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在莫名其妙的道什么歉?

  人偶疑惑地抬眼看你,完全想不明白你在为了什么事情道歉,毕竟相识以来,你总是一副理直气壮的姿态,有时候哪怕他意识到你有强词夺理的成分,但还是因为你过于自然的态度而没有深究。

  可你这时候道歉的声音虽然很低,措辞也很简陋,但人偶能感觉到你是认真的。

  看着你相比平常时候似乎有些黯然的神情,人偶的心情也莫名其妙糟糕了起来。但他绝不要傻乎乎地问你‘为什么’。

  那样也太蠢了!

  他盯着你,细窄又轮廓锋利的眉毛高高扬起。

  “哈?你就想说这个?”人偶后退一步,拔高了声音。

  你:“......”

  好吧,你现在已经意识到了没头没尾地来一句仿佛很郑重的道歉这件事很莫名其妙了,看人偶张扬的眉眼之下带点茫然的紫晶一样的眼瞳你就知道他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道歉。

  当然不是因为你忽然升起的仿佛抛弃了小动物一样带来的那一点点歉疚。

  你只是觉得人偶在你之前看来过分关心海只岛人和反抗军的做法或许才是正确的,可能也不该加或许。

  ——那就是正确的无疑。

  你早就意识到这里不是游戏了,而那些因为巨大的武力差距以至于组织不出象样的反抗且活得不太像人的人当然也是人,你不能无视这一点,甚至因为稻妻的现状本来就够糟糕,所以毫无顾忌甚至高高在上地把这里的人当作游戏npc来对待。

  但你不会也不想长篇大论地跟散兵讨论这个。

  性格别扭的人偶即便是出于善意做了什么,到他嘴里也只会吐出简短且自我的‘我乐意’,‘我高兴’类似的短句亦或者‘哼’,‘呵呵’之类的语气词。

  所以......

  “当然不是。”你反驳,“还有别的想说。”

  但具体是什么你却没有立刻说,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人偶看,大概是你的视线太过专注的原因,人偶开始感觉不自在了。

  他扬起的眉很不明显地蹙了蹙,如果你真的有什么要说,又为什么现在不说出来,还是你又在拿话术拖延敷衍他?

  “那就快说。”人偶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过说完这句他又忽然有些后悔,如果你真的有什么想说,并且还因此一反你平时怠惰到像条咸鱼一样的天性专程跑来八酝岛的话,那大概只会是和那个计划有关的内容。

  他蹙起的眉于是重新被抚平了,漂亮张扬的脸孔也变得冷淡了起来。

  散兵当然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倒不是出于魔神那样伪善的爱人的天性,只是他想这样做且他能这样做而已,况且说要配合的也是珊瑚宫心海而不是他,他只答应了要负责对上雷电将军人偶。

  那个最终也没能容纳神之心但被认为是成功造物的人偶。

  想到这里,散兵的表情就愈加的难看了,再联想到你来八酝岛找他的目的......

  “干什么,这副表情,是不欢迎我过来吗?”你伸手揪住散兵的衣袖,“还是说......”

  你拖长了语调,“崩酱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心虚了?”

  不出预料的,你收获了人偶像是被点着了的炮仗一样即将爆炸的表情以及来自他身后那几个愚人众派到反抗军的间谍的诡异视线。

  你自顾自地继续说:“如果是前者的话,那我就随便找个屋檐下和被抛弃的小猫小狗一样蜷在那里好了,反正崩酱不欢迎我。”

  “——不是。”

  人偶下意识反驳。

  你这个人总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什么被抛弃的小猫小狗啊!散兵几乎要咬牙切齿,他明明知道你就是故意说这种话来激他,可脑海中还是下意识地浮现出当年他带着食物回到破屋之后却只看见小孩失去生机的躯体的场景。

  他再不想有类似的经历了,但旋即人偶又清醒了,相比那时候除了身体不会被毁掉之外身无长物的孱弱,现在的他已经是超越者,更何况你也不是生命如同暗夜中燃烧的烛火般随时可能熄灭的病重的幼崽。

  于是人偶理所当然地火冒三丈。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驳等于是承认了自己确实有在心虚。

  “所以就是有在心虚咯。”你上前一步,“不过崩酱忘了吗,我一开始就有承认哦,错的是我这件事。”

  人偶刚刚冒出来的火于是‘嘭’的一声哑掉了,他又不傻,当然不会到现在还没意识到你到底是为什么而道歉。

  虽然这样,但散兵心理那股恼火的情绪并没有消失,只是你并非是来责怪他的这个认知让人偶现在发不出火来罢了。

  “......谁会有心虚这种情绪。”他的语气是种刻意控制之后的平静,听起来颇有种阴阳怪气的意味,“有的人明明说是要保持神秘感所以几天都不肯出门,现在倒是跑到这种简陋的地方来了。”

  “所以崩酱是在担心我?”你反问。

  人偶白皙的皮肤一下子烧了起来。

  “谁没事会担心你!”他上扬了语气的同时压低了声音,像是怕人听到,但站的近的人又分明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愚人众的卧龙凤雏们纷纷露出了难以言喻的复杂的表情,接着便暗戳戳地对你投以或钦佩或敬畏的视线,就连对散兵过去行为模式知晓不多的狗狗耳朵的海只岛大将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大概是认为应该非礼勿听非礼勿看。

  你眨了眨眼,从善如流地选择改口:“哦,崩酱没有担心我,你只是在担心我们的计划。”

  “放心,就算我们都摸鱼掉链子,只要女士那边还兢兢业业地和勘定奉行天领奉行进行友好磋商,最多一个月的时间,形式就必然推进到需要雷电将军出场的地步。”

  时间在你的快乐摸鱼和散兵的努力建设中飞速流逝。

  不得不多提一嘴的是,虽然女士经常表现得高傲过头,但在完成冰之女皇的事业的方面,她确实兢兢业业,不打一丝折扣。

  半个多月之后,蛇神奥罗巴斯复苏,反抗军占领八酝岛随时准备进军踏鞴砂甚至鸣神岛重启魔神战争的消息就在三奉行内部传开了。

  九条家主虽然最开始因为这条消息而表现得有些惊慌,但在女士言之凿凿的‘这反而是一个好机会’‘既然是蛇神作祟,幕府方面没能即使处理踏鞴砂和八酝岛的情况也是理所当然’等话术的说服和对于雷神无想的一刀力量的信服之下,九条家主最终选择了放任流言的传播,并把此事以及踏鞴砂御影炉心失控的部分情况写进了给雷电将军的奏疏中。

  被尊奉为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的神明确实如同她所掌控的雷元素一样毫不拖泥带水。

  虽然确信祟神大蛇早已死去,但即便是魔神死后留下的残秽,也绝不是普通人类能够处理的东西。

  这是身为尘世七执政的魔神的职责。

  代行属于雷神权柄的雷电将军率先来到了踏鞴砂。

  愚人众的士兵早在流言还没传开之前就退出了御影炉心一带,但痕迹不会全部消失,雷电将军很快得出了结论。

  ——御影炉心的失控是人为。

  这并非没有先例,作为权柄代行者的神明若有所思,她并没有经历过魔神战争,但作为代行者,将军拥有雷神的大部分记忆。

  所以她可以确信,和天空岛有约定的大蛇必定已经死亡,即便可以大蛇也不会留下后手,因为那场战争大蛇的目的就是求死。

  既然这样......稻妻境内能够破坏掉雷神留下的封印并且一定程度上利用祟神力量的存在......

  “那个败作吗?”雷电将军喃喃出声。

  不久之后,八酝岛。

  你脚步轻快地拽着人偶走出了营地,已经保持了相当时间晴好天气的天空在几息之前忽然变得阴云密布。

  “她来了。”你平静地抬头。

  一心净土就在雷电将军体内,这点你和散兵都心知肚明。

  你话音落下的同时,密布的阴云中倏然出现了耀眼的紫色雷光,一道高挑的身影踏着雷电缓缓从半空中拾级而下,最终悬停在了半空中。

  “是你。”

  雷电将军的眼中无悲无喜,平静地看向站在你身旁的散兵,但是很快脸上就流露出讶然的神色。

  “神之心在你身上?”

  她停顿了一下,重新恢复面无表情的状态,语气却又森冷威严了几分:“神子给你的。”

  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

  旋即便从胸前抽出一把逐渐凝聚成形的雷光所化的薙刀,重重地对着散兵斩下。

  这道激起一片刺目雷光的斩击并没能伤到散兵分毫,他轻描淡写地侧身闪避,又以极快的速度跃至雷电将军的身后。

  同样刺目但更加密布的雷光几乎撕裂了空间,连带着卷起一片破碎的沉郁的黑色。

  将军人偶没有闪避,而是顺势斩出简单却极致的一击,大片的天幕于是也跟着崩塌碎裂,同散兵撕裂的那一片崩塌之后的黑色连接在一起。

  谁都没有占据上风。

  你伸手,好大儿带着你飞到了半空,一起的还有一直没有发挥什么作用的雷电真,而作为流言中主角的奥罗巴斯则盘踞在远处。

  纯白色的牛犊形态的魔神一眨不眨地盯着此刻和散兵表现得势均力敌的表现得无比坚定的人偶,紫色的眼瞳中倏然间有晶莹的水光滑落。

  一道柔和的并不刺目的浅紫色光晕旋即铺开,空间碎裂后的黑色裂痕也随着光晕的铺开而消弭。

  你眯起眼睛。

  比起被修复的天幕,那位将军人偶没有表情的面孔上一闪而过的脆弱和不可置信的神情更值得注意。

  所以,现在是那位真正的神明......吗?

  每天都有写一点,但实在卡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