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方糖滚进醇香的咖啡, 发出微小的声响。
落地窗上印着漂亮的花纹，窗外来去匆忙的行人似乎拉快了时间的流逝，却又在棕发男人的身旁慢了下来, 一点一滴在他周围沉淀出历史般的厚重感。
他有着一种不同于常人的气质, 仿佛携着命运与时间的气息，一如他指间那枚指环给人的感觉。
“那么，能跟我详细说说这只眼睛的来历吗？”
窗外温暖灿烂的阳光飘进沢田纲吉的眼睛，给那片温暖的棕色注入了几分稍显冷淡的金。
看起来是个温柔又理智的人呢。
虎杖悠仁如是想着。
“喔, 好的。”
他迎上对方的视线，那看似温和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审判的意味。但虎杖悠仁并没有觉得冒犯。
将心比心，如果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因为别人丢了一只眼睛, 他肯定也得找那个人好好聊聊。
对此，虎杖悠仁选择如实转述，并尽量客观。
至于沢田纲吉, 他并非对此事一无所知，只是想听听看虎杖会如何讲述这个故事罢了。
顺便一提, 关于这个故事，他从六道骸那里听来的版本是：没用的容器自己实力差劲, 拖累了他愚善的主人——彭格列，你都教了她些什么？
嗯, 总之他被自家雾守狠狠嘲讽责怪了。
在整个倾听的过程中, 沢田纲吉都很安静。
不管怎么说, 故事中那个愿意为了他人主动放弃性命的少年, 有着令人尊敬的勇气和觉悟。他欣赏这样的人，也喜欢这份觉悟。
并且, 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你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我很欣赏你。”
沢田纲吉平静坦言：“但小雾更是我信赖的伙伴。”
“她之前有跟你说过彭格列吗？或许你也知道, 我们确实是一个黑手党组织，但彭格列创建的本意是为了守护。”
“我将彭格列的成员视为我的家人，自然会不遗余力保护他们。而如今，我也有这个实力。”
沢田纲吉问：“那么，你呢？”
“……”
“我肯定会尽全力保护她……虽然仔细想想，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虎杖悠仁摸摸了鼻子，笑容看上去有些无奈，但也很坦率：“不过，我猜沢田先生并不想听这种，我会赌上自己的性命保护她之类的话吧。”
沢田纲吉微笑：“我并不怀疑你这一点。”
毕竟对方一看就是那种可以为很多人去拼命的性格，这其中自然包括五十岚雾。
他想听的不是这些承诺。
——毕竟他来他也行。
“嗯……其实我也考虑过这些。”
虎杖悠仁开始改挠后脑勺了：“如今局势已经趋于稳定，以雾的实力不会遇到什么危险，高层更不会有人为难她。她在这里会很安全。”
“更何况，选择权一直在她手上。”
他回望沢田纲吉的眼睛：“除了容器的标记和这只眼睛，我们没有更多复杂的关系——就连这些，她也能随时收回，而我会尊重她的一切选择。”
不要弄得好像他能替五十岚雾决定什么似的。他不会那么做，而她也不是那种人。至少对于虎杖悠仁来说，喜欢应该是一种更为单纯直白的东西。
“她是自由的灵魂。”
青年弯着眼睛，笑容坦荡：
“而我是她的追求者。”
“……”
沢田纲吉终于也笑了。不同于之前礼貌性的微笑，而是那种更加真心实意的笑。
他发自内心的赞叹：“你很坦率。”
但这很不错。
青年人的情感纯粹，性格又大方，行事风格坦率又不失温柔，豁达又明朗。
甚至相比较而言，自己在少年时代都没对方那么勇敢大方。他有着无数的顾忌，也不够自信，面对喜欢的人不知该如何表达，甚至不敢去表达。
但虎杖悠仁不一样。
所以，如果对象是虎杖悠仁的话——沢田纲吉想，他不介意，甚至还挺放心。
……
最后，五十岚雾的信任没有错付。
但六道骸终究是错付了。
沢田纲吉一杯咖啡还没喝完，就当场“投敌”，同意了这门婚事——当然，这主要还是看五十岚雾自己的意愿。他只是不反对，甚至对此乐见其成而已。
可怜六道骸暂时并不知道，被他当做“筹码”强行拉来这个世界的首领已经可耻地叛变了。
他正忙着对面前某位不速之客冷嘲热讽。
“你浪费这些时间又有何用？”
六道骸用余光轻睨了眼被他支去自动贩售机买水的白发少女，随后收回视线落在五条悟的身上，目光带着些许傲慢的怜悯。声音也放得很轻，只有彼此能够听见：“你的妹妹早已死在这个世界。”
“还是说，这样自欺欺人的行为可以弥补你内心的愧疚遗憾，让你觉得好受一些？”
他轻哼一声：“不觉得可笑吗？”
“……”
五条悟自认为自己这些年修身养性，性格已经好了许多。但饶是如此，他现在还是很想一拳揍在六道骸那张阴阳怪气的脸上。
唉，他可怜的妹妹竟然在这种人手下打工，一定受了不少气吧。
“不用试探我什么。”
五条悟懒洋洋道：“我不是那些会被言语左右情感的小鬼。”
五十岚雾当然是他失而复得的妹妹。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那份复杂的情感便足够说明一切。
更别说，他从小就不做这种选择题——在这个世界死去的，在另个世界转世的，全都是他的妹妹。
就在两人间的气氛愈发剑拔弩张之时，五十岚雾捧着两瓶矿泉水走近，看起来还有些心神不宁：“你俩聊好没？”
言罢，她也不等他们回答，一人扔了一瓶水后拍拍手直接道：“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这两人看着也不像要打起来的样子，她才懒得跟在他们身后听他们扯七扯八——也不知道首领和悠仁聊好没，她得快点回去看看。
“……”
“……”
“你要不再去找个继承人吧。”
五条悟也不知想通了什么，信心满满道：“她会留在这个世界。”
五十岚雾是一个信念坚定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倔强顽固。这样的人一旦为了谁驻足停留，就再也放不下了。
六道骸似是不屑地哼笑，刚想说什么，就被五条悟仗着身高优势揽住了脖子——但是，并没有触碰的实感。
白发的男人微低下头故作亲昵地凑近，唇角挂着盈盈的笑，在他的耳畔轻声道：“我们去打一架吧，骸。”
他笑着，语调轻缓悠扬：“我其实看你不爽很久了哦。”
他已经从悠仁口中知晓了，有关于五十岚雾的过去。
嗯，理智上可以理解，但他不想理解——他想去宠着护着的小姑娘被他训练长大，长大后还要继续压榨，完全失去了所谓愉快的童年，还不如在五条宅继续造大炮呢。
六道骸轻挑眉梢。
下一秒，男人的身影化为雾霭飘散。再次出现时已是站在远处的台阶上，勾着唇发出“Kfufufu”的微妙笑声。
他握着三叉戟，凉凉道：“彼此彼此。”
刚好，他也看五条悟不爽很久了。
前世自己没用不能保护自己的妹妹，现在还想着跑过来跟他抢人。
……
五十岚雾并不知晓，自己前脚刚走，两人就打起来了。
她只知道，自己一回到咖啡厅，就看见首领亲切的拉着虎杖悠仁的手，问他要不要加入彭格列。
他笑着，笑容仿佛在发光一样，温柔的嗓音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语气也非常诚恳：“彭格列非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实力都是次要的，主要是省心，太省心了。
不仅自己省心，他还能有效缓解同事之间的关系，再麻烦的人到他这里似乎都能变成很好说话的朋友，因此连带着别人也跟着省心起来了。
彭格列可太需要这种人才了。
沢田纲吉时常为彭格列那群个性过于鲜明的手下感到头疼，就算是狱寺隼人或者五十岚雾这种非常听他话的，也经常会跟别人惹出一些麻烦来。
但通过刚刚的聊天，沢田纲吉恍然大悟了：彭格列需要虎杖悠仁。
沢田纲吉回忆过往的心酸历史，再看看面前的青年人，越想越心动，忍不住循循善诱：“你们这里的局势已经非常稳定，哪怕没有你在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这么好的条件，你就真的不想借此机会，去好好看一看小雾长大的世界吗？”
虎杖悠仁：“……”
五十岚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