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啊, 俩人在这嘀嘀咕咕聊什么呢?”

  这俩人从玩完小游戏之后就开始凑在一起头碰头不停地蛐蛐,夏妈妈在旁边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走过来问了一句。

  江颂闻声赶紧直起身来摇摇头:“啊?啊……没有啊阿姨,没什么!”

  江颂一边说, 还一边伸手用力推了夏卿欢一下,故意把夏卿欢给推出去老远。

  有点害羞, 总觉得俩人好像不该在长辈面前离得这么近搞得这么亲密, 挺不合适的。

  但身边的夏卿欢感觉好像完全不这么想,甚至还有点越挫越勇的意思, 被推开的一瞬间身子都还没站稳呢就直接又贴到了江颂身边。

  像是被安了什么吸江颂专用磁铁,又像是一只自带贴贴buff的金毛犬,恨不得让江颂干脆把自己给缩小揣进兜里面装着得了。

  夏妈妈在旁边看得想笑。

  在这漫长的二十多年以来,还真没见夏卿欢如此喜欢过一个人。

  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就是夏卿欢病得最重的那段时间,夏妈妈一度以为夏卿欢已经完全不再具备去喜欢一个人, 追求一个人,对一个人好的能力了。

  那大概是夏妈妈人生当中最为黑暗和焦虑的时光, 哪怕是到了现在, 偶然回忆起的时候, 那种绝望的无力感都还依然鲜活无比, 无法褪去。

  在没遇见江颂之前,夏卿欢独自一人在国内生活,那时候的他, 几乎是把自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封闭在了一个无人能够触及的领域里, 孤僻而疏离。

  他不配合心理医生的治疗,更不愿听从周围人的劝诫, 他不听任何人的,也没人能改变得了他。

  就像是一件被束之高阁的易碎品, 让任何人都不敢,也无法接近。

  而现在。

  就这样看着江颂和夏卿欢两个人凑在一起,哪怕是互相谁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着,仅仅只有眼神之间的交汇,那都是幸福的,是甜的,夏妈妈感觉得到。

  而这要放在以前的夏卿欢身上,那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守得云开见月明,没人知道夏妈妈的心中到底有多希望这两个孩子能永远像今天这样一直美满下去。

  这几乎是成为了她当下最大的心愿。

  这几年以来,夏卿欢独自一人面对与承受的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甚至是自己亲生父亲在精神上对他的压迫与摧残,造成的那些伤害,全世界恐怕也就只有江颂一个人,能够为他去抚平了。

  -

  “走吧。”

  夏爸爸结完账之后走了过来,四个人一起出了饭店。

  因为这里距离夏卿欢父母家住的地方非常近,所以出门之后就商量着和不如一起散散步把夏爸爸夏妈妈送到小区门口,江颂和夏卿欢两个人再打车离开。

  今晚的天气还不错,月朗星稀,华灯初上。因着昨晚的那一场雨夹雪,这会儿空气里还泛着点点清新湿润的泥土味。

  凉丝丝的晚风一吹,江颂的酒已经醒了不少,一边走着一边不知为何忽然笑了一声。

  夏卿欢一脸纳闷地扭头看向他,还不等开口问江颂是在笑什么,就听江颂先说话了。

  “叔叔。”

  “嗯?”听到江颂在叫自己,夏爸爸扭头看了他一眼。

  “您刚才在桌上还在问我打电竞能有什么好处,您看这好处不就来了么?”

  江颂侧身看着此时与自己相隔了两个身位的夏爸爸,邀功似的语气格外可爱:“卿欢哥的手速和反应速度在我们联赛可是官方盖章的顶尖水平,您觉得这没用,但最起码今天晚上还给您赢了一半的饭钱呢。”

  或许真的是这一顿酒带来的变化,江颂这会儿和夏爸爸说话的语气也完全没有了刚一开始的恐惧和战兢,轻松自然了很多,甚至说都已经敢开这样孩子气的玩笑了。

  夏妈妈听到江颂跃跃欲试着替夏卿欢跟夏谨珩邀功,忍不住笑了一声。

  一方面是觉得小江可爱,另一方面也是心头泛起了一阵感动。

  在夏妈妈看来,今晚这一顿饭江颂分明是作为客人的身份出席的,结果来了之后坐在座位上全程下来几乎就没干别的,光是在明里暗里地操心他们父子俩这点事了。

  机关算尽绞尽脑汁地要帮助他们缓和关系,知道如果不抓住这一次机会的话,下次见面又不一定是什么时候。

  明明喝不了酒一点酒量没有还是拼了小命似地给自己灌那么多……

  也真是难为人家孩子了。

  ……

  而另一边,夏谨珩在听到江颂这话之后先是愣了一下,张张嘴像是想要接话,但随即还是将视线扭去了一边。

  夏妈妈看出了夏谨珩是想转过头去强忍住笑意,这小江也算是把他给哄开心了。

  不容易。

  能给这个不解风情的老古董哄开心了……实数不容易。

  -

  就这样乘着月色一路走到小区的门口,江妈妈本想着叫江颂上楼去坐一会儿的,但却被江颂婉言拒绝了。

  虽然已经清醒了大半,但身体还是有点不舒服,江颂怕上楼之后自己一个不小心直接吐在他们家,那才是真的光腚拉磨转圈丢人。

  绝对不行。

  夏妈妈见江颂不愿意也就没再勉强,临走之前把江颂神秘兮兮地拽去了一边,离着那爷俩都稍远一些的位置,说是要和江颂说点事。

  而夏卿欢和他老爸见状,也都非常识趣地朝后方挪了挪,谁也没跟过去。

  因为心里面清楚这会儿她是要对江颂说什么。

  “小江,”

  “哎,阿姨您说。”

  江颂停下脚步。

  他也并不像身后的那两位一样了解夏妈妈,所以对于夏妈妈要和自己说什么的事的这件事情,他是完全没有概念。

  “阿姨今天想好好谢谢你。”

  “啊?”

  “阿姨知道,今天你实在是费心了。”

  “不不,阿姨您别这么说……都给我说得不好意思了,我没费什么心,真的。”

  “阿姨说得是事实,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夏妈妈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江颂的手臂,“说实在的,你能喜欢卿欢,那是卿欢的福气。”

  “……”

  啊?在阿姨看来居然是这样的吗?可

  江颂还一直觉得抱得美人归占了大便宜的人其实是自己呢。

  只是江颂没有说出口。

  多说多错,这笨嘴拙舌的,夏妈妈怎么说,他就怎么听着了。

  “周末我和你叔叔就要回美国了……你和夏卿欢两人在国内好好的,知道么?”

  “嗯,我知道了阿姨。”

  “刚才咱们也加了微信,要是夏卿欢之后做错了事情惹你生气,你和阿姨说,阿姨替你做主。”

  “那就提前先谢谢阿姨了。”

  江颂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心说哪有什么夏卿欢惹自己生气的时候,明明自己犯错误招惹夏卿欢的时候更多一些。

  “快过年了,叔叔阿姨也没给你准备什么,这是一点点心意,小江先收着吧。”

  一边说,夏妈妈一边从包里掏出来了一个赭色的信封:“等以后再有假期了也欢迎你来美国玩。”

  “啊?”江颂一惊,根本没想到还会有这样一个附加节目。

  天真地以为夏妈妈只是拽着自己过来嘱托两句那么简单。

  看着夏妈妈手里被撑得鼓鼓的红信封,赶紧后退三大步,浑身写满了抗拒:“不行不行,阿姨,这不行。”

  “快收着吧小江,就别跟阿姨客气了。”

  “阿姨您听我说,这个红包我真的我不能要……”江颂开始摆事实讲道理,“您和叔叔帮了我家那么大的忙,我哪还有收您钱的道理,这不行,我妈知道要打死我。”

  “那就不让你妈妈知道不就好了,”夏妈妈倒有得是法儿,“一码归一码,叔叔帮你是叔叔帮你,压岁钱是压岁钱,不能混在一块论。”

  “阿姨您别……”

  “再拒绝阿姨可就不高兴了。”

  “……”

  “快,拿着,过年买身新衣服新鞋。”

  “阿姨……我的新衣服新鞋用不着这么多……”

  “那就多买几身,快收着吧。”

  推脱来推脱去,最终江颂还是没能拗得过夏妈妈,被夏妈妈强行将红包塞进了外衣兜里。

  江颂笑得有些勉强,兜中传来的沉甸甸的分量让他感觉到了些许压力,这得是塞了多少张进去啊。

  “……谢谢阿姨,让您破费了。”

  “这破费什么,是阿姨该谢谢你才对。”

  ……

  “对了小江,不知道夏卿欢有没有和你说,”

  “说什么?”

  “前几天他去到何医生那里重新做了一次心理评估,前几天结果出来,何医生说他的病情已经非常稳定,大概很快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啊?”江颂震惊地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这天大的好事,怎么还从没听夏卿欢跟自己提过?根本没必要跟自己隐瞒啊!

  “夏卿欢他……”说着,江颂忍不住扭过头去朝着夏卿欢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又看向了江妈妈,“病情真的好转了?!”

  “当然,”夏妈妈笑得如沐春风,像是生怕江颂会对此有任何一星半点的疑虑,“医生说他现在上场去打比赛都没有任何问题,等再观察一两个月,如果不再反复的话基本上就是彻底治愈了。”

  我的天……?

  那一瞬间,江颂激动得好悬没哭出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所以,所以说这就意味着夏卿欢以后再也不会去做那些伤害自己的事情了?

  意味着夏卿欢手上那些骇人的伤疤再也不会增加了?

  夏卿欢他……终于可以像正常人那样无所顾忌地开心快乐了?!

  “卿欢他居然没有告诉你么?”夏妈妈微微蹙眉,看着江颂这满眼惊诧的表情,觉得有些意外。

  “还没有,”江颂摇摇头,忍不住又转身看了后面的夏卿欢一眼,“他……还一个字都还没和我提过。”

  “那估计是想让你把他当做病号,再多关爱他一阵子吧,”夏妈妈笑了一声,“小坏小子。”

  ……

  听夏妈妈居然这么形容自己大儿子,江颂也忍不住乐出了声音。

  又站在那儿聊了两句,由于外面天气实在是太冷,江颂便赶紧催着夏爸爸和夏妈妈两个人回去了。

  ……

  望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身影,江颂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

  江颂是真的很感动夏妈妈居然会在分别之前主动找自己说了这样一番掏心窝子的话,这让江颂深深觉得自己与夏卿欢的家庭之间,似乎又稍稍拉近了一点点的距离。

  挺好的。

  -

  送别了夏卿欢的父母,江颂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算是敢彻底放松下来,也终于是敢大胆地卸下一身压力,趁着夜色暗昧四下无人,身子一软直接扑到了夏卿欢的怀里。

  而夏卿欢也像是早就猜到了江颂的心思,几乎是提前了约莫半秒钟就已经作势抬手要接住江颂了。

  夜晚的林荫道上,踩着被月光映得发亮的石子路,两人紧紧地拥在一起。

  江颂缓缓抬起头来,粉扑扑的小脸也不知是酒意没散去的结果,还是外面瑟瑟寒风为他贴心画好的妆容。

  “小江。”夏卿欢伸手抚摸了一下江颂的头发,另一只手忍不住将他拥得更紧了一些。

  “嗯?”

  “刚刚和我妈说什么了?”

  “秘密,”江颂并不打算把刚才那些对话讲给夏卿欢,但除此之外的些事还是得告知他一声的。

  于是轻轻拍了两下自己外套的兜:“阿姨……给了我一个红包。”

  “嗯,来之前我妈和我说过了,”夏卿欢笑了笑,“怎么样,小江还满意么?”

  “给得是不是太多了,”一边嘟囔,一边从兜里把红包拿出来看了看,捏了捏厚度,“阿姨也太大方了……这不得……”

  “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夏卿欢笑着报了个数字, “盼着小江发大财呢。”

  ……

  是该说真不愧是有钱人家么?

  随手给个红包塞了小十万块钱?

  江颂听完这个数字之后感觉自己头都昏了,怪不得感觉这信封感觉都要被撑扯了一样。

  “不行,阿姨这给得实在太多了,我觉得我还是不能收。”江颂摇着头,一脸抗拒。

  “人都回家了,你想还也还不了了。”

  “那我给你!”

  “给我干什么,”夏卿欢乐了一声,“干嘛,你要买我啊。”

  “……”

  “小江买我不用八万,”夏卿欢说着,还故意顶了顶江颂,“我倒贴就行。”

  ……

  又开始没羞没臊了。

  抬眼看了看此时此刻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这些钱上了的夏卿欢,江颂心中了然,这钱大概率是还不回去了。

  那就留着吧……

  两人藏在夜色之中又腻歪了一会儿,江颂忽然想起了自己好像还有事情没问夏卿欢。

  “话说夏老板,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么?”

  “什么?”

  “关于你的病情……”

  江颂眯缝了一下眼睛,没再给夏卿欢任何跟自己卖关子的机会,把话说得极尽直白:“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么?”

  “……”

  夏卿欢明显是被江颂这话给噎了一下,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聊到这些,于是思忖几秒,最终还是笑了,“看来我妈还是告诉你了。”

  “就知道她在你这什么都瞒不住。”

  “我说任禹他们怎么敢这么卖命地让你参加夏奥,合着原因在这呢,”见夏卿欢认了,江颂当即噘嘴伸手拍了夏卿欢一下,以此来表达内心深处强烈的不满。

  “为什么谁都告诉了就瞒着我,我要是不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说?”

  “大概……今晚吧,”夏卿欢思索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有些心虚地笑容,“就是想让小江再多疼我两天……”

  “……”

  果然,知子莫若母。

  “阿姨可真是把你看得透透的。”江颂忍不住吐槽。

  “是么?”夏卿欢挑眉,对于这句吐槽,他好像并没有表现得多在意,重点更是完全便宜了正规,“她也和你这样说了?”

  “嗯,阿姨说你是小坏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我,还说以后你要是再欺负我她就要替我做主了。”

  “嚯,这么快就统一战线了一致对外了是吧。”

  “当然,小心点,以后我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夏卿欢被江颂这句话给逗笑了。

  垂眸看着江颂歪歪头。

  “小江,”

  “嗯?”

  “谢谢你……”

  夏卿欢的这一句谢谢,江颂没再多客气,直接就收着了,非但收着,他甚至还想听夏卿欢再多说两句。

  好喜欢听夏卿欢这样软绵绵地哄着自己说话,感觉骨头都要被他给撩酥了。

  牢牢抱住夏卿欢的纤细紧实的腰,只听有轻笑声从夏卿欢的胸膛处传来,笑了好久,才终于又听江颂软着声音撒娇似的回了一句:“嗯……不客气。”

  而后又缓缓抬起头与夏卿欢笑眯眯地对视,眼睛亮得像是被谁撒了一把碎星星:“谁叫小江宠你呢。”

  “是,小江最宠我了,”没有江颂在面对类似这样话时候所表现出的羞赧与局促,夏卿欢对此简直坦然得不行。

  笑着贴近江颂的脸,温柔地呢喃:“要是没有小江的话,我可该怎么办呢……”

  “瞎说,你才不会没有小江,”江颂不满地皱了皱鼻子,抬手轻轻打了夏卿欢一下,算作是他跟自己乱说话的惩罚。

  “小江说了会一直陪着你就是会一直陪着你,不存在没有小江这种假设,黄牌警告一次,以后不许说了,小心被罚下场。”

  “好好好,那我记得了,”听到江颂这样说,夏卿欢赶紧笑着做道歉状,把江颂往怀里又揽了揽,“以后不会说了,对不起小江……”

  “嗯,乖。”

  拥抱了良久,一直到夜风开始变得呼啸起来,两人这次啊终于肯恋恋不舍地分开了。

  朝着街边走去打车的路上,夏卿欢唤了江颂一声。

  “小江。”

  “嗯,怎么了?”

  “虽然已经说过了,但我还是想强调一下,谢谢你愿意对我这么体贴这么好……”

  “才不是我好啊,”

  江颂轻轻抿了下嘴唇,声音柔软了下来,一只手伸出去轻轻攥住了夏卿欢外套的帽绳,一边捏一边说:“是因为我知道夏老板对我一直都那么好,所以这一次我才想靠自己的努力也让夏老板也开心一次……”

  “横不能总是让你这样没完没了地宠着我吧,”江颂放下了帽绳,双手揣进兜里,一边走一边扭头看向夏卿欢:“我也是个男人,我当然也想宠着我喜欢的人啊……你是我男朋友,我不宠你宠谁。”

  “小江……”

  夏卿欢地眸光闪烁,修长地睫毛微微煽动,半阖着,抹平了一汪水波荡漾的深邃,“谢谢你,我今晚真的很开心。”

  “开心就好,”江颂嘿嘿一笑,“夏老板开心我就开心。”

  话音将落,江颂的耳边传来了夏卿欢的一声温柔地轻笑。

  “所以夏老板,我这么会哄你开心,算不算是有男友力?”

  江颂说着,微微仰起头来,开始得意洋洋地跟夏卿欢邀功。

  “算,当然算,”夏卿欢边说边抚摸着江颂柔软的发丝,“我们小江是最优秀最有男友力的男朋友了,真是让我捡到宝了。”

  “嘿嘿。”

  听到来自心爱男朋友的高度认可,江颂忍不住得意地笑了一声。

  “喝那么多酒,这会儿难受么?”

  笑声在两人之间游弋了几秒,夏卿欢便缓缓伸出手来摸了摸江颂,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敛去了。

  江颂摇摇头:“刚一开始肯定不舒服……但是看你这么开心,我就全都好了,一点不难受了。”

  “乱说,”夏卿欢蹙眉,后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身体最重要。我不想让你为任何人任何事做到这样……谁都不例外。”

  “连你也不例外么?”

  “当然。”

  江颂听见夏卿欢的声音似是颤抖了两下,先前在餐桌上时被刻意隐藏起的担忧与心疼开始不自觉地向外缓缓流露。

  “嗯……好。”思索了两秒后,江颂笑着乖乖答应了夏卿欢,“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夏老板你别担心我,我真的一点都不难受。”

  一边说,一边还安抚似的拍了拍夏卿欢的后背,耍赖似的用力往夏卿欢身上挤了两下,“就是头有点晕,让我再多贴着你一会儿就好了,嗯……夏老板你好香……”

  “怎么可能不担心,”夏卿欢苦笑着把跟自己耍起小流氓来的江颂给搂得更紧了,“三两白酒……以你的酒量来说现在还能站在这跟我对话,我们明天怕是都要给你发奖状了。”

  “真的?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就要等你的奖状了,”江颂倒是不客气,笑着止住了脚步又把头埋进了夏卿欢的怀里。

  怎么办,洋甘菊的味道有点让他有点上瘾了。

  “上学的时候都没怎么得过奖状,这次夏老板为我补上吧。”

  夏卿欢笑了一声:“好,那我记下了。”

  ……

  寂静的夜晚,幽幽的路灯无声地映在这条狭窄偏僻的林荫道上。

  空气潮湿而冰冷,但是江颂却并没有要放开夏卿欢的意思。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不如就这样沉溺在夏卿欢无尽的温柔当中再也不要出来。

  街边的路灯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拖得好长……

  “夏老板,想你了……”

  江颂的声音绵绵的,像是困了。

  赖在夏卿欢的身上,感受着来自夏卿欢甜腻腻地怜爱。

  “不是一直都在一起么,”夏卿欢笑了笑,低头在江颂的额上留下了一个吻,“还这么想我。”

  “看得见不让碰才会更想吧,坐在桌上的时候简直太考验我了,”江颂皱了皱鼻子,黑珍珠一样明亮的瞳仁含混着旖旎的喜爱,“今晚过来陪我吧,我想抱着你睡……”

  “又不是刚才把我推开的时候了?”夏卿欢挑眉,嘴角带着坏笑。

  他当然会答应,但在答应之前,他还是会坏心眼地想要逗逗他的小江。

  他喜欢看他江颂为此而慌乱迷茫的样子,这会激发出夏卿欢内心某种更为隐晦扑朔的欲.望。

  “刚才那不是……叔叔阿姨都在,”江颂闻声一咂嘴,用身子拱了夏卿欢一下,果然有点慌了,“你忽然贴那么近他们都看着……我肯定怕啊。”

  “那现在不怕了?”

  “现在不怕了。”江颂摇摇头,稍稍直起身来,双手拽着夏卿欢的袖子一脸满足地摇摇晃晃,“只有我和你在,我就不怕。”

  “那希望一会儿回去之后,小江也能继续保持这样的想法……”夏卿欢甚至忍不住笑了一声,“不要怕我。”

  “啊?”

  “忘了么,”说着,又宠溺地将刚刚因直起身子而与自己稍稍拉开了些距离的江颂拽回到了怀里,“刚刚做完小游戏之后答应我的事情?”手在江颂的笔尖上轻轻点了一下。

  微凉的鼻尖和的指尖相互触碰,竟带出了暖融融的温度。

  ……

  坦白说,江颂确实是暂时性地遗忘了那么一下。

  但现在听到夏卿欢这样一提,死去的记忆便再一次跃然脑海,江颂的脸当场红了两个度。

  因为他好像有点意识到了夏卿欢是在跟自己暗示什么,那是一种只存在于江颂和夏卿欢两个人之间的非常缥缈的默契。

  看不见,摸不着,但它偏偏就是存在。

  江颂又忽然想起了之前自己猫在被窝里面看的那部小电影,那些镜头对于江颂来说实在是太震撼太有冲击力,让江颂一直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迟迟不能忘却。

  每一个姿势,每一个动作,甚至是每一句对话……江颂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是因为他想记,是因为实在太刺激了,叫他想忘都忘不掉。

  -

  两人一起乘着出租车回到基地之后,夏卿欢便陪着江颂来到了他的寝室。

  走路还是有些摇摇晃晃站不稳,所以基本上从下了车到走进基地大楼,甚至是一直到上电梯的这段路程,江颂都一直是全人倚在夏卿欢身上的一种状态,像是只什么软体动物一样,一只手还得不老实地从夏卿欢的身上摸来摸去摸不停。

  “为什么……你明明喝得比我还多,又是白的又是红的……”江颂仰起头看着夏卿欢,“你都喝不醉啊。”

  “怎么喝不醉,”夏卿欢笑了一声,“我也晕着呢。”

  “瞎说,你看起来多正常的……”江颂露出一脸委屈,想不明白夏卿欢这个人怎么就是能做到处处比自己强的。

  甚至连喝个酒都要比自己强这么多。

  有点不爽。

  “那你……像有我这样过么?”

  江颂一脸对着夏卿欢眨眨眼睛,期待着他的答案。

  “有过啊,上次和葛兴硕他们去玩不就喝断片了,还惹得你不高兴……”

  “……”江颂停顿了两秒像是在回忆,而后忽然点了下头,“对哦,忘记了,上次你和葛兴……”说到一半,忽然止住,当即面露不悦,翻脸比翻书还快。

  “所以足可见葛兴硕那个死变态当时为了方便自己耍流氓灌了你多少酒,连你这酒量都能给你灌断片,哼,这人可真是……”

  “还生气呢?”

  “提起来就气!”

  “啧,所以说小江当时是在吃醋么?”夏卿欢眯缝了一下眼睛,语气变得有些扑朔起来,像是摸透了江颂的一些不得了的小心思,“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喜欢我了?”

  “那才不是,”

  一听夏卿欢这么说,”江颂便当场触发了被动的嘴硬技能,直接就是一个不承认:“我当时就是单纯看不惯有死变态骚扰我队友!”

  “原来是这样。”夏卿欢佯装了然地点了点头。

  但心里面想的却是:不管,小江就是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喜欢我了,嘿嘿~

  其实说句实在的,江颂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自己的,这对于夏卿欢而言真没有那么重要。

  夏卿欢想要的,无非只是江颂从今以后能心甘情愿地陪伴在自己身边,那么对于上面这个问题,夏卿欢可以欣然接受一切答案。

  回到寝室,已经在酒桌之上按捺隐忍一整晚的两人是那般自然而然地交缠在了一起。

  瞬间,黑漆漆的房间内缱绻与暧昧恣意横生。

  充满引诱地轻哼从江颂的唇边滑出,撩拨着夏卿欢本就所剩不多的理智。

  “等我开个灯……”

  “不要。”

  夏卿欢一把攥住了江颂想要去开灯的手。

  “去床上。”

  虽然夏卿欢没醉,但终归也是喝了不少,整个人的状态明显不似之前那般温柔且有定力。

  整个人几乎是快要被□□烧着了一样,进了屋就直接不由分说地将江颂扑在了那张柔软的床上。

  一边去拉开江颂外套的拉链,一边伸手去拧枕边的小夜灯。

  这一次换做江颂不干了。

  “别开,”江颂羞红了脸,“不许开。”

  “不行,我要看。”

  夏卿欢的声音温柔,动作却强势。

  俯下身去压在江颂的身上,叫他不要乱动,而后在他的脸上,颈上细细地啜吻着。

  湿漉漉地喘息氤氲而缠绵地撩拨着江颂敏感且正在兴奋着的神经。

  “让我看看你小江……”

  又伸手拿开江颂遮挡在眼前的手腕。

  “让我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