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季君衍脱下来的衣衫，抖了抖，顺手挂在前几天买回来的衣架上，“你也是，跟你说不要急，不要急，你跟孩子急眼什么？”
季君衍走过来环住吴小刚，下巴搭在吴小刚的肩膀上，“我没有跟他们急，你没听光远说的，要不是赵钰两手拉着，要是那一下撞到哪里了怎么办？”
“以后还是不要让他们单独出去了，光远怎么说也是个孩子，你看今天给吓成什么样子了，那个后劲直到我说要打烊了，人还是恍惚的，我就没让他出来忙活，让他在后厨待着了。”季君衍拿起放在桌子下面的洗脚盆，从抽屉里捏出来一点艾草，自从条件好了，每天忙里忙外的，也不知道是谁说的用艾草泡脚舒服，季君衍听进去了，隔天回来的时候就买了些艾草，季君衍看着花出去的钱，心想这些玩意回家，家里那山顶能拔好多。
打了水进来，抱起吴小刚放在床沿上，端过来洗脚盆放在吴小刚的脚边，拿起吴小刚的脚，脱掉鞋袜，将两只脚都放进盆里泡着，“舒服吧？”语气有些骄傲，“我听别人说的，用艾草泡脚舒服，多泡一会儿，晚上睡的也香。”
吴小刚点点头认同，确实舒服多了。
季君衍从水盆里捞着水给吴小刚洗着，低头做着一件仿佛稀松平常的事情，温度微烫的水，疏通着经络，从脚心绵延到身体的各处，吴小刚舒服的喟叹一声，仰起了脖子，季君衍笑笑，对此乐此不疲。
“你洗完就上来啊，这天也是，连着下了好几天，家里的收成今年估计不行吧，我们要不提前存点粮食什么的。”洗完脚的吴小刚立马扯过来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
入秋的天，说冷就冷，一股子风吹过来，都能冷的打个哆嗦。
以前总有人跟在身后喊着让自己穿秋裤，现在事事都在自己考量，吴小刚也希望有个肩膀靠着，尽管季君衍有些事情不会，但是累的时候，能靠着是最好的。
用胳膊撑着脑袋侧躺在床上，拉过来被子盖好，看着季君衍忙出忙进的，嘴角噙着一抹笑，不得不说，在自己的调教下，季君衍可真是二十四孝好老攻啊。
“孩子睡了？”变换姿势躺在床上，随口问了一句。
“嗯，睡了。”季君衍走过来，吹灭了蜡烛，钻进被子里，伸手揽过吴小刚，箍进自己的怀抱，亲了亲裸露在外面的肩膀和耳垂，“睡吧。”
记不清是多少次了，睡梦中的自己应该是调整了很多次的姿势，才有了现在两人抱在一起，都能找到舒服的姿势安睡。
这么冷的天，有个火热的人心暖炉，吴小刚也乐的让他抱着睡，闭眼之前吴小刚还在想，要买些炭火，留着过冬，这些都得提前准备，还得开个窖，有些蔬菜放不了多久，窖里面总得来说是比外面温度好一些，冬天了火锅应该能提上日程了，这个地方，没有电，没有气，火锅就变成了一种季节性的吃食了。
“赶明有时间了我们凿个窖吧，等到天冷了，一些吃不完的蔬菜，容易冻坏的东西放里面。”
“好。”季君衍应着，习惯性的亲了下脸颊，指尖划着脸庞，才觉得小刚的脸摸起来滑滑的，不像自己的，又亲了亲，“你抹的什么，脸摸起来滑滑的。”
有些困觉的吴小刚翻了个身，头朝着季君衍怀里拱了拱，呢喃着，“明天，明天我用的时候给你看看，快睡吧，我困了。”季君衍摸了摸吴小刚的头，抬起下巴亲了下嘴角，这才没有闹吴小刚，两个人相拥而眠。
生意一直都很好，唐景幽也时不时的过来，更多的时候是过来给季玉书开小灶的，小小年纪去上学，有些学业跟不上，吴小刚最后想了想，就提出让唐景幽没课的时候，抽空过来给开小灶，提前预习预习，每次走的时候，不是给带点这个就是带点那个，偶尔也给季顺年捎点东西。
因着这层关系，季顺年平日里居然也攒了几两银子，就是一直没去大哥开的饭店里吃东西，也因为夫子平日找季顺年找的平繁了些，常日里被季顺年压一头的冯继看不惯。
季顺年想着自己现在手头也有些零钱了，这全仰仗了自己的大哥和大嫂，休沐回去的时候想着给家里人买点东西。
给家里每个人都买了一件成衣，又给自己的几个侄子买了些糕点，零嘴，糖果，路过胭脂铺子，季顺年站了好久，上次就听说，家里给妹妹寻了门亲事，自己时间排不开就没有回去，也不知道那家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家，想着女孩子大了总是知道打扮的，自己也不懂这些东西，也没认识个能帮忙的人，只好尬在铺子前。
“小哥，是给自己的心上人买胭脂啊？”
“哦，不，不是，给我妹妹买，但是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季顺年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朝着店员笑了下。
“若是未出阁的女子，用这款最是好的，桃花香膏，很多未出阁的女子都很喜欢这款，这款经常卖断货，小哥不妨带回去试试？”店员从格子里拿出来粉白的乳膏，季顺年抬眼看了一眼店员，拿过来闻了闻，确实挺香的。
想了想，就这款吧，反正自己也不懂这个，有时间带她上来看看，看他喜欢什么自己挑，到时候拉上大哥，也不愁没钱。
付了钱，季顺年小心的护好出来，就被冯继看到了，冯继勾起嘴角一行人走过去，假意撞了下季顺年的肩膀，刚好那个香膏就从胸膛掉了出来。
季顺年低头去拿，冯继率先一步拿到，拿在手中端详片刻，斜着眼睛笑的阴险，也不问青红皂白的朝着身后的同僚喊着，“快看啊，他居然会买女人用的东西，别不是那个吧。”
“哈哈哈哈哈。”跟冯继混迹在一块的几个人笑的前仰后翻的，甚至指着季顺年的鼻子笑的很是猖狂，季顺年气红了脸，伸手去抢，“这是买给家妹的，还给我。”
“家妹？看你的穿着，估计也用不起这种东西吧，穷人该有的样子就是吃野菜，别以为跟我们在一起，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冯继邪笑的拍着季顺年的脸颊。
“还给我，这是我买的，随便你怎么说，把东西还给我。”一个东西罢了，季顺年大可以不要，但是这是关乎尊严的事情，宁可闹下去，自己今天也不想顺着谁。
季顺年伸手去抢，冯继将东西在眼前晃着，季顺年跟到左边，冯继又将东西换到右边，跟耍猴一样的逗着，冯继双手跟变戏法的扔到这个手里，“哎，抓不到吧。”还没等季顺年看清楚，冯继又唰的一下换到另一个手里，见从冯继的手里抢不过来，季顺年咬咬牙齿，一拳挥在冯继的脸上，冯继也没有想到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准备反击回去，季顺年的拳头接着挥过来，冯继再无反击之力，只得护着头去抵挡密集的拳头，“啊，杀人了，杀人了。”
“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云麓书院的学子杀人啦。”
去拉架的几人，见势头不对，率先都退了一步，只留下季顺年骑在冯继的身上，“让你嘴贱，把东西还我！”季顺年吼了一嗓子。
冯继哆哆嗦嗦的把东西拿出来小心的递给季顺年，眼里惊恐的喊着，“还你还你。”一把夺过来反复查看了下没有问题才装进自己的衣袖里，恶狠狠的对着冯继说：“以后见着我绕道走，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忍你很久了。”冯继听着连忙点头。
季顺年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拿起自己包裹准备离去，自己明日便要回家了，想着去大哥那里看看，毫无防备的背后，冯继站起来一脚踹在季顺年的腰上，后腰没了力气，一个马趴趴在地上，人善被人欺，季顺年撂挑子不干了，站起来挥着拳头，拳拳到肉，全打在冯继的脸上，“我让你踹我，我让你踹我。”
扭打在一块的两人，打的不可开交，衣衫不整，季顺年更是被抓掉了几把头发，不过冯继也好不到哪里去，眼角青了一块，嘴角也破了，挂着血迹，冯继毕竟是家里的独子，没干过什么活，不像季顺年有时候还回家帮忙干活，力气总归是有的，见打不过季顺年，冯继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抓住季顺年的头发。
“切，就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还要拿出来摆一道？”朝地上啐了一口，额头抵着季顺年的额头，两人像是摔跤一样的谁也不让谁。
想把冯继的胳膊拽下来，季顺年急的张嘴去咬，冯继失笑的看着，“想咬我，你咬啊，你咬啊，咬不到吧。”十指交叉抱着季顺年的头死死的扣住。
气急败坏的季顺年也学着冯继的样子，扣住冯继的脑袋，手掌死死的箍着冯继的后颈，后颈传来的疼痛让冯继又开始哇哇大叫，“疼，疼，放开，给我放开，小爷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看今天谁把谁撂倒。”咬紧牙关，抓着季顺年的头发，季顺年憋的眼眶红红的，冯继这张脸上，他最讨厌的就是那张嘴里，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好像所有人就该围着他转一样，季顺年越看越生气，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想给冯继咬掉。
这个想法一旦在季顺年的脑子里形成，恶念便铺天盖地的铺满了整个脑袋，平日里没少被冯继挤兑，无伤大雅的小事，季顺年也就由着过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家里的条件也禁不起自己折腾，万一有个啥事自己也赔不起，但是现在平日那些滴滴点点，被无限的放大，自尊心使然的季顺年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了，猛地上前咬住冯继的嘴唇，冯继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立马松了手劲，季顺年也是真咬，根本不给冯继说话的机会，冯继的大脑处于空缺的状态，发懵的站在原地，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是在跟咬自己的这个人打架。
同行的学子一时间也看呆了，见过打架的，没见过打着打着咬起对方的，也忘了劝架了，全都目瞪口呆的手无举措的站在旁边。
面对呆愣的冯继，报仇的快感使季顺年那为数不多蔓延开来的自尊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等到冯继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季顺年，季顺年发红的眼睛盯着冯继，甚至挑衅的对着冯继舔了下嘴唇，冯继发抖的身体，惊恐的看着季顺年，指着季顺年嘴唇抖动了半天也是没说出来几个字。
报复完的季顺年狠狠瞪了一圈几个人，才拿起地上自己的东西拐过街角，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轰然倒地的冯继这才引起来几个人的视线，同行的几个连忙蹲下准备架起冯继回家，冯继的嘴唇被咬肿了，闷着头不说话，像是被玷污了的小娘子。
狼狈的回了家，冯继也不说话，只是把自己关进屋子里，叫来了丫鬟打了水，一遍遍的用水擦着嘴唇，嘴唇摩擦的滚烫火热，都快擦起火来了。
冯继颓然的坐在床上，悲伤的想，自己脏了，怎么能没有防备的摆一道，下次，下次，自己一定要报复回来，狠狠一拳砸在床沿上，“哎呦...嘶...哈...疼...疼...”跟季顺年打架没掉眼泪，被人咬着嘴唇也没掉眼泪，这会儿因为捶了下床，冯继躲进被子里咬着嘴唇呜呜的哭了起来，他发誓，自己一定要把这个仇报回来，自己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么多的委屈呢。
没返回去学院，季顺年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去了刚记暖锅。吴小刚看到之后愣了一瞬，这是打架了？拉着季顺年去了二楼，吩咐下去之后，给倒了杯水，“这是打架了？”
季顺年吸了下鼻子，端起杯子一口气闷了。
“嗯。”
吴小刚挑了下眉头，哦，这样子看起来是打赢了，那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