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毒公子嫁到:王爷你该负责了!>第66章 不想成为父皇那样的人

  认输,江傲没有想过自己也有认输的这一天。

  世事难料不是?江傲苦笑,抬头的时候,苍白的脸上神情却是坚毅的,望着窗外因忽起的秋风而飘落下来的层层落叶,缓缓地开口说道:“不过是一命换一命,没什么大不了的。总归现在是落在你们手里,我无话可说。”

  说罢,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了凤鹄天:“我可以解除江衍的血咒,作为交换,你们也应该知道怎么做。”

  这一句,再没了之前的怒意,好像他们从前的针锋相对压根就不存在,不过是小孩儿之间的无知的闹腾罢了。无知过了,低头认错,如此而已。

  凤君尧没料到江傲会妥协得这么快,跟他之前料想的太不一样,不禁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以为江傲是会多做挣扎的,却没想到他这样轻易地就让人拿捏住了把柄,毫不掩饰对那少年深沉的在意,还是真的应了江衍所说……他舍不得?

  江家的人,果真都是深情种,这般容易被情牵绊住……

  未来得及让江傲说出血咒的咒引,凤君尧忽然感觉江衍的手在袖子下轻轻挠了他的掌心一下,顺着低头,就看到江衍狡黠的目光指引他看向了一侧埋着头的凤鹄天。

  虽然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但是身子的微颤还是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这会儿,年少太子的心里必定是五味杂陈,毕竟,他一直未曾真正相信过江傲。

  从未体会过的真情实意,来得这么突然,这么直接,在他心底掀起的浪涛有万丈高,冲刷得他那颗冰凉的心微微有些发热。像是被温热的泉水包裹了,细细地按揉着,揉得他一颗心酸涩而肿胀了起来,有什么东西像要从这颗匀速跳动了十几年的心里冲破出来,使得一直缓慢跳动着的脏器忽然加快了运动的速度,按都按不下去。

  他有些迷惑,因为太过突然而没能找到心底的出口,他只能呆愣着,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可在江傲看来,这便是真真切切的不为所动。

  江傲看向凤鹄天的那双眼里,仅存的一丝期盼也渐渐消散了下去。

  闭了闭眼,掩去了瞳孔深处的苦涩,僵硬地挪开了视线,微微坐起了身子,开口的声音一如最初的干涩,沙哑却没有了太多的情绪:“我知道你们不如我卑劣,也没有害他的理由,那就这样吧。当年给兄长种下血咒的时候,当真没有想过真的有用得到的时候,说到底,我们天生冤家,注定是要你死我活的。”

  江衍原本已经不想说些什么了,却在听到江傲说到“天生冤家”这个词的时候,挠着凤君尧掌心的手指稍稍顿了一下,秀挺的眉微微纠在了一起。

  江傲自嘲地一笑,立刻因牵动了伤口而急促地吸了口气,靠在榻上的身子原本还有三分戒备,这会儿终于是放弃了般地收了一身的尖刺,将那仅存的傲气也散了去。缓过劲之后,撑着床沿稍显艰难地坐了起来,看向一直未曾说话的江衍。

  “你始终是赢家,从前是,现在仍然是。我得不到的关注、得不到的爱,你总是可以轻易地得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好像都是触手可及。我有时候会想,这样富有的你,要是表现得像个被宠坏的公子爷,我可能还没有那么……厌恶你。可你偏偏坐拥所有人的爱,还可笑地纯净如星,让我每时每刻都想把你变成一个恶魔,看看这样一个纯净的人堕入魔境会是个什么样子!”

  魔怔了这十几载,说出口的时候觉得豁然轻松了下来,江傲低头笑了笑,却不知道是在笑什么。“到头来,我还是没有看透你。”

  五六年间,江衍还是那个江衍,纯净得让他切齿的江衍。

  即便是失去了至亲至爱,仍然还是安稳地呆在了人间,高高在上地,用怜悯的眼神看他独自混迹在浑浊的不明之境。

  江衍摩挲着凤君尧手上薄茧,终于挑眉看向了这个同父异母的胞弟,淡淡道:“你从未看透你自己,又怎么能看透我。”江傲的执念,挡住了他的视线,“从一开始,我就从未想过要主动去招惹你,只是你自己看不透罢了。”

  无意招惹,才是惹人痛恨的那个点吧。

  “……是啊,我连自己都没有看透。”江傲现在仔细想一想,他跟江衍,在年少的岁月里,真的有什么解不开的愁怨吗?没有,似乎所有怨愤的都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还有他那满腔一厢情愿的恨意。

  想来,真的可笑。

  长长地叹了口气,江傲又躺回了榻上,闭上了眼睛。

  “咒引……很简单,从前你最是……罢了。”停了追忆的话头,“那东西,枯缇的后山遍地都是……”

  “等一下!”

  江傲:“不过就是……”话尾就这样被切断,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让江傲卡顿住了。

  他萎靡下去的身子猛地一震,紧闭的眼睑忽地颤动着,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几番挣扎,但终归是没有睁开眼来。

  “等一下。”那个声音带着些许微颤的尾音,又重复了一次。

  这一次,江傲确定他听清楚了,因而那一刹那,他感受到了自己手心蒸腾起了一股温热的潮意,慢慢顺着指尖一丝一丝蔓延到了这个身体。原本仿佛跌入冰窖的身子,一点一点,令人诧异地暖了过来。

  一直没有吭声的凤鹄天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江衍略带讶异地挑了挑眉,察觉到凤鹄天眼底的迷蒙已经散去,那双正盯着凤君尧的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年少的太子张了张嘴,用温润而恭谦的声音说道:“我可否请皇叔保证,他若给出了咒引,你们……便不会为难他。”

  江傲倏地睁开了眼,眼底的难以置信如此明显,他从未想过这人会在乎他的生死,可现在他这样说,又代表了什么?

  他不能欣喜得太早,怕只会更失望。

  凤君尧倒是没有觉得惊奇,眉头都没有抬,只一心顾着江衍,随口道:“理由。”这个世界不是你一句话就能改变的。

  “因为,”凤鹄天直视着自己的皇叔,想起那天他说给自己听的话,“我不想成为我父皇那样的人。”

  凤君尧本在吹着茶盏里冒着热气的茶水,因这话而动作停了停。茶盏里蒸腾起的水汽萦绕着他墨色深沉的眼,一丝动容在那眼底悄悄地漾了开来,一圈一圈往黑色的眼瞳外围散去。

  “你……可想好了?”

  “我也许还不知道,真正地恋着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体验,可皇叔既然觉得我该被救赎,我信皇叔。”

  凤鹄天说着看了眼被凤君尧无微不至地伺候着的江衍,神色颇为复杂:“我只是想尝试一下。”

  他知道自己短时间内,做不到如江衍这般豁达,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安然地享受着另一个男人的爱意和疼宠。

  但,他就是可耻地有些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