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怀中玉>第42章 完结章

  五月初,襄王府逐渐忙碌起来,礼官亲自送来大婚的服饰要二人试穿,虽在大嵛大婚时彼此已然见过对方身着婚服的模样,但如今是云川翎嫁,北贤渊娶,婚服形制是不同的,云川翎的礼服更加复杂,更像女子的婚服,照着皇后的样式做的。

  红衣金绣,针法极为精妙,北贤渊的婚服简单,尺寸也无需修改,试好了便在门外等着看云川翎的。

  房门缓缓打开,北贤渊回过身,就看见他的翎儿。

  墨色长发未束,飘散着,垂在婚服上,发丝飘起,柔柔地,勾着人的心魂。

  他的婚服更长些,曳地的部分被下人拢着抱在怀里,不敢碰脏。

  见北贤渊凝固了目光,云川翎有些羞涩,绞着手,停在原地,脸上浮起绯红,唇角上扬,挑起浅笑。

  北贤渊一手接过裙摆,将人带回屋中,顺手关上了门。

  红衣艳丽,金色腰带环着窄窄的腰,领口颜色更深,衬得怀中人的面容更加白皙,如泉般的墨瞳含羞带怯,看得北贤渊身下一紧。

  “我的翎儿这般好看。”

  北贤渊声音低哑,抬起云川翎的下巴,眼中含满欲色,沉沉吻了上去。

  礼官和一众下人等在前厅,婚服最后是北贤渊递出来的,稍有些皱,尺寸倒是正好。

  “夫君……”云川翎光着身子缩在被子里躲着北贤渊,脸红得都要滴血。

  昨日才说好洞房前不再碰他的,为何只是试了婚服,便引得北贤渊如此急性。

  云川翎没看到自己的模样,自然不知春花般稚嫩又柔媚的他穿上那精心绣制的婚服是如何风姿。

  下人都被挥退,庭外阳光正好,一朵娇花迎着阳光绽放,全然不知房中春光。

  五月初十,南月都城礼乐齐鸣锣鼓喧天,襄王北贤渊以国礼迎娶大嵛瑞王云川翎,十里红妆,场面极为浩大。

  原本按照南月婚俗,大婚前二人不能见面,但北贤轩机智的想了想,话就没出口。

  一来二人国礼成婚,可不必遵循民间俗礼,二来那如胶似漆的两个人,谁能把他们分得开。

  国礼说简单也简单,说繁复也颇为繁复,好在礼官提前准备许多,按照流程来,大婚进行得极为顺利。

  南月民间有闹洞房的习俗,但北贤渊与云川翎皆是天潢贵胄,没人敢闹,便也作罢。

  云川翎顶着沉重的金冠与珠帘坐在玉床上,望着红烛数时间。

  府中热闹非凡,云川翎却只想着他的阿远哥哥。

  红烛的烛火摇曳着,房门被推开,北贤渊抬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不敢抬头的一众婢女。

  掀了珠帘,对上一双含情笑眼,北贤渊蹲下身将二人的衣角打结,起身缓缓卸下沉重的珠帘和金冠。

  婢女帮忙将长发散开,端着沉重的发饰走了,屋内便只剩两个人笑眼相对。

  “你怎么没喝多酒?”云川翎懒懒地抻了腰,北贤渊帮他揉捏着脖颈。

  “自然是,惦记着与翎儿的洞房。”北贤渊手下用力,捏得云川翎直哼哼。

  “这发冠好重啊……你当时……”云川翎想问北贤渊的发冠重不重,突然想起大嵛的礼制,嫁方的男子不需要带这样重的发冠。

  北贤渊没接话,只是捏完了细细脖颈又去揉那软软的腰,没几下就叫云川翎舒服得打哈欠。

  “夜深了。”北贤渊凑近,含着云川翎的耳垂,在他耳边吹气。

  白皙的肌肤立刻浮了红,睫羽微动,烛影朦胧。

  煺衣,牵手,缓缓卧。

  拥吻,相交,总厮磨。

  他们就如初次亲密一般,慢慢褪去衣物,忍耐着滔天的欲望,散了头发,并在一起打结,缓缓靠近,亲吻对方的唇,搂紧对方的肩,相拥着卧在床上,一点点扩张,一点点容纳,虔诚而真挚,眼中只有彼此。

  帷帐无风起浪,北贤渊撑着身子痴迷望向失魂的云川翎,看他被欲色染红的眼睛,吻他微张着,溢出娇吟的嫩唇。

  大红的喜床上,一对璧人拥有着彼此,坦诚相对,身形起伏,在帏帐上勾勒出暧昧的轮廓。

  唇舌交缠贴近,十指紧扣,勾出无边无际的爱与占有,红烛哔啵,照亮一室缠绵。

  夜还长,夏日也依旧漫长。

  大婚后,柳温书提出要回药神谷一趟,北贤渊想着云川翎多年未去过,便也想带着他一起回去看看。

  都城城下,云川翎被北贤渊拥在身侧,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整个人看着活泼又伶俐,正是最好的模样。

  北贤轩前来送行,却只和北贤渊与云川翎道别,直到走时也没再和柳温书说话。

  北贤渊瞥了眼闹别扭的二人,心道大约是起了矛盾,便也没再多问,话别几句便抱着云川翎上了马。

  药神谷在大嵛与南月边界,云川翎自学了骑马就不爱坐马车,他虽学了骑马,但总是不能一个人骑的,北贤渊便抱着他,与他共乘一骑。

  黑羽向来不羁,是北贤渊在战场上救下的烈马,只认他一个,从前在军中时总是专人单独养着,原以为如此暴烈的性子定不服云川翎,却不想黑羽十分通人性,北贤渊揽着云川翎来看他,只是见了一面,便肯让云川翎摸它,十分乖顺。

  云川翎也极喜爱它,时常给它喂草,相处极好。

  看着二人的背影,柳温书转过头想要和北贤轩道别,却依旧只看到了后脑勺。

  也罢。

  柳温书叹口气,翻身上马,再也没回头。

  药神谷一如当年,隐在世外,常人无法抵达。

  谷中如今人不多,成年的师兄弟有些出谷外游,有些依旧留在谷中,比之当年,更要寂寥许多。

  药王墓前,柳温书说了许多事,包括药王根据他们二人的脉案留下许多药方,包括药王临终前,交代他们要以一己之力维持两国平安。

  虽一早知晓,但云川翎还是红了眼睛。

  竹林中,有凉风吹过,北贤渊柔声哄着云川翎为他擦泪,有温柔的怀抱抚慰难过的人儿,有一生的爱意弥补当年的缺撼。

  北贤渊幼时住的竹屋还在,他走后也没人住过,只是每年都会修缮一二。

  柳温书与他们祭拜过药王便去与师兄弟相聚,北贤渊牵着云川翎在谷中漫步,回忆着幼时的点点滴滴。

  “这个桥,哥哥当时就站在这吗?”云川翎快步跑上小竹桥看着北贤渊慢步走来。

  “是前面那个。”北贤渊揽过云川翎的腰,带他走向前面的竹桥。

  “那时候,翎儿只有这么小。”北贤渊压低手掌在小腿处比划了一下。

  云川翎蹲下身,仰头笑看北贤渊,就像当年,他仰着头,初次见到养在谷中的神仙哥哥。

  二人牵着手,去过了药王的竹屋,在屋檐下看到一个十分老旧的小竹筐,那是云川翎的竹筐,幼时,他曾背着它去采蘑菇。

  通往竹林的小桥边,云川翎蹲在一旁探了探。

  “不过才一臂深的水……”

  想起当年落水,云川翎如今只觉得好笑,但北贤渊却总是心有余悸。

  “不过一臂深,可那时的翎儿那样小,下过雨的溪流那样湍急……”

  小娃娃掉进水里,自己看不到,也无法施救,只能紧紧攥着小手的恐惧与无力一生都难忘记。

  云川翎自是知道他的忧虑,起身抱着他的胳膊,下巴蹭在宽厚肩膀上,眨着眼睛哄北贤渊:“有夫君在,翎儿再也不会落水啦!”

  北贤渊将人抱紧,疼爱地亲吻他的发顶。

  “这样窄的小桥,翎儿却总要哥哥走中间。”

  那样小的他们,总是手牵手,那么快乐。

  二人在竹林里逛了许久,北贤渊折了些细竹枝为云川翎做竹编,得到了云川翎不住的夸赞与满心的崇拜。

  青竹澄澈,一如眼前人,心思透明,藏不住一点复杂,北贤渊看着他,便想起了自己。

  想起自己,曾有那么多的怪怨。

  遇见云川翎之前的许多心事如今早已忘却,重逢后,看着曾经快乐活泼的小翎儿总是孤零零一个人久坐在廊下发呆,身形消索,无边寂寥。

  夜里掀了瓦片,看到小殿下一个人抱着自己与被子缩在墙角流泪,小小的身子哭得发抖,也不知心中藏了多少难过的事。

  听到下人议论小翎儿这些年的遭遇,他心中便生了旁的怪怨,怪怨上天不公,那么早带走了翎儿的母妃,怨命运不眷顾,让翎儿那样小,就没了至亲在身边。

  再后来,他知道了自己被谣传死去,看着小翎儿双目含泪,偷偷躲在书房里哭着怀念自己,他便怪怨自己,为何没有早些来找翎儿,为何当年……没有写一封信,也怪怨当年的时局,不许他早些来找翎儿,更加怪怨当年那个暗卫为何没有说明一切。

  他的翎儿那般心善,却在本该快乐的年纪失去了许多重要的东西,这其中,也包括他。

  幸而命运夺走的,终究还是给了赐还了更好的结局,他们再次相遇,他们情深不渝。

  谷中清风过,竹叶沙沙响,似是故人归来,在耳边轻语,叫他放下从前的重重遗憾与不虞。

  当年竹色深深,日光正好,远道而来的云川翎一眼就看到了桥上的北贤渊,从此手心相牵,留下一段无忧无虑的岁月,从此日日相伴,留下了一生追求,永世难忘的惦念。

  北贤渊搂紧怀中软玉,与他携手望着摇曳的绿海,心中种种繁杂终于放下,只握紧身边的温软,想着往后经年,与他一起,度过漫长岁月。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