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毒公子嫁到:王爷你该负责了!>第73章 他愿弃了枯缇,保我

  紧闭着房门的御书房内,传出了玉器落地的纷乱声响,接着而来的是夹杂着滔天怒气的斥吼。

  打砸声惊得候在门外的宦侍们冷汗涔涔,低眉顺眼,不敢动弹,生怕发出点声响,被里边怒气难消的帝王抓出来祭刀。

  早朝下来,王就成了这般模样,怒气值在同几位大臣议事了一个时辰之后达到了最高点。

  几位大臣已经擦着额头的细汗疾步离开,剩下的人只能战战兢兢,龟缩保命。

  话要说来,这年头殿上这人也是犯了水逆,边关战事方结束,鼠疫来得猝不及防,大有控制不住的趋势,眼见着疫情即将蔓延到皇都,也无怪乎龙颜大怒。

  殿里殿外的众人都不敢吱声,只盼着哪位大臣能想出个法子来消了王的怒气,好叫他们也多活些时日。

  这样的情况维持了一个上午,直到一身玄色太子服的凤鹄天款款而来。

  乍一看到久未露面的太子,门口的宦侍怔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原本是想拦着的,却不知为何被一向温顺的太子一个眼神震慑住,呆在原地支棱着手忘了说话。

  回过神来时,凤鹄天已经推门而入。

  恍然惊醒过来之时,不禁怀疑适才看到的真的是当朝太子?为何出了趟宫门,禁了半月的足,便跟换了个人一样?

  他们又哪里敢多想,眼下更是瑟缩着,祈祷王不要追究他们的阻拦不力才好。

  凤鹄天昨日方解了禁足,早朝上的天子之怒也早有耳闻,只是他并不在意,也没有依那些揣摩着圣意的人所想地躲避锋芒,而是未等召见,径自来了御书房。

  推开门,便看到了自己的父皇将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一把扫落到了地上,整个御书房里一片狼藉,内侍总管低头哈腰,看不清面色。

  凤鹄天抿了抿唇,弯腰正准备捡起掉在自己脚边的折子,忽而拧了拧眉,停了动作,站直了身子径直跨了过去。

  “父皇何必如此动气。”

  轻描淡写的语气,让盛怒之中的帝王手中的动作凝滞了下来,眼中郁色乍然而起,如猎鹰锁定猎物般地看了过来。

  凤君宕也不过刚过四十,最是矍铄的年纪,却因着那些年对皇位的算计,生生将自己打磨成了一颗粗糙不堪的砂岩,硌着每一个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在皇位上待了这些年,那张跟凤君尧相似的脸孔上,却满满的都是跟那人全然不同戾气,让人望而生畏。

  若是往日,凤鹄天该是要瑟瑟发抖的,毕竟,他是个不成气候的虚位太子。

  只不过眼下,他有点没有装下去的雅兴。

  凤鹄天:“父皇又这样看着儿臣,儿臣着实惶恐。”

  嘴上说着惶恐,面上却是半分敬畏之意也没有,凤君宕眼中的阴鹜因为他的淡然而瞬时倍增,冷笑道:“多日不见,我的太子似乎长大了。”

  声音浅淡,却莫名有着化不开的阴冷之意。

  凤鹄天不为所动,清清浅浅道:“儿臣不敢长大,父皇怕是看错了。”

  凤君宕抬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果然他的儿子里,凤鹄天才是最像自己的。单是藏拙这一项,这些年他就做得天衣无缝,最是成功。

  “在这皇城里,儿臣还是愿意当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儿,至少偶尔还能逗父皇开心一笑。”

  无知孩童才能让他的父皇放下戒心,真正地夸赞个一两句吧。

  凤君宕何尝听不出来凤鹄天的意思,倒是也不恼了,手中的玉砚被他放回了原处,惊险地逃过了一劫。

  “禁足了这些时日,想必是感触颇多,前些日子出了趟宫也涨了些见识,没有什么要跟孤说的?”

  私自出宫被凤君宕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如今凤鹄天要是再抱有父慈子孝的幻想,自己都会觉得有几分可笑。

  他的行踪对于眼前的王来说,哪里有半分的隐秘性,倒更像是孩童的过家家,幼稚可笑得很。

  那人说得不错,在自己父皇眼里,他从来都算不上威胁。

  “父皇想听什么?”谦恭却不卑微,凤鹄天只觉得现在这般讲这话的自己,是这些年最像个“人”的自己,“儿臣怕说出些什么父皇不爱听的,败了父皇的雅兴。”

  雅兴……多讽刺的词,讽刺得刚有鹰猎之态的帝王倏地收缩了瞳孔,“铿”地一声,刚刚逃过一劫的玉砚擦着凤鹄天的脸侧砸在了他身后的雕栏屏风上,咕噜咕噜滚到了梁柱之后。

  “太子的位置坐得久了,是不是给了你什么错觉?”

  即便早已看透,真的听到自己亲生父亲毫无情义的语调时,凤鹄天心头还是忍不住一酸,眉眼跟着黯淡了下来。

  许久,才深吸了口气,无畏地面向了无情的君王,自嘲道:“父亲多想了,儿子如今并不在乎权位,父亲若是愿意,这太子之位,随时收回去便是。”

  自知这样的称呼已经可以算是大逆不道,但他还是想像普通的孩子一样,叫这人一声父亲。即便不能亲昵地如他在诺弥城时看到的那些孩子一样叫“爹爹”,最起码也不该是一声冷冰冰的“父皇”。

  虽是“父皇”,却先是“皇”,才是“父”。

  “你可知,你现在所说的,已经足以让孤杀你几次?”

  直到现在,这人还是用孤自称,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再勾起他一丁点的亲情。

  凤鹄天笑:“父皇如果要杀我,不过是一抬手的事,何必还在这里听我讲这些不想听的话呢?不过是暂时还杀不了罢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江傲的势力受损,余下的人有多少谁都不敢断言,至少,他肯让他独自一人回宫,便是对护他无虞有把握的。

  他能想到这点,自己的父皇又何尝不能?现如今的鼠疫怎么兴起的,眼前这人必定也已经有所察觉了。

  只是有些人生来不喜被人拿捏,比如自己的父亲。

  所以看到凤君宕眼底阴鹜之气又有聚集之势时,凤鹄天并不意外。

  凤君宕确实未曾想过,在未夺得大权之前,自己这个儿子会如此跟自己说话,竟丢了所有的虚与委蛇,孤注一掷般地,让他心下微不可察地动摇了一下。

  凤君宕:“杀不了?你以为江傲现在还能保得住你?那枯缇山已然后院失火,他分身乏术,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你,也就是你这等小儿才能信了他去。”

  他从来不信什么真情实意,自然不信会有什么大难临头,生死相随。

  “……父皇不知道,他从未想过自保?枯缇,他已经弃了。”

  凤鹄天明显看到了父皇眼中的惊愕,那惊愕一闪而逝,快到让他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是了,对权势看得比命还重要的父皇,怎么能够理解那人撒手的干脆,在他眼里,怕是失了所有身边的人都是无所谓的,只要他一人还站在那山巅就行。

  这才是皇家的姿态吧。

  凤鹄天:“他说,他愿弃了枯缇,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