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铮很喜欢时屿上唇的那颗小小的唇珠, 接吻时总是会带过它,时屿作为一个精力旺盛的小年轻,他就像一团灼灼燃烧的火,经不得半点撩拨。

  但时屿这次没让贺铮帮忙。

  半明半暗的光线中, 他的大眼睛笑盈盈地盯着贺铮, 而后很小声地贴在男人耳边吐出一句话, 钻进了被子里。

  后半程电影演了什么, 两人都没有在意,戏中角色嘻嘻哈哈的对话声更像他俩的背景音。

  半晌, 时屿下床去卫生间漱口, 贺铮手臂搭在额头,还沉浸在自己的贤者时间里。

  直到腕间一凉, 时屿又把他俩绑在了一起, 贺铮这才微微偏了下头。

  他抬手拇指蹭过时屿的喉咙,哑声问, “难受吗?”

  时屿摇了摇头,圆溜溜的杏眼特别明亮地看着他, “哥,等你好了, 我们去旅行呗?”

  那本书上说,心情不好了,抑郁了, 就去看看大自然吧, 它会让你生出无限勇气。

  “好, ”贺铮先答应下来, 默了片刻又道,“时屿, 你应该去做你自己喜欢的事。”

  不要老是围着我转,贺铮心道。

  他不希望时屿因为自己丢掉本我,时屿这么年轻,他的生命不能全浪费在自己这里。

  古有子期听到伯牙奏琴就能闻弦知雅意,时屿现在觉得自己对贺铮的了解也不遑多让。

  男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他就能琢磨透对方的心事。

  “哥,记不记得以前在泡泡的时候我们聊过未来的打算和梦想?”时屿趴在床上,手托着腮问他。

  贺铮看着他。

  “那时候我说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这句话是真的。”

  时屿笑着晃晃腿,“小时候我家里条件就挺好,父母和哥哥们也都很宠我,从小到大,除了做人准则,其他方面他们对我没有任何要求。”

  “就拿成绩来说,不管我考零分还是考一百分,都能得到丰厚的鼓励或奖励。”

  “可能就是这样成长起来的原因吧,我从小就没什么斗志,长大了,也不知道自己想干点什么。”

  “我没有梦想,也没有什么很喜欢做的事,如果硬要说,目前喜欢的事是陪着你,所以并不是你绑住了我,是我真的只是一条咸鱼而已。”

  时屿理直气壮地说,“我就想混吃等死,我可不是你们,都想闯出一番事业来,更多的人,其实都想像我这样,只是他们没有条件,而我比他们幸运,我可以这么任性。”

  时屿说话时,贺铮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他能肯定男孩并不是想安慰自己才说了这么一大堆,对方确实是条没有梦想的小咸鱼。

  他不禁哑然失笑,问道,“那之前怎么来泡泡打工了?”

  “害,”时屿撇撇嘴,“这就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了。”

  他给贺铮讲被娄扬坑进缉毒大队的事,随即哼哼道,“那事儿之后我大哥他们就担心我迟早会被T市的二代圈子给霍霍完蛋,只好打发我出来上班。”

  只是没想到第一份工作就遇到了贺铮。

  时屿嘿嘿嘿地乐起来,“我现在还挺感谢娄扬那狗东西的。”

  “对了,温哥说你把娄扬给收拾了一顿?”他目光炯炯地看向贺铮。

  男人点头,“你不告诉我跟谁打了架,只能我自己查了。”

  时屿摸摸鼻子,有些心虚,“这不是我去的是gay吧么,我以为你讨厌同性恋,不敢讲来着。”

  “说起来,哥,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时屿还挺好奇。

  贺铮想了想,“没那么具体的时间,你刚来公司的时候就觉得你挺好玩的,后来温景说你喜欢同性,感觉就渐渐不一样了。”

  听到他的话,时屿不禁瞪大了眼,“我去,要这么说,那岂不是我掰弯了你?”

  “应该是。”贺铮认可地点头。

  时屿立马蹦下床在地上跑了两圈,想起楼下还有人,他又赶紧踮着脚返回床上,随即蹬着腿滚来滚去。

  贺铮好笑地看着他,“掰弯我就这么激动?”

  “那可不!”

  时屿停下,满脸骄傲自豪的神色,“我可真牛逼,我掰弯了T大的系草哎,我能吹一辈子了!”

  跟时屿在一起,贺铮发现真的很轻松,他身上总有些奇奇怪怪的特质能够戳中人的笑点。

  那些裹得贺铮快要窒息的阴霾不知不觉就被抛在了脑后,心里眼里只剩下眼前男孩的笑脸。

  闹够了,正好也到了熄灯时间,时屿便关掉电视,盯贺铮吃过药后,跟他躺到一起。

  过了一会,他侧身手搭在贺铮的腰侧,然后轻轻打起节拍。

  “哥,我哄你睡觉。”他笑眯眯地说。

  这是真的把自己当小孩照顾了,贺铮勾了下唇,配合地闭上眼。

  时屿却没太睡踏实,虽然有软铐连接着他们二人,但他还是夜间被惊醒了好几次。

  好在贺铮这一晚睡得还算安稳。

  次日一早,医生还没查房,温景就带着早餐敲门走了进来,看到他们腕间的东西,他顿时嘶一声,“乖乖,这可是医院啊,你俩搞这么野?”

  时屿正在开锁,闻言差点把钥匙掰断在锁孔里。

  贺铮,“……闭嘴。”

  “我懂、我懂,野一点更带劲是吧弟弟?”

  温景一脸贱兮兮的笑意,以他的精明又怎么看不出来那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但他就是想逗逗时屿。

  果然时屿没撑两分钟,就红着脸躲去了洗手间。

  “你这么□□什么?”贺铮无奈,小朋友脸皮子薄,别再吓的不出来了。

  温景耸肩,他把早餐放桌上,又把自己带来的香水百合插进桌上的花瓶里,等时屿终于躲够了从洗手间走出来,他一秒正经。

  “你住院的事贺家人怎么知道的?”温景问贺铮。

  贺铮摇摇头,“不清楚。”

  “难道贺家又派人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温景皱眉,这才是他今早过来的主要目的,要真有,他非得把人揪出来不可。

  贺家早先就干过这样的事,但被贺铮以眼还眼地还击过几回,比如让人拍了贺老三与女网红幽会的照片丢给林君悦,把二叔私生子的信息透露给他老婆后,那边便消停下来。

  贺铮却道,“应该没有。”

  否则当他在北又出事住院的那几天,为了确定他的状况,对方就该上门了。

  而他从北又离开来到T市更是行事低调,知道的人没几个。

  “会不会别人告诉他们的?”时屿想了想去看贺铮,“哥,你住进爱华的事有告诉过其他人吗?”

  “暂时就你和温景。”贺铮道。

  时屿,“我告诉了我家里人,但我爸妈和哥哥们不会在外面说你的事。”

  温景也道,“我前天去吃饭告诉了秦弈和沈错,他俩也不会多嘴。”

  说着温景回忆起什么,“不过那天我碰到了宋淼和秦亦扬,他们也来秦弈那吃饭,我们还聊过几句,但我跟他们是不同的包房,那包房私密性很好,应该听不到我们谈话。”

  要真听到了,身为好朋友的宋淼怎么着也会问时屿两句关于贺铮的情况。

  几人没讨论出个头绪来,温景看了眼时间,不准备多留,“我先走了,贺家那边,我看你还是尽快做个了断。”

  贺铮颔首,“我知道。”

  送走温景,时屿自己洗完脸,而后扶着贺铮去洗漱,等两人一起坐在餐桌前吃早餐时,时屿问道,“哥,你打算怎么跟贺家了断?”

  “辞去董事长的位子,把手上的股份卖给他们。”贺铮道。

  贺家老二老三一直想要贺铮手上的股份,其实要是没发生他们害自己这件事,以贺铮后来越来越力不从心的状态,他可能会把股权直接送给他们。

  但知道那些人人面兽心后,他们想要什么贺铮就偏偏不给他们什么。

  可以后要想跟时屿安稳生活,还是把身上这些东西摘出去为好,至少能换个清静。

  只是这样很对不住老爷子,老爷子生前一心想让他把贺家再往上带一层楼,他做不到了。

  时屿闻言皱了下眉,总觉得这样也太便宜那些人了。

  “其实他们害我的事,我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贺铮顿了顿说,“还有……爷爷奶奶的事,是我对不住他们。”

  “……哥。”时屿握住贺铮的手,他明显感觉到贺铮的气息又开始有些不稳。

  好在男人自己很快调整了过来,他闭了下眼,强压下所有的负面情绪,继而笑道,“别担心,等出院后我就去看心理医生,做治疗。”

  贺铮在医院住了五个工作日,周一,主治大夫通知他可以回家休养。

  温景专门请了假来接他们,原本他还给贺铮安排了住处,但时父已经把一栋别墅的钥匙交给了时屿。

  听时屿报上地址,温景点头,“那边环境很好,确实很适合养病。”

  他不禁转眼去调侃坐在轮椅中的贺铮,“看来叔叔对你这未来儿婿不错啊。”

  收拾好东西,时屿把贺铮交给温景,让他们先待一会,而后自己跑出了病房。

  “去干什么他?”温景疑惑出声。

  贺铮猜到什么,但没说出口,只笑着盯住门外。

  大概五分钟左右,时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从身后拿出一束鲜艳的红玫瑰递给贺铮,笑出两颗小虎牙,“哥,恭喜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