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文的婚礼在怀城举行，崔亭和楚夏提前了几天回去，和高中的同学聚了聚，又跟着提前熟悉结婚的流程。
难得的大晴天，天边还有太阳，将冬天的寒冷都驱散了许多。
“陈哥赶得及吗。”卢文穿着西装，连头发也被抓得帅气，站在化妆间不放心问。
崔亭还没去换衣服，闻言：“楚夏去接，应该快到了。”
外场热闹，需要卢文的地方很多，在崔亭这里没有躲几分钟就又被喊出去，匆忙间只崔亭一会儿人到了给他发个消息。
过了没有半个小时，楚夏就带着陈内东从外面进来，他拿着车钥匙，进来时大衣带出一阵冷意。
“陈哥。”崔亭上前叫了声。
视线撇过一身正装，外面套着大衣的楚夏，很难见到他穿纯正的黑色，显得有些难以言说的禁欲感。
而且腿很长。崔亭默默在心里评价。
楚夏注意到他看自己的目光，四目相对，轻佻地笑了下，昨晚在酒店浴室的事情突然就浮现在崔亭脑海里，耳根开始发热，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眼。
酒店浴室没有无障碍装置，所有事情都需要楚夏帮忙，到今天早上，崔亭都没有办法面对那面镜子。
陈内东从高铁站赶过来，现在忙着给身后的摄影师说事情，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的小动作。
“诶，陈哥来了啊。”卢文从外面进来，差点撞在站在门口的陈内东身上，“伴郎服都在里面，你们快去换，学霸哥你来帮我个忙。”
他撂下这句话，又赶忙离开。
楚夏对崔亭：“我出去看一眼，有事打电话。”
崔亭点头：“知道了。”
旁边陈内东也让摄影师出去自由发挥，去拿自己的伴郎服，钻进换衣间里面，关门前还问：“亭儿，要我帮忙吗？”
“不用。”崔亭说完，也拿了衣服进去。
他的动作慢，还没换好衣服，就听见陈内东在门外说先出去了，崔亭应了声，等整理好外套，才开门出去。
休息间已经没了人，崔亭自己对着镜子，将领结戴上。
后方房门打开，楚夏手里拿着个小盒子进来，在镜子里对上崔亭的眼睛，轻轻笑了下。
“怎么回来了。”崔亭一遍调整领结，一遍问楚夏，“外面怎么样？”
“陈哥去帮忙了，我来看看你。”楚夏走过来。
“哦。”崔亭看见他手里的东西，“你拿的什么？”
楚夏：“遮瑕。”
崔亭疑惑看他。
“昨晚给你弄上印子了，在化妆师那里借的。”楚夏说着视线移到崔亭脖子上。
听他说完，崔亭才从镜子上发现，在脖颈处有点红色，只是被衬衫领遮了一半，可也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崔亭愣住：“草……那刚才陈哥和卢文都看见了？”
他来时戴了围巾，进屋才取下。
楚夏俯身看了看，还有些满意自己的杰作：“卢文忙得团团转应该没有注意，陈哥都没有待多久，就算看到了也理解的，没事。”
“放屁。”崔亭解开纽扣，侧头让楚夏给自己弄，看着眼前的这张脸，咬牙切齿，“昨晚就给你说了，别弄上印子，你就是不听。”
手指在颈侧轻轻点涂，像片羽毛，让崔亭忍不住起了层鸡皮疙瘩，刚想说话，就听见这人轻声：“情不自禁。”
“……”
崔亭脖颈肉眼可见的开始漫上红色，到嘴边的话都被这四个字全堵了回去，只能负气地别开眼，不去看楚夏。
见他的模样，楚夏笑了声，探头在崔亭嘴角亲了下，才直身：“好了，这下看不出来了。”
崔亭往镜子上看，楚夏也是头一次用化妆品，并不熟练，隐约还是有些差别，可也不会让人往吻痕上面想。
重新整理好衣服，抬头，才发现楚夏正看着镜子里面，崔亭问：“你看什么？”
“有没有感觉，我们这样穿。”楚夏双手搭在崔亭肩上，看着镜中穿西装的自己和崔亭，温声说，“很像是结婚？”
崔亭没想到楚夏会说这个，但是被他一提，自己也越看越像，认真开口：“你要是想，我们可以回去看看，国外领结婚证的手续，嗯……婚礼的话，可以在那边教堂举办一次，回来再和朋友们聚一次。”
“怎么样？”他扭头，望着楚夏。
“好啊。”楚夏低头吻他，“我们回去就看。”
给他们独处的时间不多，新娘快到了，陈内东发了条消息叫两人出去，外面热闹非凡，同学也来了好几位，待在一起笑闹，起哄让卢文都开始脸红。
“来，新娘新郎靠近点。”仪式结束后，在休息间的小敏发现崔亭他们也在，拉着卢文和他们拍照，“楚哥太高了，蹲一点点呢，诶，对，就藏在崔哥后面。”
总不能比新郎更醒目，楚夏往下蹲了些，听见崔亭的轻笑，直接伸了只手放在他肩上，如愿感受到手下肌肉一僵，然后被瞪了眼。
可崔亭没有说什么，放任楚夏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亲近，在合照中留下不同于普通朋友的痕迹。
等到酒席结束，天已经黑透，卢文带着一身酒气出来送崔亭和楚夏上车。
“亭儿，学霸哥，今天你们可以来，我真的很高兴。”卢文还没有喝醉，可也难免受到酒精的影响，说话间都带了鼻音。
“你结婚我们肯定要来啊。”崔亭笑着，“外面冷，你快进去陪小敏，我们到了酒店给你发消息。”
楚夏也在旁边，听到卢文的话，面上带着温和。
卢文看着他们两个人，想到这几年的事情，眼睛红了一圈，抱不了崔亭，只能一把抱住楚夏，吸着鼻涕，说着什么好兄弟的话。
楚夏一愣，无奈看了眼崔亭，也只能抬手在卢文肩上拍了拍。
又在怀城待了一两天，楚夏请的假也快结束，两个人才回市里。
春节期间，依旧按照往常上班，连科室里都开始挂上福字，红彤彤的。
“天啊，谁买的财神，快收回去。”刚从病房回来的医生看见空桌上，还未贴上门的财神像，大声喊着。
还在电脑后面忙着病历的规培医生，听见动静，探头看了眼：“刚才主任放过来的。”
医生啧了声，没好气：“过年就我们几个值班，真财神来了，咱们就得死在这儿，快别贴这个了。楚医生，来，把这东西送你了，拿回家去供着。”
每个科室，都忌讳值班的时候碰这些红红火火的东西，平时巴不得请回家的财神，现在也不敢碰。
路过的楚夏还没搞清状况，就被塞了一张财神像来，垂头看了眼，失笑收下。
拿回家里去贴着，让崔亭赚大钱。
【楚夏：晚上给你位财神回来。】
【崔亭：？】
【崔亭：你发奖金了？】
【崔亭：晚上陈哥和卢文他们要来，你什么时候下班。】
【崔亭：会提前下班吗，好歹是大年三十，你们医院应该不会还要求加班吧。】
这些消息楚夏并没有看见，病房中出了事，有医生来叫人帮忙，他将手机放在办公桌上，就快步往病房去，等再回来已经过了平时下班的时间。
看到手机里的消息，楚夏起身，去更衣室将白大褂脱下。
“楚医生新年快乐。”护士台的护士长见到楚夏路过，笑着开口，“才下班啊。”
楚夏心情不错：“新年快乐，刚才有点事情，才忙完。”
他上了车，给崔亭发消息，看到对面回了个好字，勾唇笑了笑。
街边霓虹灯晃过，年味从四面八方涌来，就连堵车也变得没有那么不耐。
手机响了，楚夏移眼看了下，是楚学民。
“喂，爸。”
“小夏啊。”楚学民那边很安静，语气听上去很小心，“今天在上班吗？”
楚夏：“嗯，刚下班。”
“回家了吗？”
“我没住家里。”
“那……”
“爸。”楚夏打断他的话，“你们还想来楼下守着吗。”
车里沉默了一阵，楚学民才开口：“没有……就是想着你一个人过年，爸爸妈妈想来陪陪你。”
“不用。”楚夏说，“我不是一个人，你们不用担心，晚上天冷，就别出门了。”
那边突然传来蒲君雅试探的声音：“你和谁一起过年呀。”
“男朋友。”看着前方红绿灯，楚夏缓慢停车，“还有些朋友。”
“你……”蒲君雅要说什么，但是被楚学民打断，“那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和你妈好等你。”
楚夏平静开口：“等你们什么时候想通了，我再回来。”
几乎已经预料到后面蒲君雅会是什么反应，要么歇斯底里，要么哭着哀求，句句都在说他们是对自己好。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说话，等到前方车流缓慢移动，才听见手机里楚学民的声音：“知道了。”
仅仅三个字，楚夏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僵住，连心跳也快了几分。
有说了几句话，讲了新年快乐，那边挂断电话。
因为堵车，比平时多用了几十分钟才到小区，正好在外面碰到刚到楼下的卢文和小敏，三个人说着话，一起上了电梯。
“你们三个怎么一起到的。”崔亭在客厅嗑着瓜子，望着进门的三个人。
厨房里是陈内东的天下，连苏月都插不上手，她站在阳台和客户打电话，听见有人进门，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
“在楼下碰见了。”楚夏顺手帮卢文和小敏拿了拖鞋，没有注意到卢文奇怪的眼神，直径走去了客厅。
卢文到客厅，眼神又在楚夏和崔亭两个人之间游了一圈，才开口：“我用下洗手间啊。”
崔亭没在意：“去。”
苏月也打了电话回来，拉着小敏说话，电视里面的春晚也放着，是个不怎么好笑的小品，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那上面，直到从洗手间里面传出卢文的大喊。
“崔亭！你背着我谈恋爱了！？”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就连在厨房的陈内东也探头出来。
崔亭和楚夏对视了一眼，猛然想起，里面放着两个人的洗漱用品。
“要不……”楚夏试探着开口。
崔亭叹了口气：“不用，我来。”
卢文从浴室里跑出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盯着崔亭：“你谈恋爱都不告诉我？”
崔亭对他正色说：“过来。”
说着，往房间里去，卢文一头雾水跟着。眼看着房门关上，也听不见那两人在里面说些什么，楚夏扭头看了眼苏月，发现她和小敏都朝自己笑了笑，又扭头看向电视。
没过几分钟，房门又打开，崔亭得意地朝楚夏挑了下眉，表示他已经说清楚了。
看见两个人的互动，卢文欲言又止，最后只愤愤骂：“我踏马这么多年就是个瞎子。”
没人接话，只有小敏瞥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
她当初看见崔亭和楚夏站在一起，一眼就看出来不对劲，就只有卢文还傻傻的把两人当兄弟。
陈内东将年夜饭做得很丰盛，崔亭拿出来家里一直没有开封的酒，或许是因为报复被崔亭他们瞒了这么多年，卢文一个劲地朝他们灌酒，结果最后自己变得晕乎乎的，连话也说不清楚。
被小敏警告了几句，才停止自己的作死行为，可还是忍不住念叨崔亭和楚夏瞒他的事情。
第二天都要回各自父母家，他们也不敢留太晚了，听见外面此起彼伏的烟花爆竹声，就商量着离开。
将人送到楼下，陈内东从外套包里掏出两个红包，递给崔亭和楚夏：“哥给你们的压岁钱。”
崔亭连忙拒绝：“都多大人了，还拿压岁钱，你快收回去。”
“再大也是我弟，快拿着。”陈内东的语气不容拒绝，“不拿也就别叫我哥了。”
他说得很认真，直接把两个红包都塞给崔亭：“你一个，楚医生一个，数目都一样，哥的水是端平了的啊。你们俩后面也好好的，有事就跟哥说。”
崔亭望着他，手指拿着红包，最后还是没有客气：“好，那就谢谢哥了。”
楚夏笑着：“谢谢陈哥。”
“小意思。”陈内东朝他们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你们快上去，卢文那儿我给送回去，放心啊。”
人还没走远，崔亭就看见他又往卢文和小敏包里塞了红包，忍不住笑，鼻尖却有点酸。
等家里收拾完，已经凌晨一两点，新年的气氛还没有过去，远处烟花在空中绽开，绚烂一片。
“冷不冷。”
崔亭在阳台上，望着外面的烟花，听见楚夏的声音，扭头望过去：“不冷，你洗完澡了？”
“嗯。”楚夏过来，盖了张毯子在崔亭腿上，“想放烟花？明天可以去外面买点。”
崔亭摇头，靠在楚夏腰间：“不用，看个新鲜而已。”
他抬手牵着楚夏，慢悠悠地晃，心里放松得很，这样的场景他只在梦里想过。
感觉自己的手被楚夏反握住，他也没有管，任由楚夏做什么，直到手指感觉冰凉的触感。
崔亭看过去，发现楚夏正在往自己手指上戴枚素戒，上面模糊的映着烟花。
“等五月，我们可以出国一次，玩几天后再回来。”楚夏说。
“你，”崔亭轻声，“你什么时候买的。”
“很早就买了，两年前还是三年前，已经忘记了。”楚夏笑了笑，“你要是不喜欢，明天再去挑一对。”
崔亭抬眼，眼睛亮亮的，在灿烂的烟花中，里面只有楚夏的身影：“我很喜欢。”
“我们去结婚，然后过一辈子。”
喜欢和爱，都是由崔亭主动，这次楚夏终于先于他开口。
崔亭笑了，他听见楚夏对自己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以后的每一年都会有新年快乐。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