狛枝凪斗恢复感知的时候,身体内外的疼痛正交织在一起,不知道是哪一种更加激烈。

  细数下来,两天之内,他身上接连受创,从额头到脸,从腹部到身体的其他地方,没有一个轻松的部分。

  但是流出来的血都已经到了致死的边缘。

  这种疼痛刺激着狛枝凪斗的神经,竟让他觉得一阵战栗般的痛快。

  这比任何东西都要是雄辩于生的存在,他从不害怕受伤,因为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狛枝慢慢地睁开眼睛,灯光明亮着,他没有一丝适应便睁开的眼睛被刺激出了几滴眼泪,顺着脸颊抵在洁白的床铺上。

  紧接着,他就意识到自己是躺着的,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那刺眼的光亮来源于头顶,狛枝凪斗尝试着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被绑在床沿。

  “终于醒了,又是伤又是病,废物一样的,MD差点以为要不行了,老大可是点明了要活的,别让我还得因为这么个病秧子吃挂落。”站在门口的男人看到了狛枝的动作,马上松了一口气,狛枝凪斗没死,他也保住了自己的位置。

  他看着狛枝试图抽回手的动作,马上厉声道:“别动,你现在的小命可就在老大的一念之间。”

  狛枝没有听清他的话,视线下移,看着自己敞开的衣服上缠绕着绷带,被束缚的手背上还打着点滴,周围的设备像是手术室的设备,但是周围的环境可不是正经医院的环境。

  在狛枝自己看不到的角度,他的脸色非常差,嘴唇上看不到一丝红润,大量失血之后苍白的肤色昭示着他差劲的身体状况。

  他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该传到的人耳中,狛枝凪斗很快就见到了那个给了他一闷棍的“幕后黑手”。

  ——约格洛夫,俄罗斯黑||帮的头目。

  他们的行事风格简单粗暴,会把狛枝凪斗直接绑到这个地方来也不是什么出乎预料的怪事。

  “可真让我好找啊,狛枝凪斗。”约格洛夫坐在柔软的沙发椅上,正面对着狛枝,跷着腿看上去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胜券在握?

  到底是什么地方胜券在握?

  狛枝凪斗和俄罗斯黑||帮所有的联系都是间接的,但是算计着最积极的那一边竟然最终是他们。

  或许是因为利益驱使,狛枝凪斗就像是Hr和黑||帮之间的平衡点,谁都想利用这个平衡点占据交易的上风。

  黑||帮有钱,Hr有权,在平衡期,大家和平相处自然不会有事。

  但谁会不想拥有更高的话语权呢。

  这原本是小福格里尼和Hr之间的博弈,俄罗斯黑||帮插手进来,就是想要占据更高的上风,将他们两方都踩在脚底。

  “像我这样的社会渣滓也有人这么想要吗?那真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狛枝凪斗一笑,开心地给自己鼓了个掌,“我原来还有这种程度的价值啊,我该谢谢你让我知道了这件事。”

  约格洛夫一愣,并不是因为那不着四六的发言,而是因为狛枝的动作。

  “是谁给他解开了手铐?”约格洛夫皱眉,眼睛犀利地扫过身旁的一排马仔,但手下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敢承认,也没有人做过这样的事,他们将自己的表情隐藏在统一佩戴的帽檐之下。

  狛枝凪斗惨白的脸上有一双没有光的眼睛,微笑的表情诡异得让约格洛夫突然觉得有些不祥。

  但某种心态的驱使下,他挺起腰,很快重新将气势拉了起来。

  “你最好老实一点,你的生死也不过是我一念之间的事情——我只需要看看是Hr开的条件更好,还是小福格里尼的价格更好就足够了。”如果是要给卖给Hr自然就要活口,而如果是给小福格里尼,自然就是尸体最好。

  约格洛夫把狛枝凪斗当作是一个筹码,而非一个人。

  狛枝凪斗的眼神显得有些失望,他的视线扫过眼前的每一个人,“你的眼光,也就只能看到这些了啊。”

  只是一些蝇头小利,这些东西完全没有什么值得费心的,那他到底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我的眼光?”约格洛夫毕竟也在老大的位置坐了许久,不至于被随意一点言语激怒,他只是冷笑了一声,“你确实像个泥鳅一样滑不留手,可结果如何?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手里吗?”

  说起这个,狛枝凪斗倒是有些兴趣,“你怎么知道我会从那里出来?”

  每个出口都安排人吗?

  显然不可能,那里面又是FBI又是特勤局又是“时刻警惕”,即使俄罗斯黑||帮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枪战发生,警察围堵,一般来说他们也会先撤为上。

  安安稳稳等在那里敲闷棍,这绝对是有极强目的性的。

  他们一早就知道狛枝凪斗会在那里出现。

  约格洛夫的肩膀一开,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有了变化——不是强硬或是坏的变化,而像是柔和了一些——这对一个黑||帮老大来说就很诡异了,“那些条子反应很快,但显然,我的弟弟要更聪明,比无用的Hr和废物小福格里尼都要聪明。”

  狛枝凪斗眼睛一眯——约格洛夫对自己的弟弟极为重视。

  这是事实,俄罗斯黑||帮和Hr合作的最初基础就是约格洛夫的弟弟。

  作为有合法权力的Hr,他们曾经向约格洛夫许诺会将他在监狱中的弟弟拉兹罗调到纽约附近的监狱,接着再一步步地减刑释放。

  只是Hr一直拖着这件事,这才引起了约格洛夫的强烈不满。

  很显然,Hr也知道这个弟弟对约格洛夫的重要性,所以便想要一直将这个好用的棋子捏在手里。

  说话间,约格洛夫那个“聪明”的弟弟便推门走了进来。

  对方没有和自己的亲哥哥寒暄两句,径直便看向了狛枝凪斗的方向。

  这一个对视,狛枝凪斗蓦地了然了。

  约格洛夫弟弟拉兹罗那被剃光的头上,盘踞着一条新鲜的疤痕,从额前延到脑后,一看便是几乎是要将脑壳全部掀开的模样。

  “我就知道,能够预测到我离开路径的也没有几个人。”狛枝凪斗的手指虚空描摹着那道伤疤,和之前的卡拉·奥古尔不同,拉兹罗的脖子上可没有一点伤口。

  这说明拉兹罗脑袋里的东西已经足以完全控制他的语言系统了。

  江之岛盾子的模式在进化。

  医院、监狱,这些都是她绝好的试验场。

  她的动作比想象当中还要快,她就像是一个病毒,快速地感染、分裂和蔓延。

  “但是奇怪,我以为你的话,一定是想要杀死我的。”狛枝凪斗有些疑惑,那个“要活的”的命令虽然来源于约格洛夫,但现在看来,实际下令的人,一定是江之岛盾子无疑。

  “拉兹罗”一耸肩,顺势坐在了马仔们搬来的椅子上,紧挨着正牌黑||帮老大约格洛夫,而他的气势可比旁边那个“哥哥”要足多了,“当然,我是想的。但是想要杀死你可没有那么容易,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如果抱着想要杀死你的心,只怕损失会更大——你的幸运机制保护着你……不过,想要绕过这个机制也并非没有可能。你看,我不是成功了吗?”

  杀死狛枝凪斗的风险太大了,即使将一切都计算的当,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打破计划。

  江之岛盾子能够理智地分析一切逻辑,对一切有规律的事情进行预测——就是因为“未来”对于江之岛盾子来说毫无意外,所以她才会对世界、对自己感到绝望。

  但是……幸运。

  这种无数种巧合聚集在一起的东西毫无逻辑,她即使能预测九十九步的正确,也无法保证最后一步一定踩在自己的期望在线。

  就是因为这样的随机性,狛枝凪斗对江之岛盾子来说就像是一个彩蛋一样,惊喜与惊吓并存。

  如果是原本人类的江之岛盾子,她或许会更喜欢这样的随机性,绝望不是江之岛盾子的目的,只是她极度无聊之下的选择而已,她喜欢看到的是引发绝望过程中所看到的东西;但是AI盾子就不一样了,人格一旦变成程序就有了明确的目的性。

  数据的预测排斥着意外的发生,AI盾子可没有那么喜欢狛枝凪斗。

  她想要控制住“意外之源”,就要利用“幸运”的漏洞。

  能够杀死狛枝凪斗的只有狛枝凪斗,所以只要不抱着杀心,就可以一定程度上规避掉这种因果律。

  “有趣的理论,连幸运这样的东西都可以量化的话,我的存在就没有了意义——直到现在我都在好奇,在那个计划里,日向同学的‘幸运’的才能究竟是如何量化获得的呢*?”狛枝凪斗将自己手背上的输液针拔了下来,他光着脚站在地上,一点也不在意刚刚被包扎起来的伤口,“那么多的实验只有日向同学一个人成功了,我想他或许拥有着能够撑在一切才能的才能,这也是一种特殊。一种无法量化的特殊,那么请问,如果我想要离开的话,你打算怎么拦住我呢?”

  “拉兹罗”没有回答他,只是抬手一挥,身后站着的其他人将统一戴着的帽子摘了下来,只见每一个额头上都带着一条疤,没有拉兹罗头上的长,但缝合的手法看上去一模一样。

  不用过多言语就可以昭示着事实。

  “麻醉的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只可惜你的病抗拒着一些药物成分,不过也足够了。”拉兹罗的手撑在膝盖上前倾,“狛枝君,你猜猜看,你昏迷了多久?”

  *就是神座出流计划(好像是这个名字?),就是把所有的才能都通过实验人工汇聚到一个人身上。最终成功的实验体就是日向创(二代主角),成功之后变成了神座出流。

  明天要回去了,又是一天的火车,啊啊啊啊啊这里连个动车也没得,好慢,明天可能要咕,后天就可以恢复日六了。

  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