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娇养病弱小瞎子[重生]>第35章 吃汤圆小猫

  顾老爷子刷完盛尘光那朋友圈后便坐立难安,在屋里闷得慌,又开门出来一边踱步一边叹气。

  自家的白菜被自家的猪拱了,他不满意,可外头的猪要来拱,他更不满意!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小猫太小了,至少得等二十,不对,三十岁之后,再去独自面对外头的臭小子。

  现在,他这个老头子少不得要把把关。

  想定了,顾老爷子便雄赳赳气昂昂准备亲自上山拿人。

  然而才迈出一步,便瞧见不远处有个人影比他更气势汹汹地大步朝外走。

  顾老爷子:“哎?你……”

  顾休与充耳不闻一般,转眼便走出去老远。

  老爷子瞧着他那架势,不像去寻人,倒像寻仇杀人。

  心道不妙,他连忙拽了件外衣跟上。

  可顾休与正当青年,又步履匆匆,老爷子不多时便跟丢了。

  顾休与一路疾走到白日提到的河边,夜色下河水星光熠熠,然而河边空无一人。

  他视线投向河对岸,群山巍峨延绵,而夜色沉厚如浓墨。

  这样一座深山,要寻到一只再小不过的小猫,谈何容易?

  当是时,云晚汀腿边正窝着只灰不溜秋的小松鼠,一面“吱吱叽叽”乱叫,一面往旁边枯叶底下藏东西。

  云晚汀闭着眼睛问道:“藏好了吗?”

  小松鼠:“吱吱!”

  云晚汀遂睁开眼,隔空指了指某片树叶,道:“是在这下面吗?”

  小松鼠:“吱吱吱!”

  它用小爪子刨开正确的那片树叶,带着云晚汀的手去找那颗小松果。

  云晚汀无奈道:“好吧。”

  他从外套口袋摸出一块红豆味奶糖,剥开将糖吃掉,将彩色透明糖纸递给小松鼠。

  小松鼠归拢自己赢来的几张糖纸,抬起小爪子捂着两颗小黑豆似的眼睛,“吱”了一声。

  于是又换成云晚汀来藏。

  盛尘光在另一边笑得颇为吃味道:“光顾着跟它玩,理都不理我?”

  云晚汀摸摸小松鼠道:“小松鼠好可爱呀。”

  今夜这个机会盛尘光等了几辈子,可不能被只小松鼠给搅乱计划。

  他将手中薄纱袋在云晚汀眼前晃了晃,道:“看见了吗?”

  一点清冷莹润的黄绿色光雾在眼前飘忽,云晚汀轻声道:“看到啦,是什么?”

  “萤火虫。”

  为了让云晚汀看到哪怕一点点,盛尘光去捉了这么一大笼。

  只要能让云晚汀展露一点笑意,也不枉他满山乱跑。

  盛尘光嗓音倏然低缓下来,语气是他一贯的温和,可又多了十成十的郑重:“幺幺。”

  云晚汀听出他此刻心绪深沉,不解道:“怎么了,尘光哥哥?”

  盛尘光缓缓道:“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可爱的小朋友。”

  云晚汀不料自己忽然被夸,双手捧住面颊,弯着眼睛笑道:“真的吗?”

  “真的,”盛尘光凝望着小猫美滋滋的模样,却笑不出来,而是继续自我剖白,诚恳而忐忑,“我和你一起长大,心里喜欢你喜欢得要命,和你待在一起就很开心,分开的时候就总想着你,从小到大,这种感情越来越强烈。”

  云晚汀唇边的笑弧渐渐平直下去,他心中对这些话哪怕只有几分朦胧的感知与理解,却也晓得这是自己收到的那些情书中常见的措辞。

  他迟疑着开口道:“尘光哥哥……”

  “你把我当成玩伴、发小、亲人,我本来以为我也是,可是汀汀,”盛尘光眸色深沉,道,“我高考完和你出去的那天,你靠在我肩膀上,我亲了你。”

  “不是哥哥对弟弟的吻,不是幼儿园那会儿全班小屁孩都想嘬你一口的那种吻,是想和你终老一生、永不分离的吻。”

  云晚汀始料未及,喃喃道:“……怪不得顾叔叔那天会那么生气。”

  听见顾休与的名字,盛尘光冷哼一声道:“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云晚汀伸手摸到纱笼的开关,轻轻一抽,萤火虫便飞了漫天。

  只是它们并未四散开来,反而绕着云晚汀周身翩翩飞舞,莹莹清辉与如霜月华相融,愈发映得云晚汀肌肤冷玉一般细腻柔润。

  他无奈道:“可是尘光哥哥,我……”

  “让我说完,幺幺,”盛尘光闭了闭眼,孤注一掷道,“那天听你说起、说起前世之后,我做了个梦。”

  他拢紧十指,继续道:“在梦中,我叫陆长侵。”

  “你说什么?”云晚汀心头猛地坠了下,失声道,“你说……你是陆长侵?”

  静谧山林间似乎传来枯枝断裂的“咔”一声脆响,然而二人皆沉浸在情绪剧烈波动之中,竟毫无察觉。

  “怎么可能……”云晚汀眉尖深蹙着,又重复一遍,“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盛尘光凑近他,神态渐渐痴迷,道,“我梦见自己带兵把守皇宫,在角落里发现你想爹娘想得哭;梦见自己夜里去找你,你还把我当成黑无常来索命……”

  他桩桩细细说来,与云晚汀所想起的分毫不差,可这些有关陆长侵的内容,云晚汀当日同他说秘密时,的确尽数避开了。

  那……陆长侵不是顾休与,而是盛尘光?

  他抿了抿唇,道:“尘光哥哥,你把脸靠近一点。”

  盛尘光恨不能贴上去,离他咫尺之遥时堪堪停住,隐忍道:“这样?”

  云晚汀捧住他的脸,依然是从下颌开始,一点点向上摸索。

  对照记忆中陆长侵的轮廓,云晚汀极力想确认这两张脸究竟相同还是相异。

  可触觉无法用文字记录下来,也无法精准记忆。

  虽说云晚汀寻不到摸索顾休与面容时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也根本无法笃定盛尘光与陆长侵的脸并非同一张。

  难道……成年男子的骨骼轮廓都大同小异吗?

  可惜他一直听不清陆长侵的声线,否则也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盛尘光感受着他柔滑的指尖游走在自己面上,指腹肌肤软嫩得不可思议,哪里像弹了十多年古琴的手。

  “幺幺……”他四肢百骸都似过了电,道,“我喜欢你,前生的遗憾,现在还有没有弥补的机会?”

  “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云晚汀脑中一团乱麻。

  不知为何,他始终无法将盛尘光与陆长侵等同起来。

  他对陆长侵怀有何种情感?亲近,依赖,或许还有些别的。

  可对盛尘光,便只到亲近为止。

  云晚汀攥了攥袖口的小穗子,抬眼认真道:“尘光哥哥,我……”

  “你做梦。”

  云晚汀一怔,诧异道:“顾……”

  他来不及回头,甚至来不及说完,便被对方一把夺入怀中,又随即被横抱起来。

  顾休与大掌一扣,便将云晚汀的脸完全摁在胸口,盛尘光刹那间只瞧得见乌黑圆溜的后脑勺。

  云晚汀闷得瓮声瓮气地道:“顾叔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这座山这么大,这一处是盛尘光背着他走上来的,哪怕他自己再走一遍都未必找得回来。

  顾休与抱着他转身便走,盛尘光立刻上前诘问道:“顾休与,你凭什么带他走?”

  云晚汀倏地想起他来前还警告过顾休与,登时附和道:“对啊,我还没有玩……”

  “臭小子!”

  凌空一声断喝,顾老爷子冲着盛尘光杀过来,朝着他后脑勺便是一掌,又踹他一脚道:“长本事了你,敢拐我们家幺幺!”

  盛尘光顾不上跟他请罪,见顾休与抱着云晚汀越走越远,赶忙想追,慌忙道:“顾爷爷,我回头再跟您解释,我……”

  可老爷子哪容得他做主,直接拽着他说:“还回头解释?你现在就给我解释清楚!”

  盛尘光被老爷子拽得无法脱身,又不能直接上手推,只能眼睁睁看着顾休与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憋闷得脸色铁青。

  云晚汀也在生顾休与的气,严肃道:“顾叔叔,你提前来找我,我真的不理你了!”

  顾休与好像溺水一般,胸口剧烈起伏,问得没头没脑:“你们相认了?”

  “什么?”

  “你找到你梦里那个人,找到……陆长侵了?”顾休与艰难地吐出这个他恨之入骨的名字,“是盛尘光?”

  提起这事云晚汀便心乱如麻,直觉与盛尘光的证词在他心头激烈交锋,不禁苦恼道:“你别问啦!”

  顾休与臂膀瞬间又收紧,直欲窒息一般痛苦地呼吸着,道:“……问问都不行?”

  小猫觉得自己很成熟了,遂语重心长道:“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等我想明白了再告诉你。”

  顾休与深呼吸几次,道:“想明白你也不能跟他走。”

  云晚汀也恼了,不满道:“我又木鹅有说要!而且你也不说自己怎么又提前找过来!”

  “我能说什么?说我忍受不了任何人和你单独待在一起,说你只要离开我视线一秒我就会焦虑,说你有可能要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发疯?”

  “说我养大了你,然后爱上了你?汀汀……我有资格爱你吗?”

  云晚汀完全怔愣住。

  听顾休与一句接一句,他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我们不是亲人吗?”

  顾休与心头顿时冷彻,越走越快,道:“是……我们是亲人,是我越界了。”

  一路下山回到那个小套间,顾休与将云晚汀放到小沙发上,云晚汀身体才一动,顾休与便一把按住他肩头道:“你别走。”

  云晚汀眼睛睁大,气鼓鼓道:“怎么,你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吗?”

  顾休与盯着他道:“只要你不走,不去找盛尘光,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小猫不再继续和他猫碰硬,只深沉道:“顾叔叔,说实话啦,虽然尘光哥哥说自己是陆长侵,甚至有证明,可是我总觉得他并不是……”

  “我觉得,”小猫煞有介事、仿佛要给人颁奖一般道,“你才是陆长侵。”

  顾休与面上却并无喜色,只急声道:“如果我是他,你就不去找盛尘光了吧?”

  云晚汀:“……”

  显然没有相信嘛。

  记得先前同顾休与说自己怀疑他是陆长侵时,他语气斩钉截铁来了句“……把我当替身,你想都不要想”,那现在呢?

  云晚汀道:“我没有把你当替身哦。”

  顾休与却道:“只要你不走,当也不要紧。”

  他声音倏尔低下去:“那天你第一次说自己梦到陆长侵,其实在那之前,你已经在梦里叫过他很多次……我太羡慕了。”

  云晚汀:“……算啦!”

  他踢掉鞋子,踹了踹顾休与道:“要吃鲜肉汤圆。”

  顾休与立即道:“我去给你做。”

  泡好的糯米一早便送去水磨坊磨好再吊干成粉,猪肉是医院食堂匀出来一份研好了送过来的,顾休与将荸荠末、榨菜末、姜末、精盐、胡椒粉、味精加入肉茸中,拌匀成馅[注]。

  他在这搓汤圆包汤圆时,视线时不时便挪向厨房外。

  云晚汀抱着吉他时不时时断时续地一面弹一面哼唱,在创作他的专辑曲。

  可当顾休与煮熟汤圆起锅、端着热气腾腾的汤圆出来时,云晚汀却已经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小猫又瘦又小,和吉他一同缩在那么点儿个沙发里也不显局促。

  身上T恤轻薄,柔顺地卧在腰侧凹弧内,隐隐可见乳白如脂的肌肤。

  顾休与搁下碗,倾身展臂将他抱起,跟摇摇篮一样轻轻晃着他道:“汀汀,汀汀?”

  “唔……”云晚汀迷迷糊糊地半张开眼,自言自语道,“怎么睡着了。”

  顾休与找了张小藤椅给他倚坐着,端着碗蹲在他身前,舀起一颗汤圆吹了几下方道:“应该不烫,你先咬一小口。”

  云晚汀还迷糊着,慢吞吞咬一小口糯米皮,又慢吞吞嚼着。

  门板陡然“笃笃”响起,旋即是老爷子的大嗓门:“老二,开门,我看看幺幺。”

  顾休与置若罔闻,握住瓷勺的手却一紧。

  云晚汀缓缓望向门外,道:“……是顾爷爷吧,怎么不让他进来?”

  门外可不只老爷子,有盛尘光、顾回风、郑鸿飞、魏继东……还有不知道哪天又会冒出来的这个那个。

  顾休与道:“没人开门他待会就走了。”

  云晚汀吃掉这个汤圆,犹豫须臾道:“顾叔叔,我又做梦了。”

  “这一次我全都想起来了。”

  顾休与面色陡然凝滞,他沉默半晌,将那碗汤圆搁回桌上,哑声说了个“好”。

  云晚汀道:“其实你真的是……”

  “咚——!”

  话语戛然而止,云晚汀听着那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唇瓣几度张合道:“……顾叔叔?”

  毫无回应。

  云晚汀俯身,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

  戳到一块硬邦邦的肌肉,他顺着摸索了下,是顾休与的手臂,横过来的。

  他这么折腾一圈,顾休与毫无反应。

  顾休与……突然昏过去了?

  小猫有点惊到,忙无措地对着门外道:“……顾爷爷。”

  老爷子一听赶紧应道:“哎在这在这,怎么了幺幺,你顾叔叔没吓着你吧?”

  云晚汀可不就是吓着了吗,他眼圈渐渐泛红,眼泪扑簌簌落下来,泪汪汪含着哭腔道:“……顾叔叔晕倒了。”

  老爷子:“……?”

  什么玩意儿?

  他那个病菌绝缘体儿子,还有昏倒的一天?

  老爷子不敢让云晚汀开门,小猫正害怕呢别再摔着。

  急急叫过郑大夫那边来,推着担架车过来拿了钥匙开门,一堆人浩浩荡荡挤进屋里。

  医护人员带走顾休与,其余人却都留下来围在云晚汀身侧。

  老爷子随手拿起上次赶集买回来的拨浪鼓,一面摇得“卟咚卟咚”响,一面哄小孩道:“哎哟幺幺,不哭不哭,你顾叔叔有个病不用治就好了,你可不行啊,要是哭坏了爷爷奶奶疼死了……饿不饿啊?”

  云晚汀吸着鼻子小声道:“汤圆、汤圆还……没有吃完……”

  “好吃汤圆吃汤圆,”老爷子左右张望一下,踹了脚顾回风道,“臭小子你来!喂哥哥吃汤圆。”

  顾回风求之不得呢,连忙端起碗,盛尘光拦了下道:“我来喂吧。”

  云晚汀却道:“……回风来吧。”

  盛尘光神色一黯,顾回风冷笑一声。

  慢悠悠喂完那几颗汤圆,云晚汀面颊上睫毛上湿漉漉的,还挂着泪珠子。

  老爷子暗骂自己那儿子晕得不是地方,看把小猫吓成这样。

  他嘟嘟囔囔道:“上回得病都是刚出生那会儿了,我还当他这辈子都跟钢铁一样呢。”

  云晚汀耳朵尖捕捉到这句话,立刻问道:“什么意思,顾叔叔出生的时候生过病吗?”

  “啊?”老爷子一懵,答道,“是啊,出生那次病得差点人没了,我和你奶奶还以为这老二才出来就留不住了呢。”

  “……果然如此。”

  云晚汀摸索着找自己的盲杖,道:“我想去看看顾叔叔。”

  于是一堆人又要前前后后朝急诊室走,云晚汀道:“尘光哥哥和我一起过去就好,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顾回风反对道:“他晚上把你拐出去的账还没算呢,幺幺,你得小心他。”

  云晚汀摇摇头,道:“没关系,是我有话要和他说。”

  坐在走廊长椅上,云晚汀动动鼻尖,小声道:“好甜的味道。”

  不远处便是医院内的小超市,大抵也是整个村里唯一一处卖面包、酸奶、雪糕的处所。

  盛尘光遂问道:“吃不吃菠萝包?”

  云晚汀揪揪指尖,道:“想吃雪糕。”

  盛尘光无奈道:“才吃了热汤圆,又要吃凉的,你吃的药不也得忌生冷?”

  云晚汀几乎熟练道:“就吃一小口。”

  这招实在百试百灵——小猫的愿望如此渺小,就只想吃一小口而已。

  况且小猫哭得眼睛红红,眼底氤氲着水雾,说话还含着鼻音,谁能忍住拒绝他不给他买?

  盛尘光只得买了根小小的鲜奶雪糕,拆开包装道:“小口咬。”

  云晚汀乖乖的,的确只吃了一小口,眯着眼睛感受了下雪糕劲爽的凉意便说不吃了。

  盛尘光遂三两口啃完余下的雪糕,他不喜甜食,被甜得拧了拧眉,可想到这是云晚汀吃过的,又只剩乐在其中。

  云晚汀轻声问道:“尘光哥哥,你真是陆长侵吗?”

  盛尘光神情微僵,却迅速而笃定道:“当然。”

  云晚汀严肃道:“你不是。”

  “我是。”

  “我知道你不是!”

  “我是。”

  “不是!”

  “……是,”盛尘光苦笑道,“……幺幺,你就当我是,行吗?”

  云晚汀有点生气,蹙着眉头无比认真道:“尘光哥哥,就算你真的是陆长侵,我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和你在一起的。”

  “我要和一个人在一起,那也是因为现在我想,而不是因为我前世和他在一起过。”

  “诶,汀汀?”郑鸿飞推着顾休与出来,道,“别担心,顾总是情绪波动太大所以短暂意识丧失,磕那一下又磕出轻微脑震荡,等他醒了卧床休息几天就没事。”

  “……好,”云晚汀跟着站起来,踟蹰道,“所以顾叔叔不会死掉了对吧?”

  “不会的,”郑鸿飞忍俊不禁道,“他这身体机能抗造得很,可远远没你金贵。”

  顾休与苏醒时,室内一片浓墨般的昏沉。

  唯有皎月清辉从窗棂倾泻入室内,映亮一道倚着衣柜、抱着吉他的清瘦身影。

  “……幺幺?”

  云晚汀按弦的指尖一顿,垂着脑袋不答他,一时将左脚踩到右脚右边,一时又将右脚踩到左脚左边。

  顾休与晃了晃头,从炕上下来迅速走到他身边,躬身端详他神色。

  见小猫噘着嘴,眼睛又红红的,顾休与有些慌乱道:“吓着了?我倒的时候没砸着你吧?”

  云晚汀指尖在吉他旋钮上拨来拨去,小声道:“……我以为你要死掉了。”

  他又重复一遍:“我以为你要死掉了。”

  在云晚汀的观念里,死亡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一件事。

  前生他在各种大病小病的侵扰中吊着一口气,几番垂危甚至令人麻木,最终不过十七岁便撒手人寰。

  这一世他一样是个小药罐子,一样习惯了徘徊在生死边缘。

  发个烧就能呼吸困难,用药也会愈演愈烈直至住进ICU,病危通知单一张接一张、雪花一样下。

  他哪里晓得别人情形如何,无论什么伤病在他眼里都与死亡画上等号。

  小猫哪怕和顾休与闹矛盾,哪怕不理他,也绝对不想让顾休与死掉。

  顾休与管他穿衣、管他睡觉,夜里顾休与给他讲故事、暖被窝。

  他放学,顾休与给他做作业,他挑食,顾休与从只会泡面水煮蛋到精通八大菜系。

  他们是相互依靠十几年的至亲,是前生心照不宣的爱人。

  顾休与见小猫可怜巴巴地淌了满脸泪,心口刀割一样又酸又痛,忙不迭将他抱进怀中,扣着他后脑勺安抚道:“没事,没事,幺幺,只要你还在,我就不可能死,我一辈子都照顾你,到这辈子过完的时候……你走了,我就马上去陪你,不管在哪,你都不会找不着我,好不好?”

  云晚汀趴在他肩头小声呜咽,顾休与心尖也被他的眼泪泡得发涩。

  顾休与低声道:“还是你知道我知道我爱上你,心里害怕,想拒绝我,又觉得我们是家人,不忍心?”

  “那,陛下……如果我这么叫你,你是不是就不那么害怕?”

  云晚汀瞬间怔住。

  良久后,他轻声道:“你……”

  “我想起来了,”顾休与指腹抹去他腮上的湿痕,一字一顿道,“全都想起来了,小陛下。”

  [注]参考网络菜谱

  嘬嘬小泪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