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夏觉得自己似乎出现了耳鸣，周围的声音一瞬消失，只剩下崔亭询问那句是不是喜欢男生。
良久的沉默，后方和女生们一起看落日的卢文喊了声，打破两人之间的氛围。
崔亭看见楚夏呆愣在原地，连忙摆手：“我、我就是随口一问。”
“我、我不是……”楚夏垂眼低声。
崔亭后背一僵，又听见楚夏再次重复：“我不是。”
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情理之中，又莫名觉得有些失望，具体是因为什么崔亭也说不清楚。
“你们怎么回事！躲着我们说什么偷偷说啊！”卢文急哄哄的跑过来。
崔亭一把拉住他：“没事。”
“嗯？”卢文明显不信，“真的假的，那你们在这儿说什么。”
崔亭睁眼说瞎话：“商量一会儿让你请我们吃什么，对吧，楚夏。”
楚夏手指蜷着：“嗯。”
卢文狐疑地看着两人，总不觉不止这些，却又瞧不出别的什么东西，拉长声音‘哦’了声：“那你们商量好了给我说啊。不对，我们要一起商量！”
“一起一起。”崔亭在楚夏身边待不住了，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慌忙拉着卢文离开。
楚夏后知后觉跟上去。
说好的晚饭也没让卢文请成，刚下山他就屁颠屁颠地跟着九班的闺蜜回家，留下崔亭和楚夏两个人在山下。
换做平时崔亭会提出一起去吃个饭再回去，可由于刚才自己问了那样的话，有些开不了口，只能跟着沉默的楚夏各回各家。
后面紧跟着两天的月考，刚参加完运动会的松弛感在书箱搬到走廊上时就已经消失。
考场座位都是整个年级随机分，崔亭和卢文被分在一个班上，楚夏则去了楼下的五班。
“你们怎么回事。”刚吃完午饭，卢文盯着楚夏拿着本书下楼，碰了碰崔亭，“怎么感觉你们两个之间怪怪的。”
崔亭正抓紧最后的时间再看几遍英语作文范文，听见卢文问题，好不容易塞进脑子里的句子一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你感觉错了。”
“不可能。”卢文依旧坚持自己的直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个什么时候闹掰了。”
崔亭有些烦，拿着本子转身进教室：“背书去了。”
卢文：“诶？急什么啊。”
崔亭：“大哥，下午就考了。”
英语是最后一科，铃声响起收卷，被摧残了两个半小时的卢文早就把考试前问崔亭的事忘了，只记得自己要去找九班的闺蜜。
“走走走，一起下去。”卢文胡乱把书箱拖回自己位置，“反正楚夏也和她在一个考场，咱们可以一起回家。”
崔亭刚帮着前面的女生把书箱搬进来，看了眼一脸亢奋的卢文，还是背上书包跟着他一起下去。
刚到楼下的五班，卢文就去巴巴的跟在闺蜜身边，等着她收拾东西，还顺便去她教室里帮忙把外面的书箱搬进去。
崔亭一个人站在五班门口，楚夏的座位紧靠走廊这边，一眼就能看见他收拾东西，然后起身出来。
“那个。”崔亭清了清嗓子，主动开口，“卢文去找他闺蜜了。”
很明显是求和的讯号。
楚夏心领神会：“等我下，我上去把东西搬回教室。”
“我给你搬了。”崔亭说。
楚夏一愣，随后笑了下：“谢谢。”
关系拯救成功，什么山上落日，什么喜欢男生女生的，全都见鬼去吧。崔亭这样想，可心里没觉得一丝轻松。
*
月考后是难得的双休。
唐茜出门的时候没叫崔亭，等他醒的时候已经快九点。随便换了件衣裳，洗漱完，下楼去火锅店看看，帮忙随便解决午饭。
到地方被唐茜塞袋个刚出锅的蒸饺，让他坐到店门口自己去吃。
这个时间都是买菜回家的时候，周围的都是挨着住了快十年的邻居，对崔亭都熟悉，见着他都得打个招呼，崔亭在长辈面前又都是嘴甜的，别人叫他了，他也得叫回去，偶尔还客气的多寒暄几句。
像个交际花，坐在门口话就没停过。
手里的蒸饺都快凉了还没吃完，见着旁边开杂货铺的何奶奶带着孙女一起买菜回来，一看就是又免不了要打招呼的。
崔亭赶忙把最后几个饺子塞进嘴里，起身跑到店里面去。
“怎么了？”唐茜正在收银台后面忙，见到崔亭进来，问他。
崔亭：“外面人太多了，坐不住。”
唐茜笑出声，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在周围人缘好：“那你去看看冰箱里的菜，今晚吃火锅，有什么想添的菜自己去买。”
“哪里有那么麻烦，随便吃点就行了嘛。”崔亭嘴上说着，还是往放在后厨的冰箱去，朝里面抬头看，“妈，没有年糕了。”
“自己去买。”唐茜转钱给他，又说，“你给对面的蒲奶奶也说一声，叫她晚上也过来吃，还有小夏，也一起叫上。”
崔亭疑惑：“嗯？”
“你妈妈觉得上次小夏帮了忙，就请他们一起吃顿饭。”在后厨帮忙的钟建树探头出来说。
他经常来这里，崔亭都好奇过他是不是不上班，但又不好当面问唐茜，怕她觉得自己介意钟建树过来。
“哦。”崔亭还是有些不习惯，往外走了几步，离开后厨，“那我去买菜了啊。”
唐茜：“去吧，记得给小夏他们说一声今晚过来吃饭啊。”
“知道了。”崔亭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出门。
太阳已经出来，这个点还去菜市场买菜的人几乎已经没有，全是提着菜往回走的。崔亭不想接二连三的碰到熟人，在转弯时选了条没什么人的巷子进去。
然后，他看见了站在人家阳台底下，躲着太阳皱眉看手机的楚夏。
很意外，毕竟他出门的时候顺带看了眼对面，楚夏那个时候还在房间里看书。
什么时候出来的。崔亭边想边过去，好奇：“你在这儿做什么。”
周围是卖家装的，木材的味道很浓。
他看见楚夏似乎睁大了点眼睛，然后又变得犹豫，最后抿了抿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崔亭心里觉得奇怪，抬眼瞥了下他，见楚夏也没阻止自己，就去看了眼他手机，发现是个地图的界面。
风吹过，带起木屑味，还有上面住户刚晾出来的，正在滴水的衣服，隐约有洗衣粉的气味。
“迷路了？”崔亭拼命压住自己嘴角的笑，他知道一旦笑出声，楚夏肯定扭头就走。
楚夏敛眸，不轻不重的嗯了声。
崔亭看他耳朵根都红了，简直少见。
“你要去哪儿？”崔亭轻咳了声，藏着心里的乐。
“书店。”楚夏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着地图走会走到这儿来，刚进巷子系统女声就提示他已偏航，然而顺着上面重新规划的路线走，到转弯处是一堵墙。
站在原地和墙对峙了几分钟，楚夏最终还是选择返回这条巷子。
“书店？”崔亭想了下，开口，“这边也没书店啊。”
楚夏：“……那算了。”
“诶，别走啊。”崔亭拉住他，“陪我买点东西，一会儿带你去。”
楚夏的皮肤温度比他手心低些，有点凉，但是他下意识的抽了下，崔亭看了楚夏一眼，随即松开手。
心里有点不舒服，觉得自己和别人在楚夏这儿估计也没差。
他没说话了，带着楚夏先往菜市场那边去，倒是后面的楚夏像是知道自己刚才反应有点大，主动开口：“你要买什么？”
“买菜。”崔亭扭头瞥了他一眼，随即又转过去，拐着弯的说话，“我妈请某位碰都不让碰的人吃火锅，让我去买点菜回去。”
“不是不让碰，不习惯而已。”楚夏顿了下，试探着问，“不高兴了？”
那语气像是在安抚无理取闹的小朋友。崔亭瞪他：“滚。”
那部同性题材电影，还有在山上的那个问题，就好像被他们忘记了。崔亭就算路过也不敢去碰，楚夏否认了，自己还揪着不放倒像是自己有什么想法一样，分明只是好奇而已。
真的只是好奇吗？脑子里突然跑出来个小人问他。
崔亭一掌把小人按下去：我说是就是。
直到他下意识把装着芝士年糕的口袋递给后面的楚夏提着，给钱时正好看着旁边一对情侣，女生也是把装着毛肚的口袋递给后面的男朋友。
不用去碰了，那点说不清的东西自己跑到了面前。
楚夏垂眸看着放在地上的红色水盆，里面装着虾，挥着钳子想要逃跑，虚挂在手指上的口袋突然被人拿走，他抬头，发现是崔亭。
“我来提？”楚夏在后面跟着。他觉得既然是因为自己忙碌，那自然就不能什么事都不做。
刚好那对情侣路过，崔亭眼皮狠狠一跳：“不用，我自己来。”
楚夏不明白他的这个反应，只能老实闭了嘴，跟着双手都提满了东西的崔亭往书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