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长大了，懂事了
“好好好”，老顾亲切的回应着，手里夹菜的动作却还是不停
上次自家宝贝被打，自己在外地赶不回来，觉得亏欠女儿太多，一直过意不去
过了一会，顾欣怡突然说道，“董洁这两天来找我了”
“什么”
“董洁来找我了”，顾欣怡又重复一遍
老顾放下筷子，语气有点不耐烦，“她又来找你干嘛，我不是告诉过你，让你以后离她远点”
顾欣怡已经习惯了老顾一听董洁这个名字就发火，她也不想听到这个名字，甚至是不想回想起这个人
“嗯，我知道了，吃饱了，先上楼了”
顾成河端起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朝着顾欣怡的背影喊道
“你要是再见她，就别怪我没你这个女儿”
老顾以前的脾气很好，自从离婚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听见董洁这个名字，脾气就不受控制，见什么砸什么
有时候也会酗酒，严重的时候会分不清人，为此顾欣怡没少挨打
不过每次他酒醒的时候都会给顾欣怡道歉，说自己错了，对不起她，更对不起这个家
顾欣怡心软，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是累赘，拖油瓶，才使得家庭支离破碎。听着楼下传来砸噼里啪啦的声响，知道他又喝多了，每次都是这样
是恨还是放不下
只有他自己知道
她习惯性的掏出耳机，把声音开到最大，看着窗外楼房泛起的点点光亮，很羡慕……
过年对于程仰来说，和平常的节假日没什么两样
她这几天一直忙着兼职，连轴转了半个月，今天终于轮到她休息了
她早料想到那个女人当甩手掌柜，路过超市的时候买了一点瓜子、糖果和几种水果，准备当做过年的年货
回到家，发现家里没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半夜她听进门响了，动静还很大，拿起手机一看，才凌晨三点，心里不由得烦躁起来
接着就听见床塌的摇晃声，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情况，急躁的往耳朵上塞了个耳塞，把头缩进被子里
第二天早上，程仰去洗漱，刚一出门就看见一个肥头大耳、满面油光，一脸褶子的胖子吸着烟从厕所出来
“你是，是谁，你怎么在，在我家”
男人吐了一口烟，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你家？你就是丽丽的那个女儿”
程仰看他朝自己过来，急忙往后退，大声说：“你，你别过来”
“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男人说话时嘴里冒出白烟，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
程仰心里很害怕，转头就往房间里跑
“跑什么啊”
程仰的手挣脱不开，脑子里一片空白，习惯性的用脚胡乱踹去，没想到正中男人下怀
男人吃痛，松了手，咬着牙，恶狠狠地看着程仰
“md，小biaoz，我今天非的能死你”
程仰刚准备关门，男人就追上来，用脚死死地抵门，程仰抵挡不住，很快败下阵来
屋子很小，根本没有地方躲藏，程仰只能随机拿起东西向男人砸过去
枕头、书、台灯……
全都派上了用场，可惜并没有什么用
果然还是年轻有活力啊，男人晓得更加舱框，大步向前
“md，动什么动，老子还没开始呢，用不着这么激动吧”，男人被程仰跺了一脚，吃痛，反手就是一巴掌
一个成年男性的力量，不亚于几斤重的东西直接砸到脸上，程仰被打懵了，用尽浑身力气挣，却还是于事无补
“放，放开我”，程仰努力挣扎
“放开你，想的美，你放心，叔叔很温柔的”
男人越来越近，程仰害怕极了，眼泪不断往下流
“放，放开我”
慢慢的，声音中竟变成了乞求我的意味，“别，别……”
她拼命的挣脱贫攻坚，可是她的手根本使不上劲
她没法反抗，也根本反抗不了不了
她觉得此刻已经踹不过气，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四肢禁锢的根本动不了
她的反抗似乎成了一种笑话大全
这次没人救她，没人会在意她，她不停的挣扎，到最后力气越来越严重小、越来越小
她撇过头，看着窗外的阳光、从未觉得有一刻它会那么刺眼
最后，她闭上了眼……
眼泪像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拘束，自由自在的飞向它的归处
它会飞到哪去呢
她不知道
她的脑中想起顾欣怡，想起她为自己出头、为了救自己被打的遍体鳞伤
她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是一道耀眼的光，在昏暗的道路上点起星星光亮
她被光亮吸引着前行，想要抓住
却抓不到了
这一次，没人救她了……
她感受着令人作呕的口水鸡一点点赞评论在她的身上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无法反抗
“我陪着你”
“你放心，我保护你”
“我陪你看遍全世界的星空”
“明年见”
一字一句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如果说这个世界唯一值值得她留恋和不舍的，就是还有那么一个人关心她
她不能就这样认输、她要反抗、不，不能这样，不能就这样……
她突然睁开眼，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不能就这样，不能就这样认输
她向往美好而光明的生活，而不是彻底生活在阴沟里，暗淡无光，阴暗的生存下去
她从未如此的坚定信念，想要守护自己，守护自己的未来
程仰的思绪回归晴明，猛的抬头，撞到男人的鼻子
男人吃痛，忙去捂自己的鼻子
程仰顺势起身
“他妈的，竟然敢撞我，老子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我他妈就不姓李”
男人更加疯狂，像一条失去理智的疯狗，更加粗鲁的对待猎物
“别……别”，程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几乎就要停滞
难道，自己就这样认命了吗
不，不是这样，不能就这样
自己不能就这认输
不能，不能就这样
不能
程仰猛的抬头，咬住他耳朵
男人吃痛，使劲的掰着她的头，要把她掰开……
程仰像是魔怔了一般，无论男人怎样打死，她就是死活不松口
浓稠的献血充斥在口腔，恶心至极
她趁着男人没注意保暖，挣脱开手，摸到了桌子上东西，狠狠的朝着男人的头砸去，一下、两下、三下……
她知道要反抗，反抗，拼了命的用力砸，眼泪大把大把的往下掉，全然不管男人是否还有动静
程仰手臂发酸，已然抬不起来，她慢慢松开了充满血腥味的牙口，用尽所有力气把死猪一般的男人都是推到一边
看着眼前的天花板、抱着自己、放声大哭起来……
差一点，就差一点
悲伤、难过、惊恐、失望，参杂着女孩放声大哭的声响，从屋内传向屋外，归于天际
为自己的反抗，也为了劫后余生的自己
这一次，属于她的星星终究还是她的……
昨天噼里啪啦的声响持续了很长时间，顾欣怡早上起来，看着满地的碎片、狼藉，叹了口气，绕过它，出了门
清晨的街道非常安静，街上的店铺差不多都关门了，只剩了几个零星小店
她买了早餐，回去过红绿灯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她走过去一看有点愣住了
“程仰？……”
程仰心有余悸，害怕男人再次醒来，就从家里跑了出来，她不知道去哪，就在街上随意的走
她没来得及换衣服，睡衣在挣脱的过程中变的褶皱不堪、甚至还掉了几颗纽扣，歪七八扭的乱扣着，头发也乱糟糟的，脸上还有几处清晰的红印……
冷风吹在身上，可她却丝毫感受不到，好在早上人少，没有太多人看见她这副样子
程仰听见有人叫她，有点木纳的转过头，看着提着早饭的顾欣怡出现在她面前
她来这里几乎是出于本能，可是她并不想看见顾欣怡
她嫌弃自己恶心，也不想给顾欣怡留下放荡的印象
可是，就是这么巧
她碰见了她
她所有的顾虑都没了踪迹
她像是找到了一个依靠，跑过去紧紧地抱着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顾欣怡没想到真的是她，抱住她的一瞬间，身上感受到了刺骨的冷气
衣服、头发、脸上的伤……都在提醒着她眼前这个女孩的狼狈
平常的程仰总是会收拾的很干净利索，像今天这么落魄的样子，要不是自己眼神好，差点就没认出来
她看着眼前哭的不能自已的女孩，她想张口询问，却始终没问出口，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女孩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看着眼前抱着的顾欣怡，用几乎沙哑的声音说
“你，能不能，带我走”
程仰身上很凉，顾欣怡把她带回家，给她披了件衣服，又端了杯热水递给她
见她这副样子，心里不由得酸涩起来，她下楼拿了个医药箱，拿出碘伏，慢慢的擦拭在她脸上
顾欣怡涂的很慢，生怕弄疼她，过了一会才张口：“疼不疼”，语气中带着温柔
程仰想着顾欣怡会问她发生了什么，可是她没有，只是拿着棉条静静的擦着脸上的伤，问自己疼不疼
她盯着眼前这个温柔的女孩，慢慢的红起了眼眶……
她还是这么温柔
可是她越温柔，程仰的内心就越自卑
她一次次的找来顾欣怡，是正确的吗
她真的能和她做朋友吗
她真的配吗
以前可能会配，现在
程仰心塞，落下一滴泪
熟悉的夜幕悄然降临，路上的行人也都回了自己的家，留下树叶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顾欣怡递给程仰一件睡衣：“你先穿我的吧，干净的，没穿过”
程仰依旧没说话，木纳的接过睡衣，眼神空洞无光
顾欣怡洗完澡回来，看着坐在床边发呆的女孩，叹了口气
“关灯睡觉？”
“别，别关灯……”，声音中带着几丝沙哑和乞求
夜晚，她感觉身边的人在不停的颤抖，她睁开眼，看见程仰缩成一个团，紧紧的抱着自己
书上说这种睡姿的人极度缺乏安全感，她不由得好奇起来，为什么自己每次见程仰的时候，她都把自己弄的很狼狈
她不知道她经过什么，她不说，自己也不好意思开口
她隐隐感觉到这次好像真的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还没见过程仰如此失魂落魄，前几次也没这样
顾欣怡看着她不停地在哭，手紧紧挡在身前，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呓语，似乎是“放开我，放开我”
见她越来越激动，眼泪止不住的流，心里想起那个雨夜，也是这个样子的程仰
她看的很心疼，小声的叫她：“程仰？程仰？”
程仰做了个梦，梦里她的反抗没有成功的案例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孤独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陷入了死寂
她现在脏兮兮了
她的事迹不知道怎么传到学校里，同学们嫌弃的白眼，调侃的语气，饿心巴拉误会的话语，一声一声落入她的耳朵
她被人挤在墙角，被人欺凌，泼油漆桶，拍罗马照顾好自己……
她成了万人唾弃的对象
所有人都骂她臭彪了子公司，不要脸，该死，放荡秋千
她的反驳没有人听，人们只愿意自己开心，任何一个取笑他人的事件，他们都不会错过
他们自娱自乐，乐此不疲，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如果说她之前的生活是地狱，那么现在就是地狱之中最底层，最暗淡的炼狱
强加的镣铐束缚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思想也变得极端，麻痹
是她的错吗，明明……
算了，是自己的错
她承认自己的错误
承认自己胆小，懦弱，不堪，恶心
他们开心就好
是啊，这个世界上，对错从来都不是由自己决定的，而是那些自以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的圣人
对错重要吗
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