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学霸哥刚才去哪里了。”卢文凑过来，小声问。
“我和他，没一起出去。”崔亭再次强调这一点，他又点了支烟，拧着眉抽。
包间里还吵闹得很，吵得崔亭心烦，他后悔刚才同意楚夏吻过来了。
那个吻让他想到太多以前的东西，包括那晚在楼下连句再见也没说的楚夏，走进糖水铺子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卢文不相信他，挨着崔亭的轮椅坐在沙发上：“得了吧，别以为你们两个故意一前一后进来我就不知道，还说什么出去透风，透个风能把自己透生气了？你也不看看你现在这张脸，臭得跟个什么一样。”
崔亭不说话，一个人提着瓶酒喝。
那边楚夏正跟陈内东他们说话，心有所感地望过来，卢文忙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卢文跟变脸似的，一扭头回了笑容就消失了，认真开口：“要说啊，当初他转学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之后你们不是还一直联系吗？现在又在一个屋子里住，你怎么对他气性这么大，平时也没见你这样对我和陈哥啊。”
“你要是真不拿他当朋友了，就说清楚，让他出去租个房子住，免得自己生气。要是还想，就别天天给别人一个钉子一个眼的，他对你挺好了。”
卢文苦口婆心地劝。
“我们没联系过。”崔亭突然开口。
“什么？”卢文没有反应过来。
崔亭垂眼，捏着酒瓶，低声：“他从来没有回过我消息。”
“啊……”卢文呆了呆。
“他那天明明已经在校门口了，但是也没有进来给我解释一声，而且那么长的时间，他总有时间可以回来看看，但是也没有。”
崔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卢文说这些，他什么也不知道，到现在也还只是以为自己和楚夏是普通朋友。
可回忆这种东西一旦开了口就关不住，像洪水般涌出来，只是为了想要个原因。
“可能，可能是他……”卢文绞尽脑汁为楚夏想理由，“可能是有什么别的理由呢？”
崔亭苦笑一声：“或许吧。”
卢文见崔亭又萎靡下去，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但是想来想去，又想不出来为什么。
他们没有注意到楚夏在身后，听见这些对话，略微垂眼。
陪着喝了瓶酒，卢文看见带着笑过来的楚夏，喊他：“学霸哥！过来坐啊。”
崔亭抬头，刚才才给人家过了生日，现在要是冷着就有些莫名其妙，所以他勉强笑了下，由着楚夏坐过来。
只是直到凌晨散场，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回怀城后，楚夏因为之前请假换人家的班，连着上了几个夜班，作息时间完全与崔亭错开，两个人几乎碰不了面。
那晚的吻似乎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被忘却了，没有留下一点影响。
夜市逐渐安静，只剩下路灯还在。
楚夏这几天没在家，崔亭任由自己不吃药，随便睡上一两个小时也就可以。
他戴着耳机，随便选了电影放，直到房门从外打开。
“你今天不是值班？”崔亭扯下耳机，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楚夏。
他已经换了睡衣，刚才浴室出来，发尖湿漉漉的，手里拿着崔亭并不想吃的药。
“三院让来这边的医生明天去学校给学生做心理健康咨询，还有讲座。临时通知我今晚不用值班，只留了他们本院的医生在科室里。”楚夏把温水和药递给崔亭，没有强硬说要他吃药这样的话。
崔亭微微皱眉，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还是他妥协伸手去拿药吞下去。
楚夏扯过旁边的凳子坐下，动作熟练地拉开被子，开始给崔亭的双腿按摩。
他太快了，崔亭才张嘴，那双手已经碰到了皮肤，看着他故意望过来的眼神，崔亭只能气闷不说话。
“明天和我一起去吧。”楚夏开口。
崔亭眼睛从银幕上移过来：“嗯？”
“我们这次的讲座给怀中高三做，你也跟我一起去吧。”楚夏说，“我这边很快，你可以在学校里逛逛，或者等我这边忙完了在来接你。”
怀中在两个人之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楚夏这样提出来，倒是让崔亭不知道应不应该答应。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他是不想回去的。那里到处都是以前的影子，自从高三毕业后崔亭就再也没有回过怀中，甚至大一那一整年连怀城也没有回来过，更何况这次旁边还跟着个楚夏。
没听见崔亭说话，楚夏又开口，轻声问了遍：“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他真的很喜欢用这样服软的语气说话，以前也是，从上次崔亭发过一次火之后也是，楚夏料定了崔亭没有办法拒绝。
“……”崔亭木着脸，“明天早上叫我。”
到了出门的前一分钟，崔亭看着正在换鞋的楚夏，突然不想去自己找罪受，反悔的话还没有到嘴边，楚夏却先他一步蹲下，握着崔亭细瘦的脚腕把拖鞋给他取下来。
“等等，你、你干什么。”崔亭被猛然一下吓得结巴，连忙去抓住楚夏的手。
“换鞋。”楚夏说得理所当然。
崔亭哪里见过这阵仗，反悔的事情都吓得忘记了：“我自己来。”
进校门时正好响起上课铃，学生都在往教室跑，楚夏把车停在路边，等着没了人才往停车场开。
“有事就给我发消息。”楚夏帮他把轮椅拿出来，边嘱咐，“或者打电话也可以。”
崔亭：“知道了。”
楚夏犹豫了下，看着把自己往轮椅上挪的崔亭：“你要去心理咨询室待一会儿吗？用不了多久，一两个小时而已。”
“要不然我干脆现在回去。”崔亭瞥了他一眼，“这么不放心，难道我还能和学生打一架？”
医院协调安排的大巴车也进来了，医生三五成群的下来，师姐远远的就看见他们两个人，小跑着过去。
“崔亭也来了啊。”师姐熟络打招呼，却用眼神询问了下楚夏，见到他微微摇头，露出个怒其不争的表情。
但崔亭没有看见，他笑了笑：“梁医生。”
师姐笑着：“叫什么梁医生啊，你和小夏一样叫我师姐就行。”
崔亭从善如流，叫了声师姐。
要是放在以前，他或许还会客套的提出几个话题，让气氛变得更活跃一些，但他现在觉得那样做会很累，所以只叫了声就没有再说话。
等着楚夏和师姐打了招呼，他就伺机提出自己想去逛逛，离开需要社交的地方。
看着崔亭离开的背影，师姐手肘碰了碰楚夏，质问：“还没和好，你怎么回事啊。”
“师姐。”楚夏无奈喊了声。
“哼。”师姐看见他的车，注意力转移，“晚上能顺便送我回去吗，那个大巴的味道太重了，再坐一会儿我都得吐上面。”
楚夏点头，应了声，从车里拿了颗薄荷糖递给师姐。
师姐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车里还有糖啊，一点都不像你的风格。”
“他晕车。”楚夏解释。
师姐才把糖剥开放进嘴里：“……怪不得，一股酸臭味。”
崔亭不知道后面在说什么，他想趁没有学生，在学校里面逛逛。原本还以为自己毕业这么多年会觉得陌生，但是真的回到这里，那些记忆就都从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来。
“诶，这里不能进啊。”
他穿过绿荫道，才发现当年那栋废弃的教学楼已经变了样子，上面标了个男生宿舍，门口还有个守门的老头。
那个老头估计也是喊完之后才看清对方是个坐轮椅的校外人员，皱眉试探：“你不是学校里的老师吧。”
崔亭只好把楚夏他们医院的名字报出来，谎称自己也是来参加这次咨询活动的医生。
老头还是不太信，但学校领导也的确通知过这件事，虽然带着疑虑，但也还是给崔亭指了下路，警惕地看着他慢慢后退轮椅转身。
被阻拦了一次，崔亭突然就没了到处逛的兴致，去小超市待了会儿，实在觉得自己一个社会人士在高中里面无所事事，有点太惹人注意。
心里还想着昨晚楚夏叫自己来陪他，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有话要给自己说，还是只是单纯的想让自己来陪着他，崔亭都没有办法就这样直接把楚夏扔在这里，直接离开。
手机屏幕被他按了又按，最后还是问了下楚夏还有多久结束。
本以为还要过段时间才会得到回复，没想到就在下一秒楚夏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楚夏：很快，我在高三一班的教室就在一楼，要来吗？】
崔亭看着这条消息，直到手机屏幕熄灭，又过了一两分钟他才慢慢离开。
虽然是心理讲座，可在场的高三学生们坐在操场中间都在埋头背书，上面的医生讲放松，下面的学生浑身上下都透着压力。
崔亭从走廊上经过，往操场那边看了眼，突然感觉好像有点想不起来自己高三时候的样子，只记得没日没夜的刷题。
快到高三一班，有个穿着校服的女生比他先了一步，紧张地敲了敲门，朝里面喊：“您好，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楚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