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守寡后我被亡妻罩了[种田]>第163章 请君入瓮

  “是出了何事?”

  柳夫人脸上态度阴晴不定,跟过来的叔伯就像甩不掉的尾巴,逼得她不能发作。

  而且柳携鹰瞧着确实没受什么皮肉伤,单看像是他和问荇挑事,问荇一忍再忍,实在是被逼得急才出手。

  一边是有理有据控诉的问荇,一边的柳携鹰除了会闹着喊“我没有”,什么有用的话都说不出。

  问荇胸膛的起伏渐渐放缓,他大梦初醒般看了看周遭,眼中愠怒渐消,却依旧倔强地抿着唇,拒绝和柳携鹰低头。

  二叔看向架着两人的家丁:“你们说说,是怎么回事?”

  “我记得问公子性子温良,为何突然会打人。”

  问荇把头低得更厉害,嗫嚅着不敢应声。

  家丁看向柳夫人,希望从她脸上获取些授意,可柳夫人只是平静地看着前头。

  事态闹得太大了,让家丁们帮着颠倒黑白只会给这些旁支亲戚穷追不舍的借口,而且问荇实在是个极大的变数,她琢磨不透,不敢随意拿捏。

  不如趁现在把事态化小。

  “是,是二少爷说了些对大少爷不逊的话。”

  家丁硬着头皮跪在地上:“问公子护大少爷心切,才失手打了二少爷一拳。”

  “原是这般。”

  她皱着眉看向柳携鹰:“鹰儿,我说了数次,你当以你大哥为榜样,怎么能出言不逊中伤他?”

  “罚你生辰宴后禁足祠堂,抄家规十遍,半月不得外出!”

  她的愤怒真切,就好似真的为柳连鹊着想。

  “我不!”

  柳携鹰本就跪得力竭,要发作又瞧见柳夫人严厉模样,只能悻悻认下,免得柳夫人盛怒之下再责罚他。

  “是,母亲。”

  随后,柳夫人又看向问荇,语调依旧极冷:“无论二少爷说了什么,他都是柳家的二少爷,你不该去打他。”

  “此事恶劣,那就罚你……”

  “嫂嫂且慢,我怎么刚刚听到鹰儿在说大少爷……的事,这可不是一般的出言不逊啊。”

  二叔看向问荇,仿佛在看自己的宝贝筹码,笑得和蔼可亲:“这孩子瞧着老实,倒也是性情中人,自家夫郎被这么说,生气也难免。”

  “我觉得二哥说得有理。”

  五叔柳培玉也跟着帮腔:“这事传出去不好听,现在听到的都是自家人,家丑不会外扬。”

  “别到时候责罚他太过头,责罚得让那些外人知道。”

  他的话说到了柳夫人心坎里,她静默了会,波澜不惊道:“罚你今晚不准上画舫过生辰宴,跟在画舫后的小船上替柳家放灯祈福。”

  “今天的事,各位自己知道就好,都散了吧。”

  说完,柳夫人带着一众侍女离去。

  放灯祈福不是苦差事,甚至压根算不得惩罚,柳夫人此举的意味明显,就是在提防问荇。

  本来是她请问荇来柳家,到现在她倒有些忌惮这赘婿。

  问荇和柳携鹰产生过好几次摩擦,到最后柳携鹰染一身腥,问荇却清清白白,加上中间有亲戚浑水摸鱼,她抓不到责罚的把柄。

  柳夫人不敢让他上画舫妨碍生辰宴,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柳携鹰仅剩的名声。

  “是。”问荇赶忙行礼,目送众人离去。

  柳培玉转头看了他眼欲言又止,但也找不到机会和问荇说话,跟着一众叔伯就离开了。

  夜幕降临,问荇身后跟着三个随从,几人走上满载花灯的小舟。

  每个花灯上放着一根红烛,由于四十盏不吉利,所以数量翻个倍,足足一组准备有八十余盏,八搜小舟放八组。

  小舟跟在画舫后头,游在琉江里。

  不远处的岸边,布衣百姓们摩肩接踵,远远观望着船上灯火通明,仿佛与他们是两个世界。

  画舫里头的奢靡同他们无干,他们也无法窥探,反倒是画舫后头的小舟引得他们注意。

  红衣少年郎坐在船头,衣着不似寻常小厮家仆,正依着滴漏的时间,将盏盏河灯投入江水。

  过了小半时辰,画舫停在了前头,但画舫边的小舟们四散开来,游入漓县四通八达的水网,将几百盏河灯投入其中。

  这就是柳家。

  水网是漓县的命脉,柳家就是源源不断流出血液的心脏,谁都得敬畏这心脏三分。

  哪怕它现在搏动得没那么有力。

  街边的早梅盛放,问荇拉进缠在舟头的红绸,黑亮的瞳孔被河灯照得好似有灼灼星火。

  “这是谁啊?”

  “我哥在柳家当差,据他说是柳大少爷的相公,长得真好看。”

  “对,据说是农家子入赘进去的,命好……”

  岸边不住传来窃窃私语,问荇充耳不闻,只是安心做着手头的事。

  朱聪听说今晚柳家画舫游街,搁置下手头豆腐坊的事情,也挤在桥头探脑袋看热闹。

  他突然发现前边的船头有个眼熟的身影。

  朱聪用力揉了揉眼。

  这不是之前借宿他家,还和他一起制服驴子的青年吗?

  听着身边人对问荇的评价,什么赘婿,什么柳家,什么命好,弄得他都迷糊了。

  “我还是回去磨豆腐吧。”

  他搓了把脸,呆滞地转身,险些从桥上跌下去,给让好心的路人拉住了。

  “小兄弟,你也当心点!”

  桥头传来骚乱,问荇循声抬眼望去,刚好和朱聪四目相对。

  他冲着朱聪招了招手。

  朱聪这下彻底看清了,无力扯了扯嘴角,从人群里挤出去。

  难怪问荇会不在乎三两银子,他居然让柳家的儿婿帮忙管驴子!

  一阵风过,早开的腊梅的花瓣纷飞,半透明的金黄落在他的鬓角,滑入他的衣襟。

  “大人大人,他们都在看我们!”

  进宝大着胆子钻出帕子,趴在船头,由于畏惧烛火光亮眯着眼,朝着人群笑嘻嘻地招手。

  他活着的时候困在宅院里,很少能见到这般风景。

  “吵什么,他们又看不见你。”

  郑旺是这么说着,可偏偏腊梅花瓣穿过他的灵体,壮汉脸上还是抑制不住笑意。

  除了闻笛,其他鬼也陆陆续续跑出来,站在船头看漓县的风景。

  问荇一手放灯,另只手腕上系着红绳,红绳牵动画着泼墨江山图的香囊。

  远处的画舫里传来击鼓奏乐的鸣声,谢韵站在船头,遥遥向着远处汇聚的漓县百姓敬了杯新米酿的酒一饮而尽。

  画舫里的各方搭起大戏,你方唱罢我登场,过生辰不过是个幌子,哪怕再困难,柳夫人也要把柳携鹰推上台前来。

  这是柳家的命脉,哪怕命脉已经腐坏。

  鼓声渐弱,最后一盏河灯从问荇手中落下。

  游船渐渐靠岸,瞧够热闹的百姓们也退潮般散去。

  问荇没同画舫上的人同归,他下了船,迎面遇上个柳夫人身边的下人。

  “问公子,夫人约您明日未时相见。”他恭敬冲问荇行礼。

  “请您务必准时赴约。”

  终于来了。

  客人们多还要再暂留一日,但明天未时也该走得七七八八,正方便柳夫人和他谈事。

  关于为什么要他来此处。

  “我定会准时到。”

  多次让柳携鹰吃瘪,也没让柳夫人磋磨到他心性,问荇相信和柳夫人的会面只会更加凶险。

  无妨,他亦有事要多留一日。

  在小舟上放灯的代价就是他没画舫里的山珍海味吃,几乎又是饿了一整日,问荇差小厮去买了些烧饼分给其他放河灯的小厮们,解决掉这顿饭。

  左等右等等不到柳家派来接他的人,两个跟着他的小厮主动上前:“公子,再待着不是办法,我们带你回去吧。”

  问荇略微感觉到奇怪,但时候太晚,他还是应允了。

  毕竟哪怕是局,也未必全是坏事。

  他们下舟的地方离柳家不远,他带着临时分的两个随从往柳家走,路上已经彻底寂静,越走越偏,连虫鸣鸟叫都不剩下。

  小厮们有些害怕,不住地交换眼神壮胆,问荇倒是面不改色,只是提着灯往前。

  他凭借和鬼打交道的经验隐约嗅到丝不对劲。

  转过头,身后的两个小厮目光呆滞,只是机械地跟着他,他走两步也走两步,他退一步,也跟着退一步。

  他们已经走到柳家附近的暗巷,再往前走几步就能从偏门进到柳家园子里。

  问荇看了眼进宝,进宝诧异地摇头,不明所以:“他们是怎么了?”

  他也是问荇提醒过才发现这两个人古古怪怪的,像中了邪一样。

  可中了邪他能发现,这两个人啥时候变成这样,进宝一点也不知情。

  问荇抖了抖帕子,示意簇拥在他身边的鬼进去。

  “我们进去了,你怎么办?”王宁脸色很差,如果是连进宝都察觉不到的危险,那问荇完全应付不来。

  “是啊,总不能放着你不管!”

  就连一直闷在帕子里头的闻笛也小声问:“需要我帮忙吗?”

  问荇微微摇头。

  既然是进宝都发现不了的危险,多几个鬼在外头也无济于事。

  小鬼们得令,只得都不情不愿钻了进去。

  问荇攥紧手中香囊,不动声色继续缓步往前。

  刚走入院里,两个小厮就停在原地。

  也是奇怪,虽然这处门是很偏,但柳家刚摆完筵席不该冷清成这般,居然连个管门的也没有,门一推即开。

  从一开始两个小厮主动请缨,就像在请君入瓮般。

  “问荇。”

  周遭的景象快速扭曲复原,不远处的石凳上突兀出现了个男人。

  离得太远,只能看见他中等身量背对着他,长着灰白色的头发。隐约传来凄厉的鸟叫,似鸽鸣,也似鸦呖。

  “请问您……”

  问荇的话只说到一半,唇慢慢合上。

  他低下头。

  毫无征兆地,手中的百衣帕居然撕裂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