搀扶着母亲，小满回头望了一眼，并不是自己要返乡，返乡只是自己找的一个托词罢了。
这个地方有太多的回忆了，纵使自己舍不得，但是自己有不得不走的理由。
寒风瑟瑟，小满娘瑟缩着脑袋，握着小满的手，温声细语的说：“娘虽然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事情，但是娘知道，你长大了，有些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了。”
小满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搀着自己的娘亲，他不知道的是找他的人已经开始疯魔了，可是没有关系啊，他只是想找个能共度一生的人，而不是一直处在一个低下的位置被别人诟病，自尊被践踏，其实他逃的原因自己也很清楚，那就是他发觉自己从身体到心理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其实想换个地方，觉得自己可能就是因为环境的原因。
“娘，儿子不孝。”小满满是自责的眼神，明明自己已经从浪子回头认真挣钱生活了，可是总觉得自己欠亏家人的实在是太多了。
小满娘无声的拍拍小满的手，这手在店里没干什么活儿，倒是越发的细腻和白皙了。
搭了个牛车，晃晃悠悠的消失在白茫中。
院子里落了些雪，白晃晃的，清冷的月光在这个冬天倒显的越发的寒冷，檐下落了一地的酒坛，墨姜呼出一口白气，眼神淡淡的望着天上的残月。
“要是我没有那么说就好了。”仰头猛灌了一口酒，却是被呛的咳嗽起来。
“少爷，天冷了，该回去歇息了。”小厮拿着裘衣立在一旁劝诫道。
任由小厮给自己披上裘衣，“还没找到吗？”
小厮低垂着眼眉，摇摇头，他是打从心底里就觉得少爷只是玩玩，那人算不得真，还是这种小地方出出身，比不得赵公子，就算是喜欢，赵公子的身世可谓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要是少爷好好跟老爷和夫人说说，老爷和夫人不会不同意。
主子的事情自己不便多言，跟随主子这些时日，也不知道那乡村野夫是给少爷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夜深了，季君衍抱着自己怀里的人，将吴小刚额头前的头发别到耳后，亲昵的亲了亲，今天发生的事情，他独自消化了好久，出门的时候，季顺年问他的时候，他都是有些恍惚的，要是嫂子不在了，你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他不知道，只是眼前的人现在就在自己的眼前，他想珍惜都来不及，他说不上的情绪，总觉得这个人会离开，只是不知道那是什么时间。
只要是现在他们都在一起，其余的好像也显得不那么重要。
屋外寒风凛冽，屋内温暖如春，季君衍抱紧了吴小刚。手掌穿过乌黑柔软的发丝，五指屈起抓着吴小刚的头皮，给吴小刚按摩放松身体。
盯着房梁有一会儿的吴小刚，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两人是怎么搞到一块儿的，眉头锁的紧紧的，掐着季君衍胳膊上的肉，胳膊坚硬厚实，掐不起来肉，只掐出来几个印子，但季君衍任由自己怀里的人动手，也不喊疼。
“我还是想不明白啊，他们怎么就在一起了呢？你说墨姜那身价，找什么样的没有，非得就看上了我们小满？”
季君衍摇摇头，他也不晓得。
吴小刚给季君衍一个爆栗，榆木脑袋，什么忙都帮不上，撇撇嘴往季君衍怀里拱了拱，“相公~。”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吴小刚就喜欢示软撒娇。季君衍嗯了一声，下巴抵在吴小刚的头顶，“睡吧，没事。”
软软的应了一声，又向前拱了拱，看到墨姜今天急赤白脸，慌里慌张找小满的样子，他还是庆幸自己能和相爱的人拥抱在一起，“你说他们俩以后会不会走到一起？”
头顶上方传出来一声极轻的叹息，揉着吴小刚的头发。
“有缘自会相见，上天自有安排。”
“缘分都是自己制造的，如果他们中间有一个狠心离开，有一个根本不当回事，不去寻找，那也是无缘无分。”
季君衍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吴小刚的下巴，含住两片唇瓣安静厮磨，没有激烈的拥吻，没有急不可耐的肌肤相贴，倒是生出相濡以沫的wuxiao爱怜。
有人与爱人相拥而眠，有人一夜未睡。
鸡叫的第一声，季君衍就醒了，看着怀中的人儿被热气熏得小脸微红，张着小口呼吸，季君衍忍不住的点点鼻尖，用指尖描绘着怀中人的样貌，小刚还是吃醋的，他倒是想看看，小刚本来的样子，虽然这个想法很荒诞、
指尖越过眉毛，小刚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皱着眉头，不知道原来的小刚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滑过鼻尖，小刚鼻梁本就翘，不知道那个小刚鼻尖是不是也如同这般一样好看，落在唇间，柔软让人流连忘返，他想亲亲那个小刚。
低头吻了吻熟睡之人的眉间，起身的时候掀开被子小小的一角，没有放跑被子里的热气。
吴小刚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了，他迷糊中听见季君衍窸窸窣窣下床的声音，既然没有什么事情，季君衍起来干也是可以的，不需要自己，那自己还是跟床谈个永不分手的恋爱比较好，没人跟他抢被子，他把自己裹成了个蚕蛹。
同样一夜未睡的还有季顺年，昨天吃瓜的自己，简直吃的很震惊，以为自己的哥哥和嫂子已经够骇人听闻了，没想到原来不止他哥哥他们这样的。
以为只是不得已的结合，没成想还有人喜欢同一性别的，这个认知他是翻来覆去的没想明白。
季玉书撅着嘴唇表示自己的不满，像个三角饭团一样瘫坐在床上，一脸幽怨的看向自己的小叔叔，“小叔叔，你晚上睡觉可不可以不要老是翻来覆去的，吵的我都没办法好好睡。”
“？”季顺年拿过来他的衣服准备穿，听见季玉书的声音后背僵了一下，露出几颗大牙转过来食指点了点季玉书的脸颊，“好的，小叔叔知道了。”
季君衍起的早，家里上上下下的都打扫了一遍，又去街边的铺子买了一笼包子，碰巧赶上熟食铺子开门，季君衍排第一个队给吴小刚买了猪头肉。
提着手里的东西，跟路过的邻居打招呼。
“大哥起这么早？”出门撞上回来的季君衍，“你这买的什么？”
“包子，肉。”
听见肉季顺年瞬间睁大了眼睛，最近的这些时日感觉自己就像是在过年，不是，比过年还要好，之前哪有天天吃啊，现在天天都吃不够。
“收拾收拾吃饭吧。”
爆竹声中辞旧岁。
新年拉开了序幕。
各家欢喜声，爆竹不觉入耳，年的气氛越来越浓郁了，各家开始走街串巷，欢聚一堂。
将做好的菜端上来，几个孩子吃的正欢，晚娘因为怀孕的原因吃的少，吴小刚便给做了些清淡的吃食。
忙碌了一年，只有这几天才能放松下来歇歇，好长时间不联系的朋友也能在一起聚聚。
赵钰又长大了几分，小公子模样，出落了的跟他娘一模一样，巴掌大的脸庞，看着就挺讨人喜。
“钰哥哥~”
“钰哥哥~”
婉月又变成了那个小跟班，跟在身后，一声一声钰哥哥叫着，赵钰也不厌其烦的答应，两个人一个叫一个答，颇有些对唱的感觉。
晚娘眉眼弯弯笑着说，“月月这么喜欢钰哥哥啊？”
婉月点点头。
晚娘的心眼子在心里转了八百个转儿，调笑着说，“那定个娃娃亲，我倒是喜欢月丫头喜欢的紧，以后给我当女儿。”
季君衍当即觉得可行，刚要答应，就被吴小刚掐着胳膊说：“嫂子说的也是，小孩子嘛，都是小时候感情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我们两家多走动着，倒也能给他们提供相处的机会，缘分造化什么的就看他们两个了。”
“我也喜欢钰儿，礼数周全，都是嫂子教的好，月丫头我们都由着她的性子，还真怕以后吃亏，有空了还得着嫂子学学。”
答应什么答应，这现在看着是好，以后万一合不来，岂不是贻笑大方了，表明上不要拂了别人的好心好意，但你也不能太实诚啊。
就季婉月那性子，能答应赵钰才怪，那心眼子多的。
之前在赵炎家里住着，吴小刚差不多都能看出来，季婉月实在讨好赵钰，现在，旗鼓相当的家室，别的不是，婉月要比赵钰还高上那么一层，婉月自然不用讨好别人，只需要做自己就行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生改变。他可太了解季婉月这个孩子了。
“姨姨，娃娃亲是什么呀？”
晚娘笑着说，“就是你以后要嫁给我们钰儿啊。”
婉月歪着头，是这样吗？突然婉月笑的眼睛眯起一条缝，害羞的攥紧双手，小声的说：“好呀，我以后要嫁给钰哥哥。”
站起来豪气的一挥手，赵钰的手小心的护在季婉月的身后，怕她要是重心不稳，倒下来，自己还能接住。
一时间屋内笑声不断，季玉书看不懂也听不懂更加不想听，闷头吃自己的饭。
看造化吧，吴小刚叹口气。直觉告诉自己这两个娃不可能在一起。
下午墨姜来的时候，墨姜还是带着期待来着，他想看看，那个人是不是会来，但是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大过年的，墨姜强颜欢笑，不想扫了别人的兴，只是这欢聚，倒是吵闹了些，此刻他还是觉得自己的避尘居安静些，在别人的家里，自己的存在感稍显弱小，闷了一口酒，低头扒菜，他们的腻歪跟自己无关。
世人的欢喜也跟自己无关，要是要是他在的话，这个年一定过的很有意思。
算了，不想了。
烛火摇曳着，街坊领居家传来幸福的笑声，这屋的小满洗手做了汤羹，就他跟娘亲两个人，做的太多吃不完，桌子上就三菜一汤。
无处可去的小满带着娘亲回了舅家，自己之前的混样，舅家本不愿收留，怕是会给他们带来不幸，好在小满掏出来几两银子说是孝敬舅舅的才作罢，也不能全在舅家借住，小满只好问舅舅村里有没有其他的去处可供他和母亲居住的。
舅家看在那几两银子的份上，给小满找了个屋子，说不上好，但也能遮风避雨。
“娘，吃饭了。”小满关上窗户，朝着西屋喊了一声。
小满娘脚步瞒珊的走过来，咳嗽了两声，小满立马赶过来，“娘，没事吧，天是有些冷，晚上我再给您加床被子吧。”
小满自责极了，不就是一个人嘛，有什么可怕的，屈于人下而已，自己一个男子汉，能屈能伸，有什么做不到的，为什么因为这样一个人要娘亲跟着自己吃苦呢？
从离开城里开始小满就在后悔了。
为了宽慰小满，小满娘笑的花白的头发丝在颤动，“没事，娘没事，娘还能给你孩子呢。”坐在桌子前，“好了，满儿，吃饭吧。”
“我儿现在厨艺长进，娘甚是欣慰，以后娶了媳妇可要对人家好啊。”
小满点点头。
“娘，我晓得了，您吃这个，这个我做的刚好您能吃。”
他什么都没有了，他只有娘亲一个，种菜耕地陪着娘亲，也再好不过了，挣得银子，省着花，也能花个好几年了，在院子里再开块地，种点菜。
日子还是像往常一样过，再找个媳妇，要是合适就应下，自己应该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轨迹，曾经的那个生活跟他这种人根本就是格格不入。
“娘，这边您认识的人多，孩儿也到了年龄了，要是村里有合适的女孩，给我相看相看，我也好早早成亲，过我自己的生活。”
小满娘咽下一口汤，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良久才答应，自从来到这边，她总觉得自己的孩子眉心一直有化不开的愁苦，至于是什么，小满有好几次想张口问，最后还是忍住了。
丝毫没有发现娘亲已经看出来自己的不正常，小满自顾自的说：“彩礼五两银子。”这个程度应该有人急着嫁女儿吧。
避尘居里。
瓷盏落地的声音掩盖了墨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