眼光完全不一样。”
就是说，谁会喜欢欧格斯特那种冷酷狡猾，满口谎言，一脸温柔地把你卖了你还在握着人家手连声感谢的家伙啊?也就你这个蠢猫才会被人三言两语哄得团团转了……等等?
思考进行到这里，夏油杰突然一怔：为什么自己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自己跟欧格斯特很熟悉吗?为什么能毫不犹豫地说出这样的评语?
明明……两人只是上次在游戏城里见过那唯一的一面才对吧?
来不及多想， “蠢猫”又开口了： “有什么事不能问我一定要问我男朋友的啊?”
“你不是最聪明的人吗?”夏油杰反将一军， “那你猜猜看?”
五条悟： “……切。”
这一刻，原本支棱起来的五条悟又倒回了座位上。
“你问错人了。”五条悟懒洋洋的声音里有掩饰得极好的不甘和失落， “我也有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夏油杰微怔，惊讶看向身旁的五条悟，突然感到自己隐约明白了五条悟不愿意让他追问欧格斯特的真正理由：
是因为不想承认自己作为“男朋友”却跟他这个陌生人一样，被欧格斯特抛在了一边的事实吗?
这家伙，有这么细腻的心思吗?
夏油杰心中怀疑，就连前驾驶座上的家入硝子都投来了隐约担忧的视线。
但五条悟已经拿出了游戏机，一副沉浸游戏，拒绝交流的模样，于是这个话题也只能就此打住。
27
五条悟有一个秘密恋人。
这是东京咒术高专公开的秘密。
五条悟的“秘密恋人”十分神秘，不但从来没有来过高专，更没有跟五条悟留下合影，似乎进行着某种比咒术师还要神秘的工作。
这是东京咒术高专大家的暗中猜测。
而对于五条悟的两位同期来说，这一天之后他们的又多出了一个猜测：五条悟这小子，难道是终于被他男朋友甩了?
毕竟，两人本来就是异地恋，之后又有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联系，这不是分手的意思是什么?
但，心机猫没有告诉自己两位同级生是的，每天晚上，他其实都有定点打卡，比上班还要准时地给自己的恋爱对象找麻烦。
28
又是一天夜晚，五条悟又一次打开了游戏机。
游戏库里依然只有三个游戏，分别是《Fate/Soul of Lies》， 《超心动の恋爱模拟》，以及《恋爱大挑战》。
从本心上来说，五条悟最喜欢的游戏当然是一开始就将他和欧格斯特设定为恋人的《恋爱大挑战》，但没办法， 《恋爱大挑战》已经很久没有更新新挑战了，玩过的旧挑战不知道为什么也被上了锁，就很烦。
而至于那让五条悟连败一百二十六次的《超心动の恋爱模拟》又完全可以叫《超令人生气の恋爱模拟》，所以五条悟想都没想，轻车熟路地点开了游戏《Fate/Soul of Lies》。
他在无数收录的CG里翻来翻去，就像是重温自己的年幼时光，而很快的，五条悟看到了某张自己与猫咪对坐的CG。
那是他六岁那一年的夏天留下回忆。
29
六岁。
五条悟已经与名为欧格斯特的妖魔认识一年了，对对方的秉性也多少有了些了解。
他明白，这个看似温柔实则狡猾的妖魔身上藏着许多东西，也明白这个可恶的妖魔真的非常非常擅长说谎，也非常非常擅长戏弄人，再加上对方是伴随着那个古怪游戏机出现的，所以，作为五条家年幼的神子，天性冷漠且日日被诅咒师觊觎性命的五条悟，本该避免与这样的家伙打交道才对。
可偏偏，年幼的五条悟有太多不想将游戏机丢掉，彻底断绝与欧格斯特的来往的理由了。
五条悟知道，欧格斯特是个狡猾至极的妖魔。只要欧格斯特想，他总是能在不知不觉中令事情导向他想要的方向。他非常危险，如果真的出现在了现实中，他将是那种非常难以控制，或者说根本想不到控制办法的家伙。
——可与此同时，欧格斯特也非常有趣。
五条悟还记得，自己最讨厌的就是五条家那群满口“你是XXX”， “你应该XXX”， “XXX不合体统”的长老们了。那些老家伙们就像是傀儡师，试图将恶心的傀儡线绑上他的手脚，令他化作他们手里听话的傀儡，或者干脆砍掉他身上所有不合心意的东西，好令他成长时的每一个呼吸甚至每一个眼神，都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令人作呕。
而也不知道是年幼的五条悟真的那样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还是名为欧格斯特的妖魔实在太过聪明，很快的，当五条悟又一次偷溜到神社前的御神木下，将那妖魔召唤出来时，对方一眼看穿了他心中涌动的烦躁，对他说出了出乎意料的话。
“……你知道一株大树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受到哪些影响吗?”
妖魔的声音总是柔和的，克制的，像是在打开一本漫长而看不到尽头的书卷，带着时间沉淀下来的宁静。
“……水源，光照，泥土，昆虫，鸟儿……它们都会在树木的成长过程里对树木进行干涉。可是，高悬天上的太阳也好，默不作声的大地也好，无论它们对树木施加了多少影响，它们都会变成树木的养料。最后，树木依然还是会长成树木，既不会变成鸟儿，也不会变成蔓藤。”
“这就是一株遮风避雨的巨木的一生。”
妖魔好像什么都没有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年幼的五条悟若有所思，突然觉得那些对他指手画脚的老家伙们也没有那么讨人厌了。
不，这倒不是说年幼的五条悟想明白了，终于决定接受这些长老们的“好意”，而是觉得，自己或许也能像欧格斯特口中的大树一样，扎根于这些老家伙们的身上，把他们蛀空，榨干，令他们的一切都化作自己成长的养料。
或许这样才是对那些老家伙们最好的报复?
嘻嘻，有点意思。
——这是令年幼的五条悟对欧格斯特开始接受也开始改观的第一件事。
但很快的，接下来发生的事，就让年幼无知的小神子明白，妖魔就是妖魔，所有的妖魔都是天生坏心眼的混蛋！
而更令小朋友悟羞窘是的，他竟然直到好多天后才明白过来那可恶的妖魔在说什么。
30
“呵！可恶的欧格斯特！”
一回忆起当年的事，十六岁的五条悟便开始磨牙，毫不犹豫地点进了这张夏日的CG，替代了那个懵懵懂懂的，就连被戏弄都要好多天后才能想明白的自己，站在了妖魔面前。
而这时，刚刚柔声对他进行了劝说的妖魔，见他心情似乎好些了，就对他提出了一个提议：
“对了小少爷，其实我今天还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呢。”
早已明白了接下来发展的五条悟气定神闲地抱手，又是生气又是好笑，甚至还带着些迫不及待地说道： “是什么?”
“看。”
御神木上的妖魔微微一笑，伸出手来，宽大的手掌中竟蜷缩着一只毛茸茸的幼猫。
那幼猫实在是太小了，甚至没有妖魔手掌的一半大小，只要妖魔轻轻合掌就能将它拢在掌心;而与此同时，那幼猫又实在太可爱了，雪白的毛皮，蓝色的眼睛，明明还没有一只手掌大，却已经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神气活现的样子，哪怕被人一指头推倒，也会马上站起来，咪。咪嗷嗷地挥舞自己的小爪子，哪怕性格超凶也只让人觉得可爱。
五条悟眯了眯眼，看着这只猫，在心里重重哼了一声。
妖魔微笑道： “看，小少爷，它很可爱对不对?”
五条悟没有回答。
可爱?哼，这可得看你说的“可爱”到底是指谁了！
问：世界上最可爱是的谁?
提示：就在你眼前，快点回答！
五条悟气鼓鼓地瞪着眼前的一幕，而偏偏向来敏锐又狡猾的妖魔这一回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悠然捧着小猫，另一只手则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糕点，神秘道： “你知道吗?猫咪其实很喜欢甜点的，只不过它们的味觉受限，所以要很甜很甜的东西才能讨它们的喜欢，就像这样。”
妖魔把糕点递给小猫咪，柔和的璨金色眼睛里像是摇晃着光。
而在他的手掌上，小猫咪试探地嗅了嗅糕点后，轻轻一舔。
只这一瞬间，超凶的小猫咪就立即被驯服了。它的眼瞳瞬间放大，就连耳尖的细毛都似乎竖了起来，实力表演了什么叫“眼前一亮”。
妖魔终于没忍住，看着小猫咪笑出了声。
五条悟： “……”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这个坏蛋妖魔，分明是借着猫猫在戏弄他，偏偏当时的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
太可恶啦！
五条悟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脚下一个用力，瞬间跃到树上，将抱着糕点狂啃的小猫咪抢了过来，提着这小猫咪的脖颈，凑到欧格斯特面前。
“欧格斯特，我问你——猫可爱还是我可爱?喜欢猫还是喜欢我?选择猫还是选择我?”
五条悟理直气壮地说出了无理的话。
“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不准答错！”
欧格斯特惊讶地微微睁大眼，金色的眼瞳在两双蓝色的眼睛上扫过后，很快露出了笑容。
“是悟啊……”
这是个极微妙的称呼的变化。
但五条悟并没有发现。
妖魔像是忍俊不禁： “悟真的要问这种问题吗?”
“当然！”五条悟理直气壮，暗中试图打消欧格斯特养猫咪的念头。
就是这一天之后，欧格斯特就借口“猫猫非常可爱”而养了猫，把这个看起来萌萌的小猫咪养得胆大包天，甚至还敢在他这个天上天下最帅气可爱的男人脑袋上蹦跶，真是气死个人。
所以这一次，天上天下最帅气可爱的男人决定一定要把这只可恶的臭猫丢出家庭成员列表。
反正就是不准欧格斯特养猫，哼！
妖魔终于笑出声来： “悟，你可真是……真是没有自觉呢，你怎么会跟猫咪比可爱呢?”
顿了顿，妖魔伸手，食指轻轻点点五条悟的脸颊，像是某种亲昵却又克制的调戏。
“无论是‘可爱’， ‘非常可爱’，还是‘世上第一可爱’，所有的‘可爱’，都要在悟你的面前降级呀。”妖魔含笑说道， “明明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比悟你更可爱的，你怎么还会问出这样的话呢?”
这一刻，五条悟瞪圆了眼，脸上腾地红了起来，热度向全身蔓延。
就是这样的话——又是这样的话！
可恶的妖魔，总是对他说这样的话！
明明都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了，你到底是怎么好意思在《超心动の恋爱模拟》里连续一百二十六次对他说“我对你没有友人以上的想法”的啊?！
太可恶了！
新仇旧恨再度涌上心头。
五条悟气急，又一次用一记头槌把这只可恶妖魔砸得倒头栽下了御神木。
噗通——
夏日的午后，漂亮妖魔懒洋洋躺在草地上，仰头看御神木上的五条悟。
但不同于上一次的意外，这一次的妖魔像是早有预料，哪怕从树上摔落滚了一身的草屑，却也不见丝毫狼狈，反而意外扒开了他那正经的假面，泄漏了瞬间属于妖魔的野性肆意。
非常危险。
——却危险得令人怦然心动。
五条悟不由得屏息，心脏不知怎么的跳得越发快了，也不知是为了这个连危险都显得如此迷人的妖魔，还是为了那双含笑遥望他的璨金色眼瞳。
——真可爱啊。
几乎就在这样念头冒出的瞬间，五条悟就看到某个熟悉的系统弹窗又一次幽幽飘出。
[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 95]
五条悟： “……”
又来?又来！
这可真是——
“欧！格！斯！特！”
御神木上，五条悟握紧拳头，表情就像手里被他捉住命运的后颈皮的小猫咪一样，超凶。
“都说了——给我好好反省你自己啊！”
都说了——明明是两个人的恋爱，为什么只有他在涨好感度啊?
真是气死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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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理论上来说，最好不要经常喂猫猫太甜的东西，偶尔尝尝是可以的
PS：假猫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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