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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龙被他完全捣毁防线,最后真的在本子上写下了一个又一个名字。
有些东西他根本不知道,但人八卦是本性。
当初有人找到吴建国谈这个生意,他就一直在门外偷听,原本这是吴建国想要抓在手里的一个把柄,没想有朝一日,竟成了李龙戴罪立功的机会。
严正港看他一笔一划写下那些官僚,眸光愈发寒冷。
这些人他都认识,不光认识,他们还是《新闻日报》上赫赫有名的清官、百姓父母官,受无数人爱戴拥护。
事到如今,李龙是最不会撒谎的一个。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些人白天吃国粮,到了夜间就撕下人皮,在外面做人口买卖的勾当。
狗山临近边界,地形所在,严正港甚至怀疑背后存在一个巨大的跨国团伙在暗中与官勾当,残害那些年轻姑娘。
所有名字全都交代,李龙一瘸一拐的穿着尿湿的裤子回家。
他知道自己完了,狗山完了。
那些蔑视法律为非作歹的人,终将付出代价与生命。
……
严正港带文家河回去,立马让他收拾东西:“如果李龙不说,这是最好的结局。这件事和赵梦科的案子有关,你现在立马回去,不要多管,也不要报警,当心背后有眼睛。”
文家河不愿意,“您还要留在这吗?赵梦柯的死因已经很清楚,我们一起走吧!”
“有件事我得弄明白。”严正港说,“赵梦珂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二十分钟,这背后另有真相。”
他非常清楚,整件事马上就要进入尾声。
如果今天那个两米多高的刘壮没有出现,或许这一切都可以定性为意外。
但严正港跟罪犯打交道多年,他很清楚,绝不会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突然出现,还恰巧精神失常。
“他知道什么。”严正港告诉文家河,“你现在收拾东西回去,我去矿山找刘壮,问明白这件事,我就启程找你。”
他深呼吸,拍拍文家河的肩膀:“往前走,别回头。你已经在狗山丢了一条命,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出去,越远越好。”
文家河知道自己在这也是碍事,跟严正港约好都尽快,这才赶在中午头没人迅速离开。
文家河前脚离开,后脚,严正港拨通电话:“我找王观。”
他从兜里掏出一支利群,啪的点上,等那边接电话,才低声说:“特大人口贩卖案今日收网。名单我发给你,那些在职的让检查部暗中调查,这些姑娘我带出去了,一个小时后你去边境安全部门领人。”
王观是他唯一信任的刑警。
和上次那些人不同,他没有任何推脱,拿到消息立马安排出警。
“你安全么,用不用我过去。”王观知道危险,多问一句。
严正港停了停,笑一声:“老子干刑辩律师这么多年,受过的死亡威胁还少吗;刀尖上舔血的活儿,真要变轻松,那叫什么好营生?挂了。”
跟王观打好招呼,严正港沉下气,半截烟扔在地上,皮鞋底碾灭。
再抬眼,他手机贴在二旁边,变了个人一样:“当年保你出来,一直欠我一个情,如今该还了。”
“哦,也没什么。”严正港慢慢看向窗外陡峭的山峰,几秒,说,“就是把人抓走,顺手放火烧个山而已,帮帮忙,跟你严老弟一起除暴安良。”
黑白两道,正邪交错。
谁能管的事就让谁来管。至于那些管不了的,就以暴制暴,索性除名狗山这个埋葬多条人命的地方。
他穿上律师服,是国内刑辩委员会秘书长,严正港。
当他脱下官服,穿老百姓的衣裳,那他就是严氏世家的一个高干子弟。为民除害,花点小钱,人尽其用。
道德在外,人权在内。
他不要清清白白的名声,他要这个水深火热的烂社会井井有条,人人安生。
……
寄人篱下只能一两日,不能一两年。
文家河带着女儿在严正港家住了最后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早起,严正港下楼,只看见妻子和两个儿子吃早餐,没看见父女俩。
“沁一呢。”他拉开椅子坐下,这一桌琳琅满目,看得出保姆费了不少心。
“怎么没叫他俩下来吃饭?”严正港问。
“叫过了,人不在房里。”保姆恭恭敬敬,“先生太太吃吧,说不定温先生带沁一出去转转,等他们回来我再给做,没事的。”
严正港知道文家河没地方去,也没多想,拿筷子吃饭。
这一顿早餐,光主食就有七八样。林雁减脂只能喝蔬菜汁,严昭礼喜欢红枣豆浆,小皮猴子严卓立爱喝皮蛋瘦肉粥,一家四口就严正港不挑,什么都吃。
保姆费了心思。还特意烙了金丝红枣小饼。
严正港拿起饼子一口咬下去,想起来,文家河就是个爱吃枣的。
瞧见严昭礼喝红枣豆浆,他笑了:“昭礼这孩子和家河特别像,都爱吃枣,而且不爱吃青枣,只爱红的。”
“我也爱吃枣。”严卓立蹲在椅子上晃来晃去,手里的小包子抓成一个肉团儿,“我喜欢吃脆枣,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最好吃。”
“外头有卖枣的。”严正港喝着豆浆,对小儿子说,“快点吃,吃完爸爸送你上学,给你跟哥哥买点水果。”
林雁生昨晚的气,一听严正港给俩儿子买水果,立马挑起眉毛:“我告诉你啊老严,买东西就买东西,你甭稍家带口的。听见没有?”
“收家带口什么意思?”小皮猴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收谁的家?带谁的口罩?”
“捎家带口。”林雁皱眉纠正他,“吃饭别说话,我跟你爸说事儿呢,你听着就行了。”
严卓立撇撇嘴,瞧见哥哥吃麻团,从他手里撕过来一半:“嘿嘿,我也吃。”
严昭礼笑笑,一摸弟弟脑袋,麻团泡进豆浆,几口喝完上学去了。
严正港见大儿子拿书包,急忙放下豆浆:“你有几本书在茶几上,内书包湿了,我给你掏出来晾着,没放回去。”
他要去给儿子找东西,林雁出声:“让他自己拿。多大的人,还得爸爸妈妈伺候啊?”
严正港看她一眼,“你这话说的可没水平,什么叫伺候?我自己儿子,多照顾应该的,乐意。”
“你不光照顾自己儿子乐意,别人家的你也稀罕着呢。”林雁阴阳怪气的扔下一句,啪地摔了筷子,倔强上楼。
“嘶——”严正港倒抽一口气,“真要命了。”
大清早就找茬,林雁什么毛病啊?
回头帮严昭礼拿了书包文具,严正港拿起车钥匙,“你弟弟上学还有一个小时,爸爸先送你。”
“我自己骑车去就行。”严昭礼从他手上接过来书包,“我妈说的对,我跟我弟都大了,您老把我们当小孩哪行。”
“你就是七老八十,跟你爸一比,不照样是小孩儿?”
“哎哟,您就惯着我们俩吧,到时候衣来伸手,真成俩少爷了。”严昭礼抿着嘴笑。
这个大儿子方方面面都像极了故人。
严正港看了严昭礼一会,颇有感慨:“唉,你妈呀,跳舞挺好,做人……”话不能说,他只好摇了摇头,“算了,不说她。”
父子俩前后出门。
严正港站在台阶上,看严昭礼背上书包,长腿往山地车上一迈,头盔也系上,冲人笑着挥手:“慢点,注意安全。”
“走了爸。”严昭礼自行车拐一个弯,想起什么,回头看严正港,“对了。”
“嗯?”严正港看儿子有话要说,从台阶上下去,“怎么了。”
说也对,不说也对。
严昭礼犹豫再三,朝二楼看了一眼,跟严正港小声说:“您毕竟是有妇之夫,跟文叔叔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毕竟我跟我弟都这么大了,您真怎么着,我妈心里肯定难受。”
严正港一愣,大笑着问儿子:“臭小子,你觉得我和你文叔叔能怎么着?人家有老婆,有闺女,小沁一还长得那么可爱,他光顾自己家里人都忙不过来,能顾得上我啊?何况爸爸处境一样,天天忙活你和你弟弟就够累了,又不是小孩,不至于没分寸,你根本不用担心这个。”
严昭礼隐约猜出些什么。
可严正港这么说,他又没办法追问下去。
毕竟是父辈的事,严正港的从前他没怎么参与过,爸爸又不怎么在家,他还是相信严正港不会乱来的。
于是话咽下去,他不再多说。
其实不管本身如何,他都不应该开这个口。
严昭礼心思细敏,他既不随林雁热辣直爽,也不随严正港风流不羁。这个孩子说不出像谁,很多问题上他都能以旁观角度去看待,因此父母吵架,他感到格外的手足无措,又没有办法。
骑上山地车出门,帅气勃发的身影很快不见了。
送走大儿子,严正港回屋。
陪小儿子吃了一个小时的饭,又磨蹭一会,文家父子俩还是没回来。
他心里渐渐怀疑,文家河是不是又受什么刺激,带着闺女去跳河?
掏出手机想打电话,想起妻子这几日连续发脾气,怕架吵起来,索性又收起手机,催促严卓立赶紧穿衣服,开车送儿子上学。
他这两个儿子打小路线就不同,老大严昭礼学习成绩好,各方面发展优秀,从小读公立学校,竞争压力虽大,却能学到不少文化知识,是个学者。老二严卓立是个小皮猴子,文化课虽然基本的都能听懂,但错题不少,不愿意听的时候干脆就不听,撕个小纸片剪两个小人儿能玩一节课,谁说也管不住他。
严卓立出生身体不好,长大好不容易养过来,又有多动症。他没法儿上正常学校,严正港就跟林雁给他找了个私立学校,马术游泳网球乱七八糟什么都学,只要小皮猴子不惹事,功课能考80分往上就算不错。
早晨送孩子上学的特别多。
严正港才开两条街,就被堵在马路上。
以前上班没觉得什么,送孩子上学被堵,莫名其妙,他心里一股阴云压着,整个人都是烦躁的。
总觉得,再这么堵下去肯定就晚了。
到时候林雁又要事儿多逼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