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清冷美人他有苦难言>第46章 卿卿莫恼

  “来看看你,若是你有什么需要尽可与我说,有人欺负你也可以与我说,我虽只是你表哥,但也算你兄长,京中不比江南府,书院中的学子不论是东院还是西院,都没有简单的,你年纪小,为兄怕你被他人诓骗。”

  冯语年话说得漂亮,倒是叫裴淮之不好拒绝。

  他抿抿唇,缓缓颔首,“多谢表哥。”

  冯语年眉眼含笑,他看得出来裴淮之兴致不高,看着一地的狼藉,他道:“我带你去书院转一转,熟悉一下环境吧。”

  裴淮之轻叹一口气,其实他现在甚至不想出门,谢渊已经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阴影,可是自己又不可能不见人,倒是有些后悔来京都了,如今这情况倒是不如待在江南府待会考的时候再上京。

  这京中权贵不知凡数,事到如今,他才明白为何祖父一定要坚持让他到冯府居住,这是为了保护自己,如今他也不能打道回去,至于那人,自己能避则避吧。

  “好。”

  裴淮之心不在焉的模样,冯语年都看在眼里,“谢渊搬到了你隔壁,你若是遇见他记得离他远些,他在京中名声不好。”

  谢渊便是刚刚那人,“他......什么名声?”

  冯语年嘴角微收,“断袖。”

  两个字如闷雷般埋进裴淮之心中,断袖?

  所以那谢渊是看上了自己?

  隔壁院中与白祈下棋的谢渊断不会知晓与自己一墙之隔的美人此刻已对自己避如蛇蝎。

  不久后京中便多了谢小侯爷是断袖的传言,谢小侯爷因此挨了他老爹几棍子。

  且不许他再去书院,毕竟书院全是年轻学子,为避免他这个无法无天的蠢儿子日后把那些将要入朝为官的学子得罪个遍自己还不自知,他只能出手重些了。

  永宁侯府中,谢渊趴在自己的榻上,后背传来的疼痛叫他嘶了几口气,他猛地捶了下床,唤来侍从,吩咐道:“去查!到底是谁在外面散布谣言!”

  “是。”

  侍从恭敬的领命退下,这个谣言确实来得古怪,以前他们小侯爷虽然无法无天也不曾招惹男子,这断袖的传言实在是来得无厘头。

  谢渊躺在床上闭了闭眼,气的!

  若是让他知道是谁在外面散布他的谣言,他定要扒掉对方一层皮!

  他去书院不过是为了见见裴淮之,自初次见了一面之后,裴淮之的院子外便一直都有人看守。

  他与裴淮之又不在一个班,裴淮之在甲班,而他在乙班。

  此刻的书院中,冯语年一袭杏色袍子,手中提了一坛酒,一个食盒,来到了裴淮之的院子。

  “表弟。”

  裴淮之正在屋中窗边温书,窗户是打开的他自然是看见了冯语年,今日他心情颇好,因为谢渊离开书院了。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极好的消息,这些日子他简直像兔子躲鹰一般,时时警惕不与他碰面,最重要的是他怕谢渊那混不吝的性子会在大庭广众下对他不利。

  如果那般他的名声就毁了,若是传出他是断袖的名声,甚至会影响仕途,恐怕书院他都待不下去了。

  这书院中对他感兴趣的又何止谢渊一人,便是那东院的人也时常往他上课的门口路过,谁不知东院走这边相当于围着书院多走了半圈。

  好在冯语年每次都在他下课之前到达门口接他一起去吃饭,晚上也会送他回来,让冬寻守着院子。

  “表哥怎么来了。”裴淮之露出笑容,他在江南府的家中也有几个哥哥,只是最小的年纪也相差八岁,关系也不远不近。

  冯语年虽然只是他的表哥,但却是个极细心的人,或许在那日谢渊来调戏他的时候,冯语年便看出了端倪。

  只是顾忌到他的面子,所以没有说穿,冯表哥当真是个极好的人。

  因此短短半月,自己竟然对冯表哥产生了一些依赖,当他自己意识到的时候都有些震惊。

  自己远离故乡,来到这处处危机的京都能遇见一个真心待自己的兄长实在难得。

  所以裴淮之心中也更珍惜了几分。

  冯语年对裴淮之总是极温柔的,看着已经换回私服的裴淮之,他举了举手中的酒,“表弟,今日是你十八岁的生辰,你忘了?”

  裴淮之怔然一瞬,失笑道:“最近烦心事多,表哥不提,我倒还忘了这茬。”

  裴淮之在裴家极其受宠,一般他的生辰家中早就开始准备了,他的生辰一直都办得很热闹,其实他自己倒是没那么在乎生辰。

  对于他而言,他生辰需要应付的人太多,往往一日下来,总觉疲惫得很,所以他其实是不大喜欢过生辰的。

  说话间裴淮之和冯语年二人已经在屋中的桌案上相对而坐。

  渐渐入冬,天气也变得寒凉,眼见着天也快黑了,还是在屋中暖和些。

  冯语年把食盒里面的菜全部端了出来,四菜一汤,很平常的吃食,但却是江南府那边的菜。

  裴淮之看着这一桌菜,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表哥这是特意吩咐你府中送来的?”

  冯语年为他摆好碗筷,拿起那坛酒,眉眼微弯,给二人一人倒上一杯,“嗯,刚送来,趁热吃。”

  “表哥,书院中不许喝酒。”裴淮之笑道。

  冯语年闻言轻笑,裴淮之还是年纪小,家中保护得太好,出门在外装老成,这偶然间说话倒是可以看出些孩子气。

  这个走向很好,也不枉他日日陪同,这小孩总算不在他面前装模作样了。

  冯语年的眼睛总是淡漠的,但是在与裴淮之说话时,他又是温柔的,眼角那颗小痣更显得他有些像个温柔细心的兄长。

  裴淮之认为冯语年这样的人就是端方君子,否则他怎么会对一个江南府而来的表弟如此关心呵护呢?

  因为他这表哥本身就是很好的人吧。

  若是叫冯玉知道,冯玉定会尖声尖叫,在地上阴暗的爬行,他那兄长从小到大都对他都没有好脸色,不是呵斥他,就是冷脸对待他。

  冯语年抬起骨节分明的手将酒杯递给裴淮之,裴淮之伸手接过酒杯,指间相触时,二人的皮肤都有些凉。

  冯语年关心道:“表弟被褥可够,如今这个天气入了夜更加寒冷,京都的冬天比江南府来的早,也更为严寒,表弟若是有什么不够的便与我说,我叫家中送来。”

  裴淮之放下酒杯,笑道:“表哥待我如此好,倒是小弟不知如何报答了。”

  冯语年摇摇头,鸦羽下划过一闪而过笑意,“我是你兄长,对你关切些自是应当的。”

  二人说说笑笑竟把那一坛酒都喝光了。

  裴淮之其实不怎喝酒,他总觉得喝酒误人,只是今日高兴便多喝了几杯。

  他趴在桌上,脸上、耳尖都泛出淡淡的红晕,双眼迷离似覆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抬眼看向冯语年时,一双眼睛潋滟无双,却又似乎饱含了千言万语要诉说。

  他的声音有些酒后的沙哑低沉,带着些哀怨,“表哥这酒真是醉人。”

  美人勾人而不自知,饶是冯语年这种清心寡欲二十三载的的铁树也为之一颤。

  冯语年起身绕到裴淮之身侧,一高一矮,裴淮之是当真喝醉了,这是他活了十八年头第一次喝醉。

  “表弟,你喝醉了,我扶你去榻上休息。”他的声音温柔似水,像是在哄不听话的小孩。

  裴淮之看着居高临下看自己的冯语年莫名不爽,他手一挥,“我才没醉,我怎么可能......会醉。”

  冯语年漫不经心的轻笑一声,评价道:“真是个妖精。”

  “嗯?.......你说什么?”裴淮之一下站起来,椅子被撞开,发出砰的一声响。

  那双烟雨含雾的眸子微微瞪大,似是指责,却更像娇嗔,他手指微曲,伸出食指指着冯语年,“你骂我?”

  此刻的裴淮之实在是没有任何威慑力。

  冯语年伸出双臂接住他,裴淮之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冯语年身上,不算轻,冯语年抱着他,避免他摔着,刚刚那一撞估计裴淮之的腿撞伤了。

  他在他耳边语气温柔又无奈的安抚着。

  “卿卿莫闹,我没说什么。”

  “我如何舍得骂你。”

  “你听错了。”

  对方似乎被他安抚好了,也不再闹了,冯语年一手搭在他腰上,一手放置腿弯,躬身一把将他抱起,迈向床榻。

  待把裴淮之安顿在床上的时候,冯语年才脱了他的鞋子,挽起他的裤腿,刚刚那一撞在他的膝盖下留下了一道淤青。

  那淤青在他这白皙的腿上显得极为明显,冯语年蹙了蹙眉,拿出药膏给他抹上后,才给他安顿好,盖上被子。

  屋中静谧,桌案上还点着火烛,整个屋中都只有那烛火燃烧的噼啪响声。

  裴淮之的睡相极好,即便是喝醉了酒多年来的礼仪习惯也叫他不曾在睡觉时有半分失仪。

  冯语年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看着裴淮之道:“这是给你的生辰礼物。”

  “还有半月是我的生辰,但是我想要的礼物你定然不会许我,为兄便提前取了吧。”

  他自言自语道,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听见,随即俯下身,在那床上睡着的美人唇上轻轻一吻,如蜻蜓点水,转瞬而逝。

  出了院子后,冯语年轻轻瞥了眼暗处,冷声吩咐道:“看好院子,不许人去扰他。”

  “是。”

  只见那暗处走出一个少年,竟然与冬寻长得一般模样,但是仔细一看便会发现这个‘冬寻’眼神凌厉,肩膀会更宽一些,浑身的气息像是上过战场的人。

  冯语年走后,隔壁院子的白祈嘴角微扬,带着笑意,轻叹道:“谢渊啊谢渊,看来你们家与冯家注定是死对头啊。”

  他漫不经心的端起酒杯,仰天而尽,抱怨道:“真是的,本来不打算喝酒,都怪隔壁的酒太香,把我肚子里的酒虫都馋出来了。”

  白祈拿起袖子擦了一把嘴,摇摇晃晃的走向床榻。

  白祈乃是当今九皇子,皇帝最小的一个孩子,又因为自小体弱,所以被送入山中修行。

  其实他哪儿是什么体弱啊,不过是柔妃,也就是她母族势力太强,怕他在京中长大会拉拢势力,影响太子的地位罢了。

  他那个便宜父亲打的算盘他自是知道的,再说他对那个位置并不感兴趣。

  至少他可没兴趣日日忙得脚不沾地,晚上还得去后宫平衡势力。

  "麻烦。"

  翌日,裴淮之醒来时总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想应该是他昨夜喝多了,此刻房间中只剩他一人。

  "公子,您醒来吗?该去上课了。"

  裴淮之闷闷的答了一句,“嗯。”

  探秋端来铜盆,热水还冒着水汽,裴淮之洗了把脸之后,探秋便把铜盆端走,这时裴淮之注意到桌上有个木盒,下面压了张纸条。

  纸条上的字刚劲有力,一笔一划皆透露着淡然沉稳,他识得这字迹,是表哥的。

  捻起那张纸条,只见纸条上赫然写着:昨夜表弟喝醉了,为兄倒是忘了把礼物给你,只能放在桌案上,希望表弟喜欢。

  裴淮之嘴角微微扬起,把那木盒打开,原来是一只玉簪,玉簪通身透亮,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表哥倒是有心了。”

  进来收拾笔墨书纸的探秋看着自家公子一大清早竟然在笑,“公子与表公子真是投缘,公子与表公子在一起时,笑容都多了呢!”

  裴淮之不置可否,“是么?走吧,去上课。”

  今日下课不知为何,冯语年没来,倒是来了冯语年的小厮,因为冯语年是夫子,所以服侍他的都是他自家中带来的小厮。

  小厮对裴淮之的态度很恭敬,“表公子,我家公子有些事离开书院了,他叫我给您说一声。”

  裴淮之闻言颔首,“好。”

  他又不是小孩子,如今谢渊离开了书院,他最大的威胁也消失了,至于其他的人......能避则避吧。

  然而事事总是不遂人愿。

  “裴玉郎!”

  裴淮之闻声回头,只见一青年上前来,青年身材高挑,长发束起,看着是个利落的人。

  但是裴淮之并不认识他。

  那人腿长,几步便到了裴淮之面前,喘了口气道:“在下亦是江南府来的,以前诗会与你见过!”

  杨禹淮脸色微红,他看出来了裴淮之并不认识他,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是更多的是高兴。

  之前裴淮之一直和冯夫子一起形影不离的,自己都没机会上前搭讪。

  如今终于有机会了。

  他补充道:“在下杨禹淮,汉河江淮的淮。”

  裴淮之虽不知这人,但是他知道此人是从东院来的,那边是官宦子弟待的地方,这杨禹淮莫不是家中长辈调回京中所以才来这白鹤书院读书?

  罢了,不得罪便是。

  “杨兄有礼,在下裴淮之。”

  “裴兄这是要去吃饭吗?”

  杨禹淮的过分热情,显然让裴淮之难以招架,尤其是他那热烈至极的眼神,烫得裴淮之不知所措。

  他乡遇见友人都没他这么热烈,更何况他们不认识,就在这时白祈走了过来。

  “裴兄,你上次说想看看我那幅画,可要现在去?昨日我刚好把那幅画作完成。”

  突然插入的白祈自然叫杨禹淮有些不悦,但是当着裴淮之的面他不会表现出来。

  并且十分善解人意道:“既然裴兄有事,那么咱们下次再叙旧。”

  看着人走远,白祈侧目看向裴淮之道:“裴兄,今日没课了,叫书童把饭打回院子吃吧。”

  “好,多谢闻兄解围。”裴淮之无奈的摇摇头。

  白祈微微颔首,“我们的院子挨得近,一起回去吧。”

  裴淮之点头,迈步跟上白祈,二人离开的一路上倒是没有人再来找裴淮之搭讪。

  白祈看着裴淮之进入院子后,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他的嘴角仍旧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副模样确实有让谢渊那个混球一见钟情的资本。”

  谢渊被他爹永宁侯打了,如今还在床榻上躺着,却还不忘惦记佳人,派人给他送消息叫自己替他看着点裴淮之。

  “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入夜,窗外下起了雨,这是入冬以来第一场冬雨,雨丝缠绕着寒冷的北风,将那院中桂花树上仅有的几片快要凋零的桂花叶也吹到了地上,化作来年的春泥。

  裴淮之的屋中,冬寻点了炭,尽管屋外寒冷,但屋内依旧是暖和的。

  裴淮之没让冬寻守夜,今夜太冷了。

  夜色已深,窗边温书的裴淮之收起了书卷,桌案上的烛火摇曳着,他并没有吹灭,他不喜欢屋子太暗。

  他从小到大,他的屋中夜里都是点着烛火的,他上了床正打算睡觉,却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是很多物件一起落到了地上。

  自从他住到这里,隔壁一直很安静,如今隔壁也只住了一个闻祈,他记得他这个邻居是个比较安静的人,夜里从来不会发出什么声响。

  今夜这是怎么了?

  裴淮之拿起灯,打算过去看看,走了两步刚到房门口又觉得不妥,说不定人家心情不好,像他一样摔杯子呢?

  自己三更半夜的去质问人家?

  况且今日闻祈还帮自己解围,罢了,他本就睡眠浅,吵就吵吧。

  裴淮之又回到床边脱了外衫,刚刚躺在床上,一股冷风便从窗户吹进来,床幔摇曳,他眉头一蹙,明明关了窗户,怎么又开了?

  还未待他起身,眼前便划过一抹黑影,接着一个重物便压在了自己身上,刺鼻的血腥味窜进鼻腔,裴淮之想咳嗽还没咳出来,一只手便死死的捂住了他的嘴。

  这人的头发垂落在裴淮之的脸上,几缕发丝落在眼前,叫他睁不开眼,只能微微眨眼,借着微弱的灯光他认出了身上这人。

  隔壁院子的闻祈!

  二人保持这个姿势待了一会儿,便听见院外传来了刀剑碰撞的声音。

  白祈剑眉微蹙,低声道:“裴兄我现在放开你,你不要发出声音,我们需要马上离开这。”

  正所谓灯下看美人,平白多了几分旖旎之色,白祈眉心一动,腰腹上却传来的疼痛叫他无法思考那么多。

  说着他松开了捂住裴淮之嘴的那只手,掌心还残留着几分唇上的湿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