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执子之手gl[修真]>第175章

  楚摘星试图悄无声息回到宗门的计划还未进入到落实阶段就有人跳出来搅局, 而且速度快到她几乎没能反应过来。

  那是楚摘星正欲按下云头找个行人问明路径时,怒喝之声便从身后传来:“诶,没错,就是说你们呢。尔等是谁家仆从, 居然如此胆大包天, 不知道这王城中是禁飞的吗?休要学了点微末道术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只见来人身着两仪袍, 袖口有北斗七星纹样, 衣上绣有一艘于云海之间穿梭的土褐色灵舟, 扎在腰间的灰蓝色腰带上有一枚仿獬豸模样的腰扣。

  拜入地坤峰现就职于刑堂的外门弟子么?

  从衣饰纹样上来看确乎如此,可刑堂的行事风格何时变得如此倨傲了?明明她离开也就几年的时间。还是说因为面对的对象多是毫无反抗能力的凡人,才这般颐指气使。

  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令楚摘星完全不想配合, 只想给他一剑, 但这又是决计不可能的。

  正当楚摘星在思忖到底该用何种态度对待这个弟子, 余光瞥见师姐微微蹙起的眉头, 又听那弟子喝骂道:“好大胆的泼贱贼, 公然犯错还拒不悔改, 是视我北斗门, 呜……”

  “大胆!”跟随此人一同而来的众弟子见队长被一块玉牌给砸了个满脸血,连牙都飞了出来, 哪里肯善罢甘休, 当即齐齐抽剑, 步罡踏斗,将楚摘星一行人团团围在其中。

  祝绪笑得眉眼弯弯, 不断呼噜小老虎的脑袋,把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七个字发挥到了极致。要不是有姐姐在这, 她都想转着圈的鼓掌助威,大喊三声精彩了。

  楚摘星那张脸上倒是古井无波, 八风不动,甚至还略略点了点头,祝绪也不知道这人在高兴个什么劲。

  虽然这些家伙脾气很差,但自己当初创下的那套合击剑法他们应该还是有好好操练的。

  楚摘星本就长得贵气逼人,一看就是久居高位,再加上这老神在在,甚有倚仗的姿态让这些人还真不敢直接就动手。

  待到那被砸得满脸血的弟子忍着痛从自己脸上抠下玉牌看清上面刻着的字迹后,眼睛都发了直,呆呆看了一阵楚摘星后,整个人双膝一弯,噗通跪倒:“弟子不知是微平师叔祖您回来了,有失迎迓,望乞恕罪啊。”

  其余人不明就里,只是听得这是微字辈的大前辈,纷纷屈膝求饶。

  确定了,真是人脸狗脸两张脸。

  楚摘星勾勾手,将自己的玉牌收回,冷声道:“两个问题一件事,回答完了我就放你走。”

  “是是是,请师叔祖吩咐。”

  “第一,宗门驻地在何处?无需你亲自指引路途,且说明方向路径便是。

  第二,刑堂现由何人执掌?

  第三,你派个人去宫城,告诉祝余,就说我已经回来了,在宗门等着他。”

  打发走了这些捋虎须的,一路上楚摘星和孟随云的脸色都很不好看,尤其是楚摘星,一张脸阴沉地能滴下水来。

  她极少有这么七情上面时候,此时莫要说是一贯和她不对付的祝绪,就连拨弄线团玩耍的梦梦都有意识的把喉咙里的呼噜声降了下来。

  孟随云拍了拍楚摘星的背:“池师弟终究是失之以宽。”

  楚摘星冷哼一声:“池明就是聪明没够,他这样的人是坐不了刑堂的。”

  仅一句话,孟随云就知道自家小孩已经愤怒到极点了,不然自小守礼的她不可能直呼池明这个师兄的名字。

  算了,这本就是池明有错在先,等会儿除非摘星和二师弟顶着干,其它就随摘星去吧。

  顺着先前那弟子指明的方向,很快就在群山深处窥见雄伟的建筑群,上有云气成团,久久不散,一望便知是个有福之地。

  简单来说就是袁则若在此,必定会十分高兴,能不吃不喝地在这望气。

  楚摘星对此地并无印象,也不太关心,她只有一肚子火想发,衣袖却被扯住:“摘星,你听,是磬音。”

  沁人心脾的磬音之后,紧接着就是编钟、鎛钟、琴、瑟、排箫、云锣、铜鼓、铜点、金、钲、角、龙笛、杖鼓等渐次起音。这些乐器的声音楚摘星并不陌生,宗门每五年是有一次大典的,她年少时也曾去帮忙打过下手,但现在明显不是大典举行的日子。

  就算是来到下界后换了日子,可这奏的也不是大典的礼乐《韶》啊,其韵律恢弘古朴,大气沉稳,绝非俗乐。

  孟随云凝神细听了一会儿,十指的指甲不觉深深嵌入到了掌心嫩肉中:“摘星,如果我所记不差,这首乐应当叫做《朝天子》。

  宗内莫说弹奏,恐怕无一人知晓。”

  因为这曲子在龙族收藏的万族异闻录中也属于禁忌部,她也是前不久才托孟章老祖的福才有缘一观。

  摘星的命数,于此刻开始了吗?还是说,早已开始,如今不过是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孟随云心中万种念头到最后只变成了一个:“幸好此界完全属于宗门,没有任何其他势力。”

  楚摘星挑了挑眉:“原来是这个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然后把孟随云的十指一个一个掰开,拢到手中爱怜地吹了吹:“师姐放心,我命硬着呢,死不了。”

  就算死,凭着身体里现在封存的这股力量,怎么也得把天捅个窟窿。

  再想因为她良善有大局观哄她卖命可不成了。

  孟随云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咬紧牙关反把楚摘星的手给拢住。

  祝绪眼睁睁看完了全程,郁闷地直揪怀里小老虎的尾巴。明明她都看完了啊,怎么感觉什么都没明白呢。

  姐姐和楚摘星之间,总有些她无法触及的秘密,气死了!

  也不知是哪一下把商尘梦给揪疼了,小老虎抱着线团在她怀里利落地翻了个身,夹着尾巴直接蹦到了孟随云肩膀上。

  阿夏不在,也就孟师姐最好了。楚师姐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身上总是有一股令她感觉很不舒服的气味萦绕不散,其实以前也有,但持续时间不会这么长,味道也不会这么浓郁,还会有很好闻的气味给压下去。

  也许除了孟师姐之外没人感觉到了,但她鼻子最灵了,闻出来那味道里多半是腥和苦,剩下的是酸和涩。

  甜不仅微乎其微,还是和其他味道混在一起的,一点都咂摸不出。

  -----

  许是有那首无奏自响的朝天子做铺垫,楚摘星与孟随云还未至山门前,就见两列人恭敬站在山门前迎候,为首的那个她还有些影响,似乎是叫柴宏柏来着。原为巡宗的一个队长,在那场动乱中表现出色,被拔擢为了巡宗执事。

  楚摘星对柴宏柏仅是略有知晓,柴宏柏却是对她铭刻于心,一见来人是楚摘星立刻喜形于色,快走两步上前行礼道:“先前宗内众乐器不奏而鸣,宗主言必有大贤至,特命吾等至山门前迎候,宗主于山腰七星亭中等候,不意竟是孟师姐与楚师妹你们回来了,且请随我上山去。”

  寒暄已毕,柴宏柏又连忙打发一个在旁已经看得呆了的弟子先行去半山腰向宗主,也就是董成报信。

  那场变乱之后,他们这些残存之人,终于齐了。

  在见到大师兄之前,楚摘星先见到了一个眉清目秀,宛如从年画中走出来的少女:“师傅正前往玄武正殿还愿并禀告历代先辈,特命弟子前来迎接师伯和师叔。”

  “快免礼,你是大师兄新收的弟子?学剑还是学符?”

  “回禀师叔,弟子学符。”

  楚摘星在乾坤袋里翻了一阵,悲哀地发现她除了灵石之外就没别的了。剑修唯求己身,不假外物,对天材地宝的依赖很低,作为其中的佼佼者,楚摘星浑身上下是真只剩下灵石了。

  但这个场合吧,拿灵石太俗。

  前段时间师姐也给了她不少丹药,但也与小师侄现在的境界不合用啊。

  大师兄也真是的,怎么不收个剑修弟子呢?

  关键时刻还是孟随云为她解了围,拿出四个玉瓶塞到少女手中说道:“初次见面,无以为赠,这几瓶丹药就当我和你小师叔的见面礼吧。”

  薛含秋感觉到落在她手上的视线陡然灼热起来,曾经听过这位师伯名声的她赶紧道谢接过,不料却看到皓腕上垂下的一点彩色。

  这个颜色她再熟悉不过了,情不自禁叫出声来:“恩人!”

  走在前面的楚摘星不由回头问道:“什么恩人?师姐你救过师侄?”

  薛含秋掩嘴而笑,再度朝两人行了一个大礼。如果她先前还不确定这两位突然回来师叔的身份,那现在就准错不了了。

  当年从她这买七彩绳的时候,这位师叔也是有些憨憨的。

  “师伯师叔,小侄曾与你们在栖霞城城郊见过,也是蒙二位搭救,辗转拜入宗门,蒙师傅收列门墙。”

  楚摘星和孟随云是何等聪明之人,对视一眼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第一反应都是去扯袖子。

  有些事情做得,但现在展露于人前还是太早了。

  薛含秋也是个机灵的,见状也不说破,只是热情引着两人往山上行去,留下一群满头雾水的围观者。

  每一句话他们都听清楚了,但连在一起愣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有了薛含秋打岔,尴尬的气氛好算是缓解了些,不过也只是些许,真正的转机还多亏了两个小炮弹。

  前者约莫十岁,沿着山道疾奔而下,口中大喊着阿姐,正是楚萱。

  楚摘星把不省心的妹妹接住之后才发现后面还跟着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小娃娃,连滚带爬到了跟前,一双眼不离楚萱,正摩拳擦掌准备往她身上爬。

  楚摘星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孩子,哪怕这孩子现在脏得和泥猴没什么两样。

  “这是……良和?”

  楚摘星拍拍妹妹,待到楚萱下去之后,一把将还没有找到该从哪开始爬的小团子给架到了肩膀上,露出孟随云已经许久未见的畅快笑容说道:“师姐你也认出来了?”

  “明心玦在她身上挂着呢,想认不出来都难。再说了,这个性子,真的和三师弟很像。”

  说来也巧,这明心玦的原石是董成赠送给楚摘星的入门礼,后经孟随云亲手雕刻成型,楚摘星须臾不离身戴了十几年,现在到了韩俊良唯一的血裔韩良和身上,也算是遍历了微字辈的天乾峰弟子。

  许是韩良和真的与她投缘,骤然被楚摘星这个陌生人抓着架到肩膀上的小姑娘非但一点不怕,还咯咯的笑了起来。甚至直接抓住了由孟随云亲手系上,楚摘星宝贝得不行,沈宿尝试多次也没得手的发带,大声吆喝道:“驾驾驾,跑!”

  楚摘星也朗声大笑起来,足底生云,开心应道:“好好好,跑咯!”

  竟是没要任何人指引,须臾间就跑了个没影。

  孟随云摇头失笑,拍了拍祝绪的脑袋,示意她跟着自己缓行上山。

  祝绪心中不解,赶上姐姐:“姐,你就不管管她?”

  扔下这么多专程来接她的人直接跑了也太傲慢无礼了吧。

  孟随云望着已经看不到人影的山道,感慨说道:“摘星她太苦了,我希望她能多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