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怀中玉>第24章 心爱

  发顶被轻吻,云川翎坐在北贤渊腿上,抽抽搭搭的哭着,红肿了眼睛。

  “翎儿……”云川翎听见北贤渊在叹气,“是我的错,是我错了。”

  额头落下叫人安心的亲吻,薄毯裹着身子,奴仆端来了药。

  看着那冒热气的苦药,云川翎还没喝,就觉得一定十分苦,往毯子里缩了缩,又怕北贤渊发怒,怕又被按在床上惩罚,偷偷抬眼看北贤渊,见他端了碗,亲自尝了尝那药。

  “去取些酸甜可口的蜜饯来。”北贤渊将药放在床头,向奴仆吩咐。

  毯子掀开些,腹部果然散出许多青紫的印子,看得北贤渊心疼不已。

  “疼吗?”北贤渊轻轻触了触柔软的肚皮,难以想象挨打时,他的翎儿多疼,多怕。

  身子缩了缩,不用回答,北贤渊都知道,定然是疼的。

  怀抱紧了紧,云川翎额头贴在北贤渊颈侧,乖得不像话。

  盐渍梅子、蜜制杏干,还有正得时宜的杨梅等蜜饯果品端来,一一呈在云川翎眼前,目光落在橙黄的杏干上,北贤渊扬了扬下巴,奴仆便将杏干递了过来,其余的放在桌上退下了。

  “先吃杏干,再喝药,好不好?”北贤渊拿了块大小合适的,递在云川翎嘴边。

  小殿下喜欢酸甜可口的果品,从前便是如此。

  每每日间惹得小殿下眼泪汪汪,入夜前偷偷放一包吃食在床头,第二日便不发怒了。

  偌大王府,奴仆众多,却无一人精心伺候,连主子爱吃什么都不知道,是云川翎性子太过随和,也是有些人,故意为之。

  就着北贤渊的手,趁他不注意偷偷吃了一口,北贤渊回过神,云川翎正如偷了米的小鼠一般,动着腮帮子,吃得高兴。

  手中捏着的云川翎吃不到,吃太多也损了药性,北贤渊沉郁许久的脸色,终于在看到云川翎偷吃果脯时拨云见日。

  将剩下的递进自己嘴里,杏干酸甜,服药最好。

  药晾了片刻刚好不烫,递在嘴边,云川翎虽不想喝,但想了想,还是一饮而尽。

  “翎儿好乖。”北贤渊轻拭掉云川翎唇边的药渍,亲了亲白皙的额头。

  一连几日,北贤渊虽早出晚归,但总是哄着云川翎喝药,天好时便叫人扶他到外面走走,与小兔玩耍也好,喂鱼也好,回府总能看到心尖上的人儿等着他,拥进怀中抱上一抱,所有疲累烦躁便能烟消云散。

  二人都默契地没提那天的事,北贤渊也没再逼着云川翎与他欢好,只是等人睡熟后才小心翼翼地将人翻过来搂在怀中。

  身上疼,小殿下睡得不安稳,有时总是哭着伸了唤着什么,细听才知,是在唤母妃,唤父王,喊哥哥。

  每当这时,北贤渊总要将人抱紧,慢慢拍着,亲吻着脸颊。

  小殿下失了亲人,受了许多欺负,叫人心疼。

  柳温书进了宫,伴在北贤轩身侧,为的是给北贤轩续命,不叫他在出征丹突前毙命,大战在即,最忌讳人心浮动。

  近几日来,北贤渊每天都很忙,起来时人已经走了,睡前人还没回来。

  云川翎心中其实很是怪怨他,但见不到人,又高兴不起来,有时等他等到睡着,睡前总是忘记盖被子,可每每入夜后,总会有人将他抱进被子里,搂在怀中,轻轻吻着。

  寝殿后,廊檐下,树叶边沿已经开始泛黄,呈现些褐色,虽还是盛夏,但已然是夏末了。

  云川翎一个人形单影只,觉得无聊,想去菜地摘些菜喂小兔,又觉得暑热疲累,便在廊下的树荫里坐着。

  兔子极能繁殖,病着这段时间,大兔子又生了小兔,兔笼里一大群,看着眼晕。

  之前云川翎指过的那只小兔大了很多,另养在一个笼子里,北贤渊说话果然还是算数的。

  看着兔子日渐长大,兔笼日渐拥挤,云川翎也逐渐理解了,怪不得北贤渊说养兔子是为了吃掉,养得这样多,确实只能吃掉。

  云川翎想着心事,两个人从另一侧走来,到菜地去摘菜,全然没看到被树荫笼罩住的云川翎。

  “哎?今天的午膳是什么?”其中一人问另一人道。

  “主子天不亮走时交代了,用虾仁炒些豌豆,要清淡些,再用老母鸡炖些马蹄,嫩笋日日都是不能缺的,再用新稻米煮些粥,需得软烂,若小公子不爱喝粥,便要焖了饭送去。”

  云川翎透过叶隙去看,说话那人腰间围着一块白布,许是厨子。

  另一人帮着摘豌豆,点头叹道:“自小公子来了,咱厨房是越来越忙了!”

  厨子手脚麻利地摘着豌豆,点点头,“是啊,主子从前饮食简单,一菜一饭,比咱们下人吃的还简单,自带回了这小公子,日日都要变着花样吃。”

  一把豌豆扔进篮子里,厨子回头,跟旁边人说:“虽然这菜式要变花样,但那嫩笋却是每日不变的。”

  旁边那人点头,认同道:“嫩笋在这个季节极难寻觅,南月竹林甚少,只有极南边听说有竹海,不会……这笋是从那来的吧?”

  厨子闻言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每日晨起,便有那黑衣侍卫递来一袋笋,新鲜的很,剥了泡煮起来,刚好够小公子一日所食。”

  旁边那人啧啧起来,赞叹北贤渊的用心。

  “我在这府中也是多年了,从未见主子对旁人如此用心过,便是对他自己,也没有这般好。”

  厨子摘够了豌豆,又摘了些青菜,拔了点葱。

  “听管家说,前几日陛下将人带走,主子将人救回来时受了伤,没两天,主子就提剑进宫去了,回来不多久,宫里便下令,要主子监国,想来,陛下也是惧怕主子的!”

  旁边人依旧惊叹,叹道:“咱主子,这可是把这小公子当眼珠子,像命根子一样爱护着,不许苛待,不许旁人欺负,喜爱得极沉呐!”

  厨子摘够了菜,又手脚麻利地拔除些杂草,边走边说:“既然知道,就更得伺候周到了,否则主子怪罪下来,有几条命够赔?”

  旁边那人叹气,又点点头。

  “听说,过几日主子要走,小公子定然要去,你是不是也得随军啊?”

  厨子拔着草,摇了摇头。

  “不知道,主子没说,咱也不能问,此事多半是机密。”

  旁边那人扯了草扔掉,独自嘟囔。

  “也不知此番,攻打完丹突,是否还会与大嵛开战,若是与大嵛打起来,恐怕一打便是许多年。”

  “莫要想那些了,回去做菜吧!”厨子看了眼菜地,提着篮子往回走,那人也赶忙拎着篮子走了。

  二人抱着菜篮子逐渐远去,树荫下的云川翎却还是望着那块菜地发呆。

  傍晚时分,天边有绚烂彩霞,云川翎站在亭子里看了片刻,屋檐挡着看不到了,只好捏着鱼粮喂鱼,夏季温高,小鱼长得也极快。

  急促脚步声传来,不待云川翎回头,便被人自身后抱了个结实。

  轻嗅小美人儿身上的淡香,北贤渊只觉一天的困乏都尽数消散。

  真正体会过,才知道自己确实不适合那万人之上的位置,事多繁杂,那些文人事事都要来问询,习惯了清净,极烦这帮文人聒噪。

  大军已整装待发,声势闹得极大,丹突定然做好准备,可准备也无用,一月前便已有人前往边境,只待大军一到,里应外合。

  “用过晚膳了吗?”北贤渊亲亲柔软的耳垂,声音柔得能化水。

  “吃过了。”云川翎不自觉靠着北贤渊,贴他更近。

  约莫是因为上次的事,也或许是身子还不舒服,云川翎近日总是不爱说话。

  从前闹别扭也好,无意识地撒娇也好,求他说要回大嵛也好,云川翎总是攒了很多话与他说。

  北贤渊心中愧疚,抱着云川翎,竟有些手足无措。

  霞光照在水面,色彩绚烂,北贤渊扫了眼,将人打横抱起,足尖轻跃,只听风声灌耳,入目便是彩色霞光。

  “哇!”云川翎见到这般壮丽的彩霞,一时间什么烦心事都望着,呆呆看着绚烂的天边,倚在北贤渊怀中。

  美人在怀,天地绚烂,北贤渊拥着温香的身体,心中惬意极了。

  待大退丹突,待天下安稳,他便抛了那沉重的虎符,带着他的翎儿回药神谷为药王上香,告诉药王与师父,自己找到了翎儿,翎儿还像从前那般,又乖又可爱,只是站在那里,便叫人丢了心,失了魂,一生牵念。

  脸颊贴着云川翎的,二人在屋檐上坐了很久,直到彩霞散尽,夜幕降临。

  皇宫中,永兴殿外。

  北贤渊来向柳温书辞行,顺便来拿云川翎的药方。

  “北上温度日渐降低,南月如今还是夏末,到了边境,怕就是深秋了。”

  宫灯洒下微弱的光,北贤渊接过药方,点点头。

  “翎儿如今恢复的不错,但他怕冷,肠胃也要时时保暖,需得提醒着,饭前饮些热汤。”

  北贤渊称“知道了”,又转身看向殿门。

  “他如何?”北贤渊目光沉沉。

  “醒来自是无望,除非神仙降世,否则便是师父,也救不了他。”

  “我走后,你与徐文商议,若拖不住,便唤庆王入京。”

  柳温书点点头,复又轻笑,“我不过一介小小医官,被你带来宫中,倒无法脱身了。”

  北贤渊也笑起来,答:“世事无常。”

  “战场之上难免刀剑,我命太医院为你备下许多药粉,明日派人来取,带上也好安心。”

  北贤渊点点头,最后看了眼这如枷锁般沉重的宫殿,与柳温书道别,转身走了。

  天光渐白时,北贤渊回到府中,身上沾了晨露,命人轻手轻脚地准备云川翎的物品,足足带了两大箱子,连杏干果脯一类都装了满满一包,厨子一早备好许多东西,笼子里装了小兔,云川翎连人带被子被抱起,送入马车中。

  马车宽大,柔软舒服,云川翎病中体虚,睡得沉,便没醒。

  城郊树林中,大军整装待发,北贤渊一到,号角连天,玄剑划破天光,大军迎着曙光,浩浩荡荡地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