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远虑

  初一这日, 弘曦早早便被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熟练地阖着眼被人一番搓弄,半梦半醒间人已经到了宫门口。

  明明尚不至卯时, 然而这会儿前头早早便已经排起了长龙。

  马车靠近西侧门缓缓停下。

  “三弟!三弟!”

  睡梦中, 弘曦只觉颈间猛地一凉,几乎瞬间便睁开了眼睛。

  “到了?”马车内,弘曦揉了揉眼睛, 尚带着些困顿咕哝道。

  “这会儿已经到宫门口, 先喝杯茶水醒醒神儿,待会儿到了玛麽宫中可莫要失礼了才好。”说话间, 弘晖已将一杯泛着奶香味儿的杯子递到了跟前儿。

  弘曦坐起身子, 接过杯子咕咚几口便一饮而尽,努力眨了眨眼,一双黑亮的眸子微微泛着水色, 神色间依旧有些萎靡。这幅可怜样儿, 一旁的乌拉那拉氏心疼之下不由有些抱怨道:

  “你们爷仨儿也真是的, 大过年的大的小的都没个消停………”

  双手捧着杯子, 弘曦噘着嘴有些不乐道:“还不是皇玛法,不晓得为何非要催的这般急………”铁轨又哪里是那般好铺的,光是开山碎石就是一笔不小的工程。弘曦年前有次心血来潮往工地上去了一遭, 那场景, 他至今都不愿意回想。

  古代劳役的可怕,他也是至今才窥得一二。明明冬天那般厚重的衣裳,都能勒出一道道血痕来。然而就这般, 还是他家阿玛极力体恤, 九叔也不算苛刻的情况下。

  弘曦低头看了眼尚还有些稚嫩的的掌心, 复又缓缓的握了下去。他如今做不了旁的, 也只能在这机械上费些功夫了。饶是如此,想到这些,弘曦心下不是不懊丧地。

  一旁的弘晖伸手,在对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永和宫外,人还未入内门,便听得里间传来一阵儿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笑声,间或还伴着几声小儿稚嫩的童音。

  这般喧闹,倒是全然不似德妃娘娘平淡寡素的性子,然而想想里面这会儿来的是谁,一切却又理所当然了起来。

  两兄弟对视一眼,弘曦下意识地理了理微微有些褶皱的袖口,这才随着自家额娘往里间走去。

  越过屏风,炕桌上,只见德妃一身藏青缎宫装斜坐于上首,腿间还倚着个约莫五岁大的小儿。也不晓得说了些什么,素来端雅有度的德妃娘娘这会儿难得眼角间都露着笑意,素手微颤指着腿间的小儿笑骂道:

  “你这猴头,模样性子跟你那阿玛一个模子刻出来地般,惯会在本宫这儿找巧儿!”

  几人进来时,瞧见地便是这般场景。

  “弘春这是跟玛麽亲近呢!”

  见他们来了,弘春下意识往德妃身旁挤了挤,略有些得意地往弘曦几兄弟处瞅着。

  弘曦嘴角微撇,懒得跟个小屁孩儿见识,直接上前一步,随着自家额娘一礼道:

  “孙儿给皇玛麽请安!”

  “都是一家子,这整日的,又何必这般多礼。”一行人落座后,德妃在乌拉那拉氏手上轻轻拍了两下,转而便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弘曦几人。见几兄弟便是连眼前有些病殃殃的弘昀这会儿瞧着都精神尚可的模样。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乌拉那拉氏温言道:

  “老四家的,胤禛整日忙碌等闲也没个人影儿,也是难为你了,将府中上下照顾地这般妥帖。”

  “额娘这般说倒叫媳妇儿无地自容了,这几个素日里也都是爷管教地多些,妾身不过尽力周到些罢了。”乌拉那拉氏闻言抿唇一笑,也不领功,只将这些往四爷身上推去。

  “那也是你心眼子实在!不仗着身份摆弄那些个有的没的!”德妃淡淡道,说话间还将腿边的弘春往跟前儿揽了揽。

  这话说的,乌拉那拉氏便是再笨也能听出其中的不对来,余光看了眼从方才起便不曾开口的完颜氏,当下微微一笑便不再多言。

  还是一旁的十四福晋主动开口,仿佛没听到方才的意有所指,神色依旧舒朗道:“四嫂委实过谦了,能将几位侄儿养的这般好,府里也是妥妥帖帖地,四嫂这本事试问紫禁城哪个不服气!”

  说着又看向一旁安静咬着点心的弘曦,语气不乏羡慕:

  “倘弟妹没记错的话,弘曦侄儿前几日才得了封号,又是这般小的年岁,这日后前程可见是短不了的。”若她家弘明能有对方一半而聪明……完颜氏微微垂眸,看着手边儿还在憨吃憨玩,半点不知道讨巧的儿子。

  见自家额娘看过来,尚才不到三岁的弘明咧开嘴,冲着额娘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十四福晋心下当即软成了一片,抬头看了眼这会儿还倚在德妃身下,眼珠子咕噜噜直转的弘春。

  罢了,本就不是个伶俐人儿,何苦学这些虚头巴尾的玩意儿!反正有她这当额娘的,决计是不会让儿子吃亏的。

  男儿家,倘能如弘曦侄儿这般自个儿挣前程,那才是真本事呢!完颜氏心下暗道。

  弘曦捏着手里的点心,将眼前这一幕看在眼里。稍后席间还同自家哥哥感叹道:

  “想不到啊,素来谨慎自持的玛麽也会这般地……嗯……”弘曦犹豫了片刻才道:

  “感情用事。”

  嗯,对的,就是感情用事,弘曦心下肯定道。

  要知道早前,四贝勒府之事,除了随大流赏下几个不入流的妾室,对方可是等闲不愿多插手的。便是对待弘曦他们兄弟几人,嫡庶之别分的也极是清楚。给出的一应物什,倘他和哥哥没有的,那二哥他们决计是不会有的。

  谁成想这一切到了十四叔这会儿,一切可都反着来了。一堆满洲大姓的侧福晋便罢了,对着个同十四叔颇为相似的弘春,竟也能这般偏爱。

  对此弘晖只摇头轻笑:“只要是人,便不可能做到全然理性。”归根结底,不过份量不同罢了。

  弘曦认同地点了点头,这会儿倒是觉得有些距离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随着诸位王公以及各地使臣依次入场,席上很快便热闹了起来,弘曦敏锐地察觉到,今年蒙古那边儿往来的使臣好似尤其之多。正要转头问一下自家大哥,耳边便传来一阵儿熟悉的声音。

  一位身锦灰色宽摆长袍,胸口处坠着数颗狼牙的蒙古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这里。

  正是多日未见的多西浑无疑,只见来人眯了眯眼,铜铃似的大眼睛在弘曦身上来回扫射着。弘晖下意识挡在了自家弟弟身前,弘曦一脸疑惑地探出脑袋,便听来人道:

  “你便是那位昭慧贝子?传说中的大清第一聪明人?”

  “哈?”弘曦愣愣地看着眼前之人,也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不是。昭慧贝子是他没错,但这大清第一聪明人?

  虽然心里很爽没错了,不过面上弘曦还是轻咳一声,单手覆后出声否认道:“昭慧是小爷我错,可这大清第一聪明人,世子您是不是找错人了?”

  话音落,弘曦只觉得落在一个儿身上的目光愈发犀利了些,半响,弘曦哥两个疑惑之际,却听对方突然嘀咕道:“原来真是个小矮子,果然阿布说的对,太聪明的小孩都是长不高地。”

  弘曦“………?”他才八岁好不,这个身高不是很正常吗?不过看着眼前明显超大号的一只,弘曦默默地咽下了将出口的话。

  “算了,不跟小矮子比,还是巴图鲁更适合本世子!”略带同情地看了弘曦一眼,下一瞬只见多西浑抬手重重地拍了拍胸脯,向着弘曦郑重宣告道:

  “昭慧贝子是吧,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多西浑的好安达了!”

  话音落,不止弘曦,连一旁偷偷看热闹的几位皇孙都不由蒙在了原地。

  弘曦“………”呵呵,别以为方才声音小,他就听不到了好吗?还有上来就要认哥们儿是什么鬼,弘曦刚要出口拒绝,就见对方突然伸手将脖子上的狼牙项链一把拽下,递到弘曦跟前。

  “这是从本世子打下的第一只头狼头上掰下来的,拿着这个,以后你就是我们喀尔喀最尊贵的客人!”

  对方昂着头,神色不乏傲然道。

  弘曦抬眼,足有半指长的狼牙在黝黑的手上显得极是瓷白无暇,看着对方乌黑分明的眼睛,弘曦默默咽下了将出口的话。只一脸不可思议道:

  “倘若本贝子没记错,本贝子同世子您早前并无交集?”

  多西浑点了点头,弘曦这才道:

  “也无甚情分?”

  对方复又点头,看向弘曦的眼神还带着些疑惑之色,好似再问这有什么关系吗?

  弘曦喉头一噎,当然有关系了,没交集没情分的,这一头扎过来便要认兄弟,这确定不是棒槌吗?弘曦僵着脸,神色颇有些一言难尽。

  浑然不觉自个儿被当成了棒槌,多西浑扬扬眉,神色极是自然道:“本世子日后可是满蒙第一巴图鲁,自然只有满蒙第一聪明人才配地上本世子珍贵的友谊!”

  弘曦“………”这是什么憨批加中二发言。

  委实被对方这波骚操作给惊地不轻,待回过神儿来,数颗洁白的狼牙已然躺在了他的手心里。

  很快圣驾降临,众人忙起身恭迎,多西浑也自发地在另一处蒙古贵亲处落座。弘曦仍呆呆地看着手上的链子,一旁的弘晖见状不由得放低声音道:

  “既是给了,你便好生收着便是。”顿了顿,弘晖这才道:“据大哥所知,这位亲王世子,年不过十二便擒得头狼,不止是喀尔喀,便是整个漠北都颇具声望。”

  弘曦一愣,瞬间明白了自家哥哥的话外之意,莫要被对方粗莽憨直的表象所迷惑,小小年纪便如此能为,可绝不单是一句勇武可以道得尽地。

  随着老爷子一番慷慨陈词,大宴很快开始,管弦交错中,只见席间很快走出几位身高马大的中年人,看其腰间坠着的宝石珠翠,最少也是个蒙古郡王。为首那人很快一礼道:

  “臣多尔济拜见陛下,为祝陛下万福圣安,我喀尔喀部落在此奉上良驹万匹,牛羊五千,更兼金玉若干………”

  话音落,很快便有随从上前将带来的贺仪送上。瞧着那一连串的贺仪单子,众官员不由大吸一口冷气,这位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更令众人吃惊的是,随在多尔济亲王之后,陆续又有几位亲王上前见礼,出手虽不若多尔济亲王阔绰,然比之早前态度暧昧不明,起码这会儿,诚意倒是给的足足地。

  上首康熙帝眼神微眯,蓦地便从席间站起,浑厚的声音很快便传便了大殿:

  “众亲王多礼,咱们满蒙自古是为一家,早前虽不若同根同源,却也差之无几,理应同心同德,日后倘诸位亲王有所求者,凡不累及苍生黎民者,朕………绝无推诿!”

  众人心知,这不过是句空话罢了,所谓不累及苍生黎民,这究竟如何还不是眼前这位一句话的事儿。然即便如此,殿上几人依旧面露喜色,齐声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便是不再追究早先之事的意思了,几人对视一眼,心下不由松了口气。

  两相有意之下,席间气氛自是愈发和乐了起来。然就在老爷子正言笑晏晏地同几位亲王细数两族友好渊源之际,却见殿外一内侍匆忙来报:

  “陛下,不好了……弘昱阿哥同喀尔喀亲王世子殿下他 ……他……他们打起来了!”

  内侍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颤抖着道。而大殿之上,康熙爷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目光犀利地剜了一眼下首的直郡王,命侍卫将二人带来。康熙这才转头对着一旁神色难掩焦急地多尔济亲王温言安抚道:

  “朕这孙儿打小失母,被他阿玛宠的不成样子,此般无状倒是连累了世子。”

  多尔济亲王忙起身回道:“陛下客气了,多西浑那孩子性子素来有些执拗,早先在部落之时,同人起争执也是常有之事。如何怨得了皇孙殿下。”话虽如此,多尔济亲王这会儿却是手脚僵直,额前隐隐有汗迹溢出,时不时便要往殿外张望一眼,丝毫不复早先淡定之色。

  此般情态,众人心下自有一番思量。便是连一旁爱子心切的直郡王,心下为儿子担忧之际也不免多了些什么。

  弘昱两人被带过来时,身上的衣裳已经尽数换了去,瞧着二人尚还泛着湿意的辫子以及被冻得直发青的唇色。众人心下俱是一沉。待听得下人来禀,知晓是弘昱率先出口不逊之时,殿上气氛愈发凝滞了起来。

  早前那象征着诚意的一大碟子礼单还好好地在桌上摆着,这会儿却……饶是众位大臣,脸上也不禁多了些许尴尬之色。

  大殿之内,乐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直郡王抬头,看了眼眸色愈发黑沉的康熙,生怕对方震怒之下,再说下什么难以挽回的。忙率先一步出列,抢在众人之前对着弘昱厉声喝道:

  “混账东西,成日就知道惹事生非,还不赶紧同世子殿下赔不是!”

  “阿……阿玛……”弘昱蓦地抬头,看向胤禔的目光极是不可思议,似是不敢相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目睽睽之下,弘昱跪在下首,依旧梗着脖子,既不出口解释,也不道歉。

  “混账玩意儿,还磨蹭些什么!”看着上首老爷子愈发危险的目光,他可是知晓,皇阿玛对于弘昱素日以来的行径早就不满了。倘再碰上这回,这世子之位,胤禔不敢深想下去。心下一急,抬脚便往弘昱身上猛踹了一脚。

  只见殿下之人一个酿镪,略显单薄的身子旋即重重地跌在地上。胤禔心下一紧,然此时的弘昱却好似浑然没有知觉一般。颤颤巍巍地支起身子,一言不发,仍旧如早前般跪在了原地。

  这下连殿上众大臣也觉察出不妥来了,直郡王僵着身子站在一旁,众阿哥们素来知其爆性,生怕对方一气之下,出手没个轻重,当即上前劝道。

  ”大哥息怒‘,少年人顽劣些也是有的。‘’

  “便是看在已故大嫂的份儿上………”就连一旁的多尔济亲王,早前面上隐隐的怒意也没了踪影,揽着唇色发紫的多西浑上前劝道。

  “小儿家家的玩闹罢了,郡王何必放在心上。”

  众人劝阻之下,直郡王这才收手,只面上神色依旧难看无比。

  一场大戏很快便落下帷幕,席间乐声渐起,众王公觥筹交错之间,很快便又其乐融融了起来。弘曦抬头看了眼从方才起便独自一人缩在角落,垂着头不作一声的弘昱。还有上首正同某位蒙古亲王相谈甚欢的大伯。若无其事的往前头挪了几步,将早前做出来的小玩意儿偷偷塞到了对方怀里。

  弘昱依旧垂着头,弘曦临走时,才听得对方几不可闻的道了一声。

  “谢谢!”

  弘曦脚步微顿,半响才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早先若能如这会儿般客气有礼,也不至于见天儿的生出事端。

  不过想想对方的处境,弘曦又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了,去岁大伯母又添了一子,如今的直郡王府,早就不缺嫡子了。连同早前那位温良大方的大福晋,如今也已经许久没人提起了。

  ***

  是夜,昏黄的油灯下,弘曦端详着手上经过打磨后,依旧不失锋锐的狼牙链子。大哥说的对,草原之上,自来凶险万分,能独自狩猎头狼者,自来勇武智慧一样不会少。更何况对方当年才满打满算也才将将十二岁不到。

  这般想着,对方自来京后这一系列动作倒让他瞧不透了。

  弘曦这厢还在种种思量,殊不知多尔济亲王这头,同样的疑惑也是不少。

  “我儿早先不是说了,要同清廷交好为上,为何今日………”即便所有人都道那位皇孙嚣张跋扈,然自家儿子能耐如何,多尔济亲王再了解不过,倘他不愿纷争,这架是如何也不可能打的起来的。

  早先说服他拒绝策妄阿拉布坦同盟之意转向清廷投诚的是他,如今刻意制造矛盾的他。

  多尔济看着眼前的儿子,心下有些不明。

  大殿内,多西浑微阖着眼斜靠在炕上,身下是一整块儿乌黑发亮的狼皮,手上还把玩着一颗硕大的头骨,明明不过十四岁的少年,这会儿通身气势却似浑然一体,比之跟前站着的多尔济亲王,倒更像是喀尔喀部落掌权之人。

  少年依旧摩擦着手上的骨,闻言头也不抬道: “直郡王这几次三番,难道父王不闲烦闷吗?”

  “可这直郡王正值如日中天,这万一………”多尔济也不是笨人,来京之时便早早打听清楚了,太子如今深受陛下所忌,手上能用的势力只怕不多。反倒是这直郡王,在朝中愈发威望深重了起来。因而对自家儿子这般反常的举动,多尔济心下委实不解。

  多西浑闻言轻哼了一声:“阿布放心,倘太子有成,这位直郡王自是落不得好处。可倘这位太子当真不成了………”少年人唇角微勾,眼中闪过一丝轻讽,同对方略显粗憨的面相极端不符。

  “这位………只会倒的更快!”

  多尔济亲王目露惊异,少年这才抬起头来:“父皇可曾听过汉人有句古话,叫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依儿子看来,眼前这两人看似敌对,实则却如这天秤的两端,需得互相维持着才得以共生。”

  “除非这位皇帝没了,否则倘一方倒下,另一方也决计存活不得。”

  多尔济亲王蓦地瞪大了眼睛,然而细思之下,却不得不承认自家儿子所言有理。这位可汗,旁的不说,对权利的看中,比之草原上的狼王也不差什么了。

  “那你今日这般对昭慧贝子示好,可是觉得………”老亲王伸出手,对着眼前之人比了个四字。

  说到弘曦,多西浑原先略带玩味的神色也逐渐认真了起来。微微摇头,只见少年人轻声叹道:

  “不,阿布,儿子是真心觉得那位贝子过于聪明了。”

  聪明到他竟觉得眼前这世界早晚有一日会迎来巨变一般。想到这些天下来的一幕幕。多西浑眸色微深,不需人力便可自在行驶的巨大车子,将坚硬的石块儿瞬间搅碎的庞然大口。

  多西浑抬眼,定定地看着眼前尚还浑然无觉的阿布,少年人素来坚定的目光难得有些恍惚。

  “父王,您说,倘有一日,咱们漠北的良驹在战场之上再无半分优势,咱们喀尔喀勇士壮硕的身躯再也无用武之地………”多西浑微微阖眼:

  “阿布,届时咱们喀尔喀又要又要如何论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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