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萧何进去的时候，原本还热火朝天几人，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大晚上的，这样一个风度和气场都格外抢眼的人，出现在乱糟糟的修车行，就很突兀。
白萧何笑着走了过来，徐长明有些意外，他问：“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白萧何说：“回家。”
徐长明不自在的揉了下鼻子，“玩完这把的。”
这是一把稳赢的牌。
“不着急，你们继续。”说着白萧何就在徐长明边上坐了下来，沙发椅一靠，大手一搭，有种把人搂在怀里的感觉。
“徐哥，该你了。”其中一个伙计小声提醒。
徐长明明显溜号了，白萧何则凑上前，贴着徐长明的肩膀，食指在牌面上一划拉，饶有兴致的说：“三个四儿？”
靠的太近了，徐长明微微扭头淡淡道：“带一对K。”
白萧何笑着替徐长明出了牌，仨四带对K。
轮到下家，整齐划一没声了，气氛莫名尬住，却不是因为要不起。老板是脸红了吗？没看错吧？什么情况？话说刚才那连炸的气势呢？
小二见状，咳嗽了一声，嚷嚷着说：“看鸡毛呢，出牌啊。”
这一嗓，把把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牌面上。
徐长明很少玩扑克，甚至没什么消遣，可他今天稍微一闲就会去想些没用的，比如那场十分生动的激情戏。
没错，不是吻戏，是激情戏，至少徐长明看到的，就是那样的。
他知道这是拍戏，可不爽也是真的，所以明明天都黑了，他却一点不想回去，万一那边还在拍，回去再赶上什么好戏，他怕自己当场撂脸子。
于是他拉着大伙玩牌打发时间，输赢他包，还准备请吃宵夜。
眼下，这宵夜怕是没办法吃了，徐长明给小二转了一千块，“你们自己去吧，少喝点。”
“成，那哥你们回去慢点开。”小二说。
徐长明这才看了眼白萧何说：“走吧。”
人一走，在场的人都按奈不住了。
“二哥，刚那人谁啊？长挺俊，看着像城里人。”其中一个好奇问。
另一个附和：“看着跟徐哥挺铁的啊，就还挺眼熟的。”
那是未来老板娘，但这话小二不能说，“不该问的别问。”
回去的路上是白萧何开车，他问徐长明：“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
“肖彤到家了吧，顺利么路上？”
“嗯，到了。”除了不停的微信轰炸说他见色忘友、一切都很顺利。
白萧何看出来了，这是他问一句，人才答一句。
“店里那几个，看着年纪都不大。”白萧何继续没话找话。
“小二你见过，都二十出头，还有一个好像是刚满十八。”徐长明回的一板一眼，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我没打招呼过去，没给你添麻烦吧？”
徐长明摇了摇头，能有什么麻烦？
“那就好，”白萧何目视前方，犹豫着开了口，看着就是随便问问的样子，“你今天一直…都在这边啊？”
徐长明觉着闷，先开了车窗才说：“嗯。”
这倒是白萧何没想到的，明明都看见了，干嘛不直说？
凉凉的夜风灌入，车内却安静的有些诡异。
之后白萧何就没再开口说话了，下车、上楼、睡觉，似乎徐长明要是不说话，他就打算沉默一晚上。
“你先洗？”徐长明照例询问。
“嗯，我先。”白萧何没什么表情，拿着浴巾进了浴室，平时都是洗好了，然后叫人把浴巾送进去的，多数情况下还会在里面腻味两下。
眼下徐长明没心情做多余揣测，他心里还乱着呢。
十分钟不到，白萧何围着浴巾出来了，头茬上挂着水，腹肌又白又紧，换做平时，铁定也是要卖骚几句，现在却一句话没有。
徐长明把提前准备好的睡裤递过去，对方什么也没说，接过睡裤，背过身穿上了。
“……”
徐长明绷着嘴，看着人回床溜边躺下了，还是背对着他。
“……”
徐长明只觉，心更堵了。
熄灯之后，两人背靠背，明明都没睡，却谁都不说话。许是太压抑，白萧何先忍不住了，他就不是心里能藏事的人。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关于那场戏。
一秒、两秒……徐长明开口说话：“问什么？”
下午的事，他自己已经消化完了，虽然不爽，但他知道那就是工作，既然是工作，就不需要向他汇报，没毛病。
白萧何心里的小火苗，不知不觉已经冒烟了，“小萍说你下午回来了。”
果然……徐长明无奈的闭眼又睁眼，“嗯，送走肖彤之后我买了点菜，因为还有事，放下菜我就走了。”
有事？打扑克叫事？白萧何问：“然后呢？”
“然后去了车行、查账，吃饭、玩牌，你来了。”徐长明一字一句，就是想让这事尽快翻篇。
显然另一个人却不打算就怎么算了。
事无巨细说一堆，就是不提重点，甭管是工作还是什么，撞见自己男人跟别的人亲热，结果提都不提，这正常吗？
一股子火直奔天灵盖，白萧何窜了起来，“徐长明，我要是跟别人上床，你也不管是吧？”
其实白萧何说完就后悔了，就事论事，他扯的有点远了……可是说都说了，还能怎么着？
一时间，屋内静的可怕。
“有些事，”徐长明气息已经乱了，“不是我想管就能管的。”
“……”白萧何噎住了，脑子嗡嗡的响，“我他妈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我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此刻，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只有声音在黑暗中交锋，他们只字未提下午那场戏，似乎那场戏，已经不重要了。
这个点，绝不是一个吵架的好时机，徐长明也不想吵，他也坐了起来，夜色遮住了脸上大半的纠结和疲惫。
一场戏而已，他做什么说什么，都只会显得他小题大做，所以他才不提。
白萧何知道了，他便更不想说了，因为他确实难受了，但又不想做那个斤斤计较，搞不好还会对方心里无理取闹的人。
“抱歉，是我的问题。”徐长明说。
话一出，白萧何直接说不出话了，甚至更恼了。
要错也是他的错，他应该好好报备的，在刘梅加镜头的时候，他就不该沉默，甚至纪凡一次次NG的时候，他就应该撂挑子不拍了。
如今算怎么回事？明明没错的人，这是生生却被他逼得道歉了？
徐长明摸过烟点上，滋起了微弱的火光，两个人的表情，都不太好。
“你有你的工作，我不干涉。”
为什么不干涉？白萧何话就卡在喉咙，没了理智。
“徐长明！”白萧何估计是气坏了，“我晚上在这张床上操你，白天跟你在一个桌上吃饭，全组都知道我跟你好，你说你不干涉我？”
“……”
“你他妈就是有权利干涉我，我拍戏你看着不爽，你就他妈有权利说出来，而不是憋着当没事一样，”白萧何眉头深皱，突然像是没了力气，“还是说，你压根就不在意啊？”
徐长明已怔在那，消化着也慌乱着，他清晰的看到白萧何火光冲天的眸子，一点一点黯淡下去，直到被一抹神伤取代。
徐长明脑子乱作一团，下意识的伸手去握白萧何的手，想告诉对方，不是的，但白萧何没给他这个机会。
“算了，睡吧。”说完，白萧何重新躺了回去，蒙上了被子，单方面宣布谈话结束。
天亮了。
让徐长明意外的是，白萧何照常和他吃了早餐，甚至还主动跟他说话。
“今天怎么安排，还去小二那吗？”白萧何边吃边问，听上去，就好像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最近、都不去了，”徐长明回答的很痛快，他试探着问：“午饭你是吃剧组的，还是我做给你？”
白萧何嘴里嚼着东西，顿了两秒，徐长明又补了句：“昨天买了菜，不吃就坏了。”
言外之意，最好还是吃他做的。
“好，”白萧何擦了擦嘴，站了起来，“你慢慢吃，我先下去了。”
等人下楼之后，徐长明长长松了口气，他坐在饭桌前，一动都不想动。
明明就还在气，明明就不想搭理他但还是选择跟他吃完早饭。
徐长明狠狠搓了一把脸，承认了自己确实不会谈恋爱，一手好牌，被他打了个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