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PT最后一页播放结束，正好听见下课的声音，教室里的学生开始小声的说话，讨论这位代课的年轻老师究竟是谁。
这么帅的脸，怎么没有在表白墙上见过。
楚夏收拾完东西，没有逗留，给了讨论的学生们充分自由。
“林老师，这边下课了。”楚夏在走廊里，给林箐英打了个电话。
林箐英：“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本来以为能出院，谁知道医生非要再让我留一天，就只能找你帮忙。”
她上周不小心摔了腿，骨折严重，又是在膝盖上，做了手术，没办法下床，才拜托楚夏帮忙代节课。
楚夏笑了笑：“没事，您注意养好身体。”
那边林箐英又说后面要请楚夏吃顿饭表示感谢，但被他用工作的事情拒绝了，林箐英也知道他的性格，没有强求，又说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卢文已经把晚上的地点发了过来，离楚夏家不远，正好可以让他回去一趟。
尽管是因为为陈内东庆祝生日，可是在这一天能和崔亭待在一起，楚夏也已经足够高兴了。
“小夏，听说你回来了？”楚学民的声音在车里响起。
后面有广播呼号的声音，楚夏很熟悉，是医院门诊，他眉头蹙了蹙。
“嗯。”他应了声，问，“怎么去医院了。”
楚学民：“你妈的老毛病犯了，中午之后就喊头晕，带她来看看。”
隐约可以听见蒲君雅的声音，她小声对楚学民嘀咕什么，虽然听不清楚，但也感觉得出来她精神还不错。
“那个，小夏呀，你要不然也过来看看。”楚学民说，“反正你现在也回来了，你妈一病就怪想你的。”
旁边传来蒲君雅故作虚弱的声音：“别叫他来，小夏工作忙，你说这些干什么。”
楚夏皱眉，沉默了下，也只能开口：“……你们在哪个医院。”
那边楚学民说了个名字，楚夏：“我现在过来，先挂了。”
“好。”楚学民连忙应声，“路上注意安全啊。”
楚夏：“嗯。”
挂了电话，楚夏觉得很闷，开了窗户，新鲜空气灌入车内，依旧没有丝毫的缓解。
他们越来越懂他的软肋，就算是利用生病这样的事情，也要让楚夏过去一趟。
在医院门口停下车，蒲君雅和楚学民已经在外面长椅上坐着，手里提着检查报告。
楚夏捏着车钥匙，快步走过去：“爸、妈。”
蒲君雅见着他，脸上扬起笑：“小夏来啦，怎么今天回来也没跟我们说一声，如果不是徐桥说在学校看见你了，我们还不知道呢。”
徐桥，是亲戚家的个儿子，前年考进了楚夏所在的大学，只不过学的临床，很少有碰面的机会。
“帮老师代课，一会儿就要回去。”楚夏垂眼看了眼他们手里的口袋，“医生怎么说。”
“还是和以前一样，做了个头部CT什么也没发现，就拿了点药。”蒲君雅说，“都是老毛病了，从你姥姥那里遗传的。”
楚夏也没多说什么：“那我先送你们回去。”
“诶等等。”蒲君雅拉住他，软声说，“张阿姨也在医院做理疗呢，等着她一起回去把。”
“……”
楚夏就知道一定会这样，可自己不可能真的把蒲君雅和楚学民扔在这里，直接离开。
沉默让他的表情更冷硬。
蒲君雅连忙碰了碰旁边的楚学民，两个人开始询问楚夏在怀城的工作，以及分享自己见到了什么新鲜的事情。
没有一句话听进去了，他只想快点离开。
没过几分钟，那位张阿姨就从医院大门出来，身边还跟着位女生。
看到楚夏的一瞬间，也微微皱了眉。
“张阿姨。”楚夏喊了声，其余什么也没多说。
张阿姨笑着：“小夏来接你爸妈回去啦，真是孝顺啊。小云，快来打招呼。”
她身边的女生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叫了声，很明显也十分不满意自己母亲的做法。
两方的家长对强行制造这次见面都十分满意，楚夏忍受不了，开口：“我先送你们回去。”
“不用不用。”蒲君雅笑着说，“你送小云回去就行了，我们和你张阿姨再逛逛。”
那位张阿姨也推了把自己女儿，乐呵呵的：“那就麻烦小夏啦，你们年轻人一起应该也有话说，我们几个就不跟着了。”
女生一脸不情愿，想反驳，却被张阿姨一眼给瞪了回去。
没有办法，只能跟着楚夏上车。
关上车门，楚夏只觉得烦闷，想抽烟，又顾忌车里还有位女生，只能忍着。
“你去哪里？我送你。”楚夏平淡说。
女生也觉得尴尬，看着窗外：“在附近的公交站就行，我自己回去。”
“好。”
崔亭在店外等着卢文买烟出来，陆续有人下班了，不远处的公交站台逐渐人多起来。
怕在路边挡住别人，崔亭往旁侧挪了点。
卢文在发消息问他需不需要点别的东西，崔亭也没思考，只催着卢文快点出来。
随意的看着公交车缓慢停靠，人们有序的上上下下，就像被无形的规则操控，没有一点例外。
崔亭有些发呆。
嗯？
视线中闯入辆熟悉的车，停靠在路边，后座上下来位女生，似乎在对里面的人说什么，笑了下，看上去心情还算不错。
难怪，原来是和人有约的，才会答应今天回市里。
崔亭心里想，然后不可避免的有些不舒服。
女生的性格很开朗，就算是因为家长造就的这样尴尬景象，但知道对方也不情愿，就有了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路上吐槽了很多自己从回国后就被逼相亲的事情，以及前几天也去怀城旅行过一段时间，还提到了一位坐轮椅的摄影师，长得很帅。
楚夏一直听着，耳朵捕捉到这个消息，突然想起之前在崔亭电脑里看见的照片，里面似乎有个女生和她长得很像。
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这个季节的怀城的确会有很多拍银杏摄影师。”
“是的。”女生点头，“我还留了那位摄影师的联系方式，如果以后还能遇见，肯定会主动去追他。”
楚夏浅浅笑了下：“嗯，加油。”
公交站台不远，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女生下车笑着对他说了声再见。
楚夏勾唇点头，正要升起车窗，余光突然看见路旁坐在轮椅上的崔亭，面无表情的看着这边。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刚下车的女生也朝那边看了，惊然：“帅哥！”
太大声了，楚夏额角跳了跳。
不只是他，路边的崔亭也吓了一跳，瞬间成为众人的焦点，让他下意识的操作轮椅想要离开。
“好巧，我们又遇见了。”女生过来，笑容明媚，“那天的照片我和当天的朋友都很喜欢。”
她很轻易的就让崔亭想起了她是谁。
崔亭眼见逃不掉，只能矜持地笑了下：“谢谢。”
他看见了从后面走来的楚夏，慢慢悠悠的。
“楚夏，这就是刚才我在车里说的那位摄影师。”女生看上去很兴奋，“竟然真的遇见了。”
楚夏和崔亭对视，笑了笑：“还真巧。”
崔亭总感觉楚夏话里有话，还没琢磨出什么，又听见女生邀请：“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是谢你的那张图。”
她身上透着热情和自信，没有一点掩饰想与崔亭更进一步发展的想法。
楚夏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他没有任何的自信崔亭会拒绝她，毕竟这种性格真的会很吸引人，就连他自己也会羡慕。
开始后悔跟着过来了。
“很抱歉。”他听见崔亭礼貌的拒绝，“我有喜欢的人了。”
女生愣了下，随后面露可惜。
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十分乐观开口：“没关系，要是什么时候不喜欢了记得联系我，如果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谈恋爱，我们还可以试试。”
崔亭也笑了：“好。”
正巧那边的公交车来了，女生笑着说了声再见，小跑着离开，很有活力。
崔亭松了口气，抬眼对上一直看着自己的楚夏，故意：“你朋友？”
“不是。”
楚夏停顿了下，还是把刚才在医院的事情简短说了，这次就轮到了崔亭沉默。
他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良久后，崔亭才别扭开口：“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过去？”
“不了。”楚夏看了眼时间，摇头说，“我要回家拿点东西，一会儿去找你们。”
崔亭垂眸：“好。”
包间里很吵，有人在拿着话筒扯着嗓子唱歌，见到崔亭进来，兴奋地喊：“欢迎崔哥！”
包间里的其他人都起哄，就连陈内东也带头嚷了几声。
崔亭笑着过去，对陈内东说了句生日快乐。
“陈哥，生日快乐啊！”卢文抬手握拳，碰了下他的手臂。
“好好好。”陈内东揽住卢文的肩，止不住的高兴，随后探头看了眼后面，问崔亭，“楚医生呢，不是说他也来。”
崔亭解释：“他有事，估计要晚点。”
陈内东没有再多问，旁边有同事过来说话，崔亭也玩笑着应付几句。
在灯光中，陈内东悄悄问了卢文些事情，得知在崔亭的状态在逐渐好转，才放下心来，同时对楚夏也有感激。
崔亭不知道他们两个说了些什么，自己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拿了瓶黑啤。
他在想楚夏要是来这里，会不会不自在，毕竟太多不认识的人了。
转念又想到当初他第一次见陈内东的时候，又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竟然忘了楚夏和以前不一样。
这些人唱歌都只图个热闹，吵嚷着喝酒，玩游戏，崔亭不想过去，接连拒绝了几次，也就没有人再打扰他。
小口小口的喝着黑啤，崔亭又看了眼安静的手机，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手机亮了下。
【楚夏：我到门口了。】
没有犹豫，手指已经输入：好。
脑子反应过来，又欲盖弥彰的停顿了下，才点下发送，几乎是同一时间，包间门从外打开。
楚夏迈腿走进来，极为自然的给这里面的众人打招呼。
陈内东迎上去，楚夏递了个纸袋过去，估计是给他的礼物，崔亭耳边全是音乐声，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嘴型，猜想楚夏说了句‘生日快乐’。
接下来就是将他介绍给现场第一次见面的朋友，楚夏游刃有余的穿梭在人群中，没有半点的局促和不自在。
崔亭抿了抿嘴，发觉自己真的是想多了。
干脆不再看那边。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前方走过来个人，熟悉的味道和声音，崔亭抬头看见了楚夏。
“那边太闹。”崔亭说。
楚夏在他旁边坐下，随手也拿了旁边的一瓶啤酒，手很白，就算在这样昏暗的彩灯环境里，依旧吸引目光。
楚夏：“你什么时候回去？”
“嗯？”崔亭疑惑，“一会儿看这里什么时候散场吧。”
楚夏低笑了声，解释：“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怀城，会不会在市里待几天。”
“不会。”崔亭被楚夏这声笑，勾的耳根都软了些，不自觉捏紧了酒瓶，“明早就回去。”
两人间突然有些隐秘的暧昧，回去也意味着在一个屋檐下同吃同住，所以楚夏是以什么态度问出这个问题的。
崔亭还没细想，又听楚夏开口：“那就好，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啤酒在喉间突然呛了下，崔亭没忍住咳了几声，停下来时脖子都有些发红。
“你……”崔亭咽了下，尽量平稳声音，“你不陪阿姨他们几天，再回怀城？”
楚夏提着酒瓶子转了圈，才开口：“不了。”
“哦。”
他放松的靠着，陈内东被起哄推着拿起话筒唱歌，跑调但是自信，崔亭听得直笑，在看见陈内东对自己打招呼时，举着酒晃了晃。
“快十二点！咱们陈哥就要步入28岁了，咱们怎么也得唱首生日歌啊！”
“对对对！快点歌！”
……
崔亭看了眼坐在旁边的楚夏，他嘴角上翘着，就连眉眼都透着高兴，在自己生日这天为别人唱生日歌，有那么开心吗？
他的视线太明显，楚夏扭头，在跑调的生日歌里，靠过去，低声询问：“怎么了？”
崔亭看着他的眼睛，从里面看不出任何因为没人对他说声生日快乐的不悦，只有柔和。
“没什么。”他说，“我出去下。”
楚夏：“需要我一起吗？”
“不用。”
他悄声离开，没有人注意，楚夏放了酒瓶，心里那点愉快也跟着崔亭离开。
“学霸哥！喝酒啊！”卢文揽着陈内东，口齿不清的对楚夏喊。
楚夏扯出一个笑，算是回应。
想跟着崔亭一起出去。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铃声在这样的环境中几乎听不见。
“出来一下，四楼平台上。”崔亭那边格外的安静。
楚夏没有问为什么，说了声马上，起身打算离开，被陈内东看见，他扯了个去厕所的谎。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楚夏询问了位路过的服务生，才找到平台的位置。
与走廊连通，清新剂的味道被稀释，柔缓的夜风进来，让人舒服得想眯眼睛。
楚夏看见崔亭在外面，加快脚步过去。
“崔亭。”
听见声音，崔亭微扭头看过来，嘴里还叼着只没被点燃的烟，黑啤那点度数不算什么，只是出来被风一吹就有点晕乎乎的。
想抽支烟，把浑身上下找遍了也没翻出来打火机，只能这样解解馋。
“过来。”他说。
楚夏走近，看清了他放在腿上的东西，脚步一顿。
崔亭自顾自开口：“有火机吗？”
“有。”
楚夏不敢随意猜想，只从衣兜里把东西给崔亭递过去。
崔亭嗯了声，缓慢的把小蛋糕的盒子打开，又拿出根蜡烛点上，那点火光在风中跳动，他抬手护了下，见着稳定下来，才把自己的烟点上。
“太晚了，服务生说只有黑森林了，将就一下。”崔亭说，他手里夹着烟，在烟雾中抬眼对上楚夏。
“生日快乐。”
还差几分钟就要到十二点了，楚夏获得了第一声祝福。
他对生日这件事情并没有执念，从小到大，父母都不会把这一天提出来，当成特别的日子，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二十多年，楚夏收获了两次生日祝福，都来自崔亭。
他花了点时间才找回声音：“谢谢。”
“许愿吗？”崔亭问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催促，“要许愿就快点，马上要过时间了。”
“不用了。”楚夏蹲了下去，看着蜡烛上的火光，极为珍视，甚至希望它能永远这样燃烧下去。
像个小孩看着来之不易的糖果，不舍的吃。
崔亭眯了眯眼，很耐心等着。
直到蜡油快接触到蛋糕，楚夏才恋恋不舍地吹熄火苗。
“尝尝？”崔亭提议，想了下，“估计没有外面的好吃。”
盒子里放着小叉子，楚夏小心地分出一小块，放进嘴里。
很甜。
他们出来了有段时间，卢文已经发消息过来，崔亭垂眼看了下手机：“催我们回去了，拿回包间里吃，还是在这儿吃？”
楚夏不想分给别人，尽管里面其实有个比这块简陋的“生日蛋糕”更好的：“在这里吃，你要是……”
“你吃你的，我等你。”崔亭打断他，随后叼着烟给卢文回消息。
楚夏的整颗心脏都被崔亭填满了，无论是少年的他，还是现在的他，贪得无厌的想要跟多的接触。
光带将周围照亮，连同还有崔亭的脸，在酒劲和香烟里，他的眼神都变得懒散，发现楚夏正盯着自己看，微挑了下眉。
楚夏抬着头，轻声：“可以吗？”
都是成年人了，在这样粘稠的气氛中根本不需要说明，就能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崔亭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醉了，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被楚夏蛊惑。
他的手指抚过楚夏的侧脸，指腹还沾着烟草味，在下颌摩挲着：“我没办法接受一个什么都不告诉我，还来找我复合的前男友，知道吗？”
楚夏想留着崔亭的触碰，于是抓住他的手腕，侧头吻了下：“我知道。”
他撑在轮椅两侧，低头吻住崔亭，唇齿间混杂着巧克力与烟味，在夜风中浅尝即止，只为了这一刻无法控制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