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花满楼心里也在想着这件事情,闻言轻轻一笑,抬手捏着一颗剥好的栗子递到了池屿闲的嘴边。

  “还是有点甜。”池屿闲凑过去就着对方的手将栗子给吃了,随后还点评了一句。

  花满楼挑了一下眉梢,也捏着尝了一个。

  其实这糖炒栗子还行,并不是特别的甜,但既然对方这么说了,他便停下了继续剥栗子的手。

  池屿闲的视线下移,那双手的手指格外的漂亮,宛如玉雕,此时上面沾了些栗子外壳的糖,黏黏糊糊的。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花满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冷不丁地抬手往对方的唇上轻轻擦了一下。

  黑衣青年似乎是在笑,没等花满楼的手指抽离就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很甜,比栗子还甜,还带着些许的焦褐味。

  指尖猛地一热,紧随其后的就是湿润,这些都在眨眼间完成,等花满楼回过神的时候,对方已经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池屿闲抿唇一笑,眼睛里的得意几乎都快溢出来了。

  他此刻像极了一只成功偷。腥的猫,眉眼弯弯,只不过在喜欢的人眼里看来却十分得可爱。

  可爱,一个和池屿闲完全不搭边的词。

  花满楼很喜欢用这个词来形容对方,池屿闲生气可爱,睡觉可爱,就连冷着脸都可爱。

  而“可爱”的池屿闲并不知道对方心里竟然是这么想的,起身之后就脱下了外衫准备上。床睡觉。

  春末夏初,现在正处在一个不冷不热的时间,至少池屿闲愿意和花满楼抱着一起睡觉。

  他在床上躺了没多久,对方就上来了。

  两个人习惯性地亲了一下,随后才安静地躺下来休息。

  *

  晚上下了场雨,早上起来的时候外面都是一片湿漉漉的,就连才上升没几天的气温都下降了不少。

  池屿闲惺忪着睡眼,他起这么早还是因为比他们先走一步的陆小凤到了,也不知道对方半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竟然比他们还要来得晚。

  “丐帮最近在找有名的大夫,恐怕是想给帮主解毒。”

  陆小凤在桌子旁边坐下,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胡子: “只不过,看现在的情况却是不容乐观。”

  “不过……”他话说到一半,转折道, “丐帮现在不少人对少帮主很满意,觉得哪怕老帮主这次没挺过去,南宫灵也能接替他的位置。”

  闻言,池屿闲打了个哈欠: “南宫灵不是正因为挪用钱财的时候被议论吗?”

  他那几天一直待在百花楼不出去,自然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小凤摇头,解释道: “已经有人说了,这只是一个误会,最终那些被挪用的钱已经找回来了。”

  他这么一说,池屿闲才想起来什么,之前中原一点红就说已经把钱还回去了,想必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让南宫灵逆转了口碑。

  “哎。”池屿闲听完之后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还有些遗憾。

  见状,陆小凤不由得开口询问: “怎么?看你的样子还有些失落?”

  池屿闲: “只是没想到会这样,还不如让我和中原一点红打来打去呢。”

  “那么多钱,便宜他了。”

  陆小凤沉默了片刻,随后开口说道: “你这纯粹是仗着自己武功高强。”

  “嗯。”

  池屿闲非但没有反驳他,甚至还无比赞同地点了点头,附和着: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向后一样,双臂环抱在胸。前,眉眼低垂。

  周围的光线很是昏暗,池屿闲身着黑衣,上面甚至还没有其他的点缀,几乎是完美地融入了周围的昏暗。

  但他肤色又冷白,只要有一点光亮就十分得显眼,让人一眼就能望见。

  陆小凤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酒杯上: “对了,花满楼呢?”

  “出去了。”

  池屿闲听到熟悉的名字之后,立刻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我也不清楚他究竟去了哪里。”

  听罢,陆小凤不由得露出一抹惊讶的神情,毕竟花满楼相关的竟然还有池屿闲不知道的事情。

  见状,池屿闲笑了一下,刚才还有些阴沉的表情顿时缓和了不少: “我醒来的时候他就出去了。”

  其实花满楼告诉了他自己要去哪里,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实在是太困了,根本没有听清楚。

  “罢了,”陆小凤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说罢,他抬手给自己倒了杯酒: “我现在要去丐帮一趟,你呢?”

  “和你一起吧。”

  他一个人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意思,和陆小凤一起出去说不定还能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心里的想法在熟悉的人面前也不加遮掩,以至于陆小凤几乎一眼就看穿了他现在究竟在想着什么。

  “好啊你,原来只是因为花满楼不在才想着和我一起出去。”

  “不然呢?”

  池屿闲和他斗嘴,神情懒散: “要是花满楼在,我当然要和他在一起。”

  说罢,他走到陆小凤身边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吟吟却又有些不安好心地说道: “你说说你,我本来是不想要将这件事情说出来的。”

  “这倒是我的错喽?”

  陆小凤无奈,但心里并没有因此生气,而是和对方开起了玩笑,拿着这件事情打趣着他。

  *

  相比于昨天池屿闲和花满楼来的时候,明显陆小凤对这里更熟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住在丐帮的。

  “平常也没见这里有这么多人。”

  陆小凤勾着唇角,这句话说的似乎还带了些许的嘲讽意味。

  毕竟这里来的人大部分都不是真正关心老帮主情况的,只是想要和丐帮的接班人交流一下感情,免得老帮主去世之后江湖有所变化。

  池屿闲对此心里没有丝毫的感触,只是懒洋洋地跟在陆小凤的旁边,看着对方去看拜访了一番老帮主。

  对方恐怕是时日无多了,整个人都形销骨立的,躺在床上像是一个骷髅架子似的,几乎瘦到让人觉得盖在对方身上的被子都能压死人似的。

  池屿闲眉头稍皱,不动声色地转移开了视线。

  他平常总是一副看淡生死的样子,实则看到有人的生命在逐渐消逝时,心里还是会没由来地觉得有些不适。

  难过倒称不上,只是觉得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这个样子,一时之间有些杞人忧天罢了。

  之前老帮主还能打起精神来和拜访的人说几句话,现在却是整日昏迷,几乎没有时间是清醒着的。

  陆小凤心里一阵唏嘘,和帮主夫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出来了。

  “哎,世事无常。”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池屿闲微微侧目,看陆小凤的样子,应该是和老帮主认识了许久。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出来。

  “我们认识有三四年了,对方那个时候虽然年纪大了,但精神矍然,可惜。”

  陆小凤叹了一口气,不过他很快就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并不会像池屿闲一样一直沉溺于悲伤的情绪。

  “走吧。”

  他伸了个懒腰,原本是准备抬手揽着池屿闲的肩膀,但想到了什么,都已经伸到半空的胳膊又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地收了回来。

  当真是好险,就差一点他就揽到对方了。

  自从池屿闲和花满楼成亲之后,陆小凤便减少了一些兄弟之间的动手动脚,看上去倒是有些拘束。

  见状,池屿闲掩唇打了个哈欠,并没有说些什么。

  他垂眸看着地面上的泥泞,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就当他抬眸时,视线中一个略有些眼熟的人立刻转身离开。

  其实一开始池屿闲并没有注意到他,可奈何他躲闪的样子太过显眼,不得不让人注意到。

  “怎么?那个人认识你?”

  陆小凤也看到了,于是转过头来打趣道: “看对方那个样子,好像是被你吓破了胆。”

  这么一说,池屿闲才想起来对方是谁,正是那个调。戏他的人。

  哼,真是巧啊,他还没来得及去找对方,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

  他微眯双眼,这幅样子被陆小凤看到之后还开口问了他一句。

  “你刚才那个样子我实在是熟悉,怎么?那个人怎么惹到你了?”

  “呵。”

  池屿闲甚至都觉得把昨天的事情说出来很丢脸,于是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无非就是有人觊觎我罢了。”

  这话乍一听还有些像是在开玩笑,至少陆小凤听到之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他笑完之后脸上的表情总算是正常了不少: “那他还真的找错了人。”

  池屿闲白了一眼,双臂环抱在胸。前,扯着嘴角: “我可没他想的那个好心肠。”

  “哦?你准备怎么教训他?”

  陆小凤也来了兴致,摸着下巴: “难不成要套着麻袋揍他一顿?”

  “我打人从不隐瞒姓名。”

  说罢,池屿闲便跟了上去,看样子似乎还准备现在就报仇。

  见状,陆小凤也连忙跟了上去。毕竟他也算是解眼前的人了,万一一会儿情绪上头没控制住再把人打死了怎么办?他可得好好看着。

  不过,池屿闲现在并没有那么容易上头,他跟上去的时候也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

  可就算如此,前面的那个人都没有发现被人跟踪了。

  见状,池屿闲在心里笑了一声。

  “锵然”一声,利刃出鞘的声音总算是让对方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回头,看到的人却是来者不善的池屿闲。

  他刚准备骂人的话顿时咽了下去,随后陪着笑: “池大侠,您这是?”

  “你猜。”

  池屿闲笑着,随着他的走动,身上的黑袍衣摆不断地翻涌着,像是一层黑色的浪花似的。

  他手里的刀泛着冷光,吓得对面的人转身拔腿就逃。

  可自背后响起一阵风声,下一秒,他眼前一花,刚才还在身后的人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池屿闲将刀举到眼前仔细地看着,视线并没有落在对方的身上。

  尽管如此,对方也被吓得不轻,双。腿都软了,还是强撑着才没有摔倒在地。

  “我……我已经向你认错道歉了,你怎么还不肯放过我?!”

  闻言,池屿闲总算是正眼瞧他了,那双深色的眼眸此时像是淬了冰: “难道你认了错我就要原谅你吗?”

  说罢,他手腕一转,锋利的刀猛地劈向了站在原地动都没力气动的人。

  “啊!救命啊!”

  对方被他吓得连忙高声大喊,眼里惊恐极了。

  但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刀就停在距离他不到一寸的地方,只要他稍微往前一点点就能被那把刀划破眼睛。

  掀起的刀风吹散了他的头发,此刻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池屿闲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怎么?难道是被吓得没力气躲了?”

  说罢,便准备继续往前砍。

  而被他恐吓的人一惊一乍地,顿时两股战战, “扑通”一声便腿软跪在了地上。

  “你你别杀我!我爹可是丐帮的长老!”

  眼看对方都被吓得有些结巴了,池屿闲顿时笑了出来: “丐帮长老?”

  他懒散垂首,乌黑的长发从他肩头滑落,宛如浓郁的漆黑雾气似的。

  “那又如何?难道你觉得你爹愿意为了你得罪我?”

  闻言,跪坐到地上的人脸色苍白,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抬眼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黑衣青年。

  这番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对方是天下第一,武功那么高,虽然他爹是丐帮长老,却也奈何不了对方。

  难道自己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昨天还嚣张跋扈的人现在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儿了,早知道这个人是传说中的池屿闲,他肯定不会最贱地说出那些话。

  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已经迟了。

  不过,刚才还拿着刀要砍人的池屿闲竟然收刀入鞘,难不成是要放过他。

  池屿闲弯下腰,抬手在对方身上用力点了几下,然后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仿佛刚才碰对方的那几下脏了他的手。

  被他点到的地方传来一阵剧痛,跪在地上的男子脸色一白,不由得弯下了腰。

  “若是放在之前,我说不定真的会杀了你。”

  黑衣青年语气平淡: “算你走运。”

  说罢,对方便施施然地扬长而去。

  难道只是来吓吓他?

  被留在原地的青年神情恍惚,心里一阵后怕,随后便是劫后余生的激动。

  只不过,等到他之后去青。楼想要一展雄风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不管怎么做都没办法起来,顿时愣在了原地。

  用脚想都知道是池屿闲干的,可他却奈何不了对方。

  *

  “这就放过他了?”

  陆小凤在一旁看着,见人回来了之后便打了个哈欠。

  “只是看着放过了他而已。”

  池屿闲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陆小凤一眼。

  身为男子,陆小凤自然知道他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不由得浑身一抖,莫名地觉得后背一凉。

  “对他来说,这还不如杀了他呢。”

  陆小凤无奈摇头,转身就跟上了前面的池屿闲。

  *

  晚上躺在床上,池屿闲突然想到了无花。

  南宫灵想杀他,那么无花呢?自从石观音去世之后,似乎就没再听说过对方的消息了。

  难道还在少林当着他的“七绝妙僧”?

  “在想什么?”

  花满楼察觉到身边的人久久没能入睡,于是睁开眼看了对方一眼。

  “在想无花。”

  “无花?”花满楼抬手揽着他,声音微低, “怎么想起他来了?”

  池屿闲: “他的好弟弟都派人杀我了,他竟然没有任何的动作?总不能是退隐江湖了吧?”

  “而且……”

  他眉头一皱: “总觉得就这么放任下去之后会遇到不好的事情。”

  一个是少林的“七绝妙僧”,一个是即将接任丐帮的新任龙头帮主。倘若他们兄弟俩真的要做些什么,江湖定会掀起波澜。

  虽然池屿闲并不喜欢多管闲事,但他的朋友和江湖的联系很密切,总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

  “你是想解决他们?”

  花满楼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缓缓地说道: “现在石观音已经不在了,就算是告诉世人,恐怕也没什么人相信。”

  闻言,池屿闲眼睛一亮,抬手扒着花满楼的肩膀: “不是还有知情。人吗?”

  “嗯?”

  池屿闲想起来了收养无花和南宫灵的那两个人,于是勾了勾唇角。

  他将头抵在了花满楼的肩膀上,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似乎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麻烦。

  虽然内心很想直接杀了他们,但仔细一想,池屿闲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吃力不讨好,还是让其他人解决吧。

  他微眯着双眼,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两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反正都是好朋友,麻烦麻烦怎么了?

  池屿闲这么想着,一直纠结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睡了,好困。”

  花满楼无奈一笑,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头,低声道: “睡吧。”

  不管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陪在池屿闲的身边。

  *

  两天后,丐帮老帮主毒发身亡,临死前喊了几个看重的人进去,不过一刻钟之后就撒手人寰。

  池屿闲没有睡,而是在房间里等着人。

  “回来了?”

  他抬眸,看向推门进来的陆小凤: “怎么样?”

  “哎,”陆小凤在旁边坐下,抬手揉了揉酸胀的额角, “接任丐帮的竟然是任夫人。”

  池屿闲眨了眨眼睛,这才想起来对方口中的任夫人是谁。

  “竟然是他?我还以为会从中选出一个能力还不错的长老呢。”

  他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随后便在心里想道: “既然任夫人接任了丐帮帮主的位置,那么就不会被南宫灵囚禁了吧?”

  “倒是奇怪,之前大家都以为会是南宫灵接任帮主的位置。”

  池屿闲: “恐怕是老帮主也知道对方心怀不轨。”

  任夫人和石观音有仇,现在知道了南宫灵是石观音的儿子,恐怕也不会再像之前一样信任对方了。

  想起任夫人之前的事情,池屿闲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有些惋惜。

  算了,他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至于剩下的,便交给那些知情的人了。

  虽然南宫灵肯定不会就此罢休,但好歹也有了防止他作恶的人。

  实在不行,就在对方有所动作之前杀了他。

  想到这里,池屿闲眉眼低垂,眼中划过了一抹冷意。

  “哎。”

  这些天一直想着这些事情,倒是搞得他头脑昏沉,有时候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早知道就不来这里凑热闹了。

  池屿闲向后一靠,微眯起双眼: “他最好不会那么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