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他们是野兽>第98章 | 九十一 报复

  【孩子是无辜的,但听听这个不过分吧?】

  不知联军的进攻何时到来,能确定的就是留给他们的备战时间一定不多。

  埃文斯离开之后,杜威立即交代亚洲军部开放武器库,召集军队无条件配合亲和组的民众动员行动,立即展开全民武装训练。做这些时他两眼赤红未消,面部肌肉尚在颤抖——理智仍被愤怒支配——倒是得到亲和组的一众嘉奖赞扬。

  大家喜乐融融的欢呼激奋像一捧冷水兜头浇下,姑娘小伙乃至孩子们为将要摸枪而满怀兴期待。但要是知道了联军的进攻不是未来可能到来的发生,而是切实注定。就在今天,是自己为他们“赢得”的。他们还能笑得出来吗?

  海滨湾这样大规模形成的不畏生死、为理想献身的利他精神,是特殊经历下的偶发事件。

  假如炮火即刻到来,大多数人是会丢盔弃甲还是以肉身抵御侵略?他们是否会高叫着把伽罗纳和萨萨克们向联军奉上,祈求埃文斯停止战争?

  杜威只肖一想,寒粒便从身上密密麻麻升起。原本愤慨激昂,打算对众呐喊的应战宣言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怕讲完宣言,迎接自己的是大家的冷漠和矿泉水瓶子。他多的不说,心想只能加紧做好军事训练工作。多一份力量,大家都多一份信心、少一份背叛的可能。

  战争这事让埃文斯自己去说去做吧,反正从来都是由他挑起,让他去遭受全部的非议和仇恨吧。所以今天埃文斯登门造访之事杜威谁都没告诉,哪怕父母和佳廖。

  *

  第二天,中央下发杜威亚洲总督职务的革职通报,免除他的一切军事权限。

  这时亚洲区域已被亲和组控制,或者说全民推崇亲和组。杜威卸下职务,凯门在两轮网络记票后以绝对的支持率扶摇直上,代替他掌管亚洲。

  这有多大区别呢,杜威还乐得轻松。况且跟他出生入死的61军团和兆城所有军队都信奉于他,只服从他的命令。他相当于是一个独头军阀组织。

  杜威被撤,引发了很多不好的猜测。未得到明确的战争消息,但凯门带着亲和组元老已开始火急火燎赶赴各地,进行抗战动员。

  兆城全民武装训练也如火如荼。全体士兵充当教练,如此还是人手告急,遂全城的萨萨克军雌也积极加入对民众的培训工作——包括伽罗纳。他负责统领军雌,布置详细的训练计划,每天会前往各地进行巡察。

  知道这个消息,春心萌动的少男少女们疯了,争着抢着要参加军训。

  杜威被丢下。埃文斯这样针对他,要再出面那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他现在每天除了上学就是一个人闲赋在家。

  学校进进出出人多了好几倍,连70好几的老教授也扛起枪和年轻人们一起训练。但杜威的教室里却空得没几个人。

  老师不在,上课就自己播放课件、自己做作业、自己批改。有时无聊了,和仅剩的五个同学聊聊天,去校园里走走看看大伙训练。

  这剩的五人由于应激障碍严重,无法再扛枪上战场。而且其中四人已经通过升学考试,全班只有两人成绩不合格要补考,其中一个就是杜威。

  兆城这么大阵仗自然瞒不过中央。一周之后,埃文斯以海滨湾意图谋反为由,对兆城发出警告,要他们停止非法动员,并厄令军部立即回收军事武器。

  到这都还算合理,然而还没完:他又要求兆城抓捕叛族投敌的人奸杜威,以及前萨萨克大将伽罗纳上交联合总部,不得包庇。

  杜威是否勾结敌方,那是必然。海滨湾、兆城、亚洲,乃至全球都有相当部分人对杜威涉及的“叛族投敌”“人奸”行为心知肚明,并求着他帮忙勾结敌军。

  那要交出伽罗纳就更荒唐了。虽然他手里有上千万条人命……但那是战争,是过去的事。当时伽罗纳只是在保卫自己的家园,是正义的一方。何况k星系也惨死了几十亿萨萨克,又有谁来为此负责呢?

  更重要的是……兆城的各位都在等着伽罗纳作为总教练来亲自进行指导啊!!!

  手里有枪心里不慌。抓人是不可能的,训练也照样继续。不过就是转入地下,字面意义上的地下,隐蔽分散进行。他们能耗则耗,不急着给中央答复。

  人们不畏艰辛、昼伏夜出地参加高强度训练,如此戮力一心、和衷共济,让杜威十分感动。他也反思,也许自己思想狭隘,把人性想得太不堪了。固然人都有黑暗的一面,但当人性的光辉进入一种集体意识,其迸发的能量也是不容忽视的。

  杜威独自在家,窝在书房,手里摆弄着薄如纸张的电子视频卡。

  埃文斯还没有行动,未发出进攻指示。在那之前,杜威得尽可能拖延进攻,削弱埃文斯的政治军事支持,强化他的非道德非正义性,为己方反击腾出足够的准备时间。

  电子卡的储存容量很小,作用相当于一封文字信件,只不过内容的呈现方式是图像视频,更直观更具冲击性。不把卡片折断的话,视频会循环播放到天荒地老。不过没有声音功能,要声音需要连接终端。

  现在,电子视频卡上播放的影片,就是那栋别墅、那个房间,埃文斯对伽罗纳所做的残忍之事。

  埃文斯正把那个海胆似的刺球塞入伽罗纳体内。他们的动作是这样安静的无声无息,他们在屏幕中的形象是这样细小无害,仅有手指头粗长。使得这一切都并未形成太大的冲击力。

  杜威平静地注视着,指尖抚摸卡片中浑身赤裸、哭叫挣扎的小人,他平静到甚至透露出目空一切的祥和。片刻后打开信封,把电子卡片放进去。

  埃文斯破坏他的爱人,礼尚往来,他也要破坏埃文斯所珍爱的。

  门开,伽罗纳人未进声先到,他的语气相当严厉:“杜威,别这么做!”

  男人身穿墨色军装大步踏入,杜威低头,拿起钢笔在信封上写字,嘴角淡淡勾着:“怎么回来了,工作结束了?”

  伽罗纳两手摁上桌面:“我说,别这么做!”

  杜威抬眼,露齿笑起来:“军装啊,好帅,对我制服诱惑?”

  “别开玩笑。”

  “我想做你能阻止?”

  伽罗纳不说话,愤然同他对视着。杜威无奈地摇头:“你还为他考虑……”

  “当然不,但孩子是无辜的。”

  “孩子是无辜的,那你呢”他问得轻巧,写完最后一个字,将信封移到一旁,指尖一挑把压在下面的东西拨到伽罗纳面前,“电子卡给他老婆,这两封信才是他女儿的。”

  伽罗纳拿起来,见信封上用圆润可爱的字体写着:

  一个大大的surprise送给最爱的宝贝,让老师向全班同学展示吧【爱心】

  ——by最爱你的爸爸【笑脸】

  打开信封,倒出小小的储存卡,伽罗纳问:“这什么?”

  杜威亮起终端播放录音,是他去北美找埃文斯商量停战,以及上周埃文斯过来的对话。

  “孩子是无辜的,但听听这个不过分吧?”

  ——

  “小朋友们,都安静一下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小孩跑啊闹啊推搡大叫,黑头发深皮肤的拉美女老师牵着小女孩的手,走进乱哄哄的教室,拍拍手叫道。

  她容貌美艳,性格温柔,深受孩子们喜爱。见到老师来,孩子们一个个都争着乖巧地回到位置上,很快教室里便恢复安静。

  “我手上是艾什莉爸爸给大家寄来的小礼物,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总统先生给大家带来了一个什么样的惊喜吧!好吗——”

  “好——”小朋友们异口同声。

  老师拍拍艾什莉的后背让她回去自己的座位。坐下后周围的小孩都好奇地朝她问是什么礼物,艾什莉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老师笑着把储存卡插入电脑接口,里面有一个名为surprise的视频文件。打开,是可爱的小马从左到右奔跑着的倒计时画面。点击全屏后她退到一旁,和孩子们一起看着墙壁上的大屏幕。

  声音出来的那一刻,她看着漆黑的屏幕皱起眉头。

  喇叭里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他讲述几个月前海滨湾被困的状况,他要求停战。接着是熟悉的总统的声音:“你要我放过海滨湾?”

  “你把他借我玩两天。”

  “老实说我也想要一个带有萨萨克血统的后代,最好是雌性。”

  “我曾由衷地仰慕他,对他敬爱有加,所以心里始终惦念他。老实说,我对他有欲望,想要他,很想要。带有伽罗纳基因的后代也很想要。”

  ……

  她逐渐睁大眼,随后画面一亮,两具赤裸的男性躯体出现在屏幕上。正中间一张大床,床上一个健壮的男人被捆绑着,在哭喊求饶。一旁裸体的金发男手握狰狞阳具,塞入他的体内。

  老师惊慌地冲上前点击关闭,却怎么都关不掉。

  视频里残忍的虐待行为和性交场面经过快剪交替播放,整个教室被冲击人心的痛苦声音填满,其间穿插着埃文斯促狭的笑声和冷漠的威胁。

  “还没好啊,那大家伙给你捅伤了,无疑也是我做得太过火。不过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跟我回家吧。”

  “不走吗?那我恐怕得攻打海滨湾乃至整个兆城。”

  ……

  艾什莉扬起小脸呆呆地望着大屏。有孩子被吓哭了,越来越多的孩子大哭起来。老师受阻无措地看着他们,毅然捧起电脑砸向地面,面目狰狞地抬脚狠狠踩踏。

  画面接触不良得卡顿着、像素粒子颤抖着渐渐熄灭,屏幕黑下去,声音也没了。老师抬头望着乱成一片的教室,额头上满是汗水。

  女孩大眼睛睁得滚圆,里面尽显呆滞。周围孩子都转头看着她,一个黑人男孩点点她的胳膊,小声问:“艾什莉,刚刚那个是你爸爸吗?”

  ——

  当视频文件被打开,同时另一份更为详尽的录音文件已经通过粒子传输进入校园内的每一个电子设备。

  十分钟后这份文件被人传到网上,世界哗然——这就是埃文斯要杜威和伽罗纳的原因。

  战争竟被他当做满足一己私欲的儿戏!难道他竞选总统只是为了掌握资源,居高临下,对普通人生杀予夺吗?

  海滨湾战争的真相被挑破,即将到来的兆城战争以这种出人意料的方式被预告,人们好像一下子看清了埃文斯的真实嘴脸。

  *

  当天晚上,近一个月以来日理万机、三顾家门而不入的总统大人急匆匆乘坐快车赶回家。等待他的是面容冷漠的老婆和泪眼汪汪的两个女儿。

  母女三人坐在雪白的真皮沙发上,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紧紧依在妈妈怀里。

  埃文斯擦擦头上的汗,走到吧台给自己倒水,冷静地说:“亲爱的,事情的真相是这样……”

  “啪嗒”一声,薄而韧的卡片被丢到地上一路滑到他脚边。埃文斯低头,额头鼻尖上细细的汗珠又密密麻麻泌出来。

  他缓缓蹲下身捡起卡片,嘴里说道:“你怎么能信,这是假的,伪造的,你知道他们的手段,视频怎么能作为证据……”

  “这东西被寄到孩子的学校里,以你的礼物为名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播放出来!你知道同学和老师是怎么看待她们吗,艾什莉和贝拉再也不想去学校了!我不得不给她们联系心理医生!”

  “什么……”

  法芙娜心痛地抚摸着两个女儿红棕色的细软长发,冷笑着说:“长岛的那间别墅我去看过了,你玩乐的道具还留在那,还有那个男人被撕碎的衣服。是真是假你心里清楚。只是埃文斯,你隔三差五大老远带我们到亚洲去做客,都是为了那个男人,这种事……你可真做的出来啊……”

  “我恐怕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了解过你。”

  “宝贝,不是这样……”埃文斯快步上前想要解释。

  法芙娜起身推开他,厉声道:“你走,别碰我们!我相信你的次数已经够多了,当初我没听家人的劝告,是我愚钝不懂事。你遣返萨萨克、攻打对萨萨克最为友善的海滨湾,你凌辱伽罗纳,你真的在继承你父亲的遗愿吗?”

  “法芙娜……”埃文斯神色仓皇,见自己的小女儿紧紧抱住妈妈的胳膊,因父母的对峙争吵而受到惊吓,正无助地掉眼泪。他矮下身心疼地朝孩子伸出手,“莉莉,别哭,别害怕,你相信爸爸,那些都是假的,是坏人要害爸爸……”

  孩子大哭着挥舞小手朝他抽打,连连往妈妈怀里窝,像是在躲避可怕的怪物,并且惊声尖叫:“走开,你走开!!你不要碰我,你太恶心了呜呜呜……”

  埃文斯脸色煞白,不稳得往后跌坐在地。

  女人安慰着大哭的小女儿,冷漠地用视线回避他的存在。她拎上包将两个孩子抱起,没有告别,饶过埃文斯匆匆离家而去,留男人一个人雕像般定在地毯上一动不动。

  几分钟后,大门缓缓开启,秘书迈步来到男人身边,小心地叫他:“总统,你还好吗?”

  埃文斯低垂着头,两手握紧,浑身颤抖起来。秘书以为他在哭,惊讶地蹲下身去,却见他满脸扭曲,深凹的一双眼血红鼓胀地瞪出。

  他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压扁走调、几乎渗血的字来:“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