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染指清冷Omega师姐后【完结】>第101章 扶玉忘记

  ◎扶玉封锁记忆忘记情丝所系之人。◎

  清瑶于一个黄昏回到了香雪苑。拖着身子走进苑门, 彼时小果正在院中浇花,见她回来,喜出望外, 忙不迭迎上去。

  小果原想问她闭关得如何可有收获,但见她唇色发白,周身气场似乎还带了点颓然, 便不敢开口了,只打了声招呼:“掌门师姐。”

  清瑶微微点头回应, 走回书房。

  小果望着她的背影, 夕阳的金光撒在师姐身上,不知为何, 竟显出几许落寞来。

  清瑶呆坐了良久, 忽然唤道:“扶玉。”

  第一声无人应, 又唤第二声。

  “扶玉?”

  有脚步声向书房走来, 却不是扶玉。

  “掌门师姐,扶玉小师姐她下山去了。”

  “下山?”还道她是短暂下山:“下山做什么?”

  小果伫立门外,规规矩矩道:“听师尊说, 小师姐入世修行去了。”

  心潮一阵涌动, 喉头又涌上腥咸:“几时去的?”

  小果回:“好些日子了。”

  清瑶沉默了一会儿,让小果退下了。

  或许是因为元气受损之故, 清瑶的脸色白得更加渗人。

  阿芳自衣袖里钻出, 看她一眼:“可还好?”

  清瑶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还行。”

  阿芳道:“小扶玉下山了, 你怎么办?”

  清瑶看她一眼:“她下山, 与我何干?”

  阿芳撇嘴:“成吧,无关就无关。”

  第二日, 掌门师姐出关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宗门, 但听说闭关失败, 脸色苍白,约摸是受了伤,宗门上下讳莫如深,皆不敢相问。

  闭关失败也属正常,修士又不是每次闭关都能有突破,何况是她已经在最后一重上,想再突破自然难上加难。

  不过,似乎哪里不大对劲,师门上下虽不敢明面上讨论,但私底下还是会交头接耳。

  偷偷讨论半天,总算有位醒事的弟子,发现了华点。

  掌门师姐提前出关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掌门师姐自己个儿突然不想闭关了,破了封印自己走了出来。

  苍天,是什么导致掌门师姐想不开,提前破封印?

  一般修士都会在封印上设时限,到这个时间后封印会自行解开,亦或是提前得道,封印自开。

  看掌门师姐那样儿,也不像提前得道的样子,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个,便是她自己打破了封印。

  于修士而言,手动破封印是会有危险的,轻则元气受损,重则当场身亡。

  是以在闭关中途发现自己怎么都没有收获,不想闭关了,就是在洞府里玩也要玩到封印自行解除,绝不冒生命危险去破封印。

  众弟子私底下讨论火热,但并没有人猜到清瑶提前破封印出来的原因。

  连紫元都有些好奇,跑到香雪苑来做客。

  “说说,你为何提前破封印出来?导致元气大损。”紫元端起茶盏抿一口,大有要一直和她唠嗑的架势。

  清瑶也端起茶盏抿一口,缓缓开口:“无所顿悟,不想练了。”

  紫元:“可是提前出来损你元气啊。”

  清瑶:“没关系,元气多。”

  一句话把紫元噎住,她这徒儿确然元气大盛,即便如今损伤了,也还有七八成,打个修为在六七阶以下的完全不在话下。

  这个话题被聊死,紫元又起了个旁的话题,望着窗外的青天感叹道:“你小师妹如今去了凡间,不知过得怎么样了。”

  清瑶垂眸,看杯中褐色茶水,水中映出自己的倒影,渐渐的,又化作师妹的模样,她忙又把杯子搁桌上去了。

  紫元想起个事来,对她说:“上次我不是同你说,你小师妹与你有生死之劫的关系,也不知会应验到什么时候,为师一直以来都在寻找化解之法,希望赶在应验之前。”

  忽然一个激灵:“话说你这次闭关失败,该不会是因为你小师妹吧?”

  清瑶心绪一荡,面上还是平静道:“不是,我自己的问题。”

  紫元点点头:“那就好,那便还没开始应验,那就好那就好,近来你心绪必须得稳,损了元气之人切忌动怒,否则会加剧元气损伤。”

  清瑶说知道了。

  “不过就你这个性子,估计没有人会把你气到,你气到别人还差不多。”

  清瑶没搭话,兀自垂眸。

  师徒二人聊了一阵,也没聊出个所以然就散了。

  清瑶起身,走出书房,伫立院中。

  小果走过来问:“掌门师姐,此处风大,小果去为你拿件斗篷来。”

  清瑶没有回应,小果自去取斗篷了。

  等她取回来,正要给清瑶披上,就听清瑶自言自语道:“偌大院子,真是冷清,半个人也没有。”

  小果一愣,心说:我不是人?

  小果心里遭受了重创,敷衍地把斗篷扔在了清瑶背上便离开了。

  没一会儿那斗篷便滑到了地上去,不过清瑶对此似乎浑然不觉,兀自望着远处天边。

  云雾缭绕的群山之下,便是凡间。

  凡间,甜水镇。

  一个书生打扮的女子,此刻正躲在一处街角,望着街上另一个正大摇大摆走在街上打扮艳丽的女子。

  扶玉嵌入了秀才的情丝,并封锁了自己情丝所系的情爱记忆,使自己的情感完全由秀才的替代,完全与秀才共鸣,为了方便行事,外形也化作了秀才模样。

  当见到那位浓妆艳抹的女子时,扶玉嵌入的情丝动了动,扶玉知道,那位便是秀才的执念。

  情丝携着秀才的记忆,扶玉早已知晓她们之间的前因后果。

  原来秀才叫雨笙,那女子名唤辛娘,两人同村,雨笙早在辛娘出嫁前,便已经喜欢上她,只是生性胆小,从未鼓起勇气将心思告诉辛娘,直到后来,辛娘喜欢上隔壁村一个叶人男子,嫁了过去。

  雨笙原想,纵使自己没能表白,但看见心上人与喜欢之人在一起,也是欣慰的,便再没去打搅过辛娘。

  只是天不遂人愿,辛娘的丈夫居然是个赌鬼,婚后将家产输了个精光,末了还将辛娘卖去了玉人馆。

  玉人馆是何地方?

  是供人享乐的烟花场所。

  大约是报应所致,她丈夫拿着辛娘的卖身钱在回家的路上,失足掉进水田里淹死了。

  从此,辛娘成了寡妇,且成了玉人馆的娼人。

  雨笙心痛不已,可家境贫寒,根本束手无策,只得看着辛娘一步一步陷进去。

  她心头想,等她高中举人,谋得官职便来赎辛娘。

  只是这一去,她也客死在了异乡。

  她毕生最大遗憾便是没能救辛娘脱离苦海,也没能告诉辛娘,长久以来,她倾慕于她。

  扶玉这里关于辛娘的记忆只停留在雨笙半年前,那时候,辛娘刚被卖去玉人馆,雨笙曾经偷偷潜入玉人馆一次,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却被乱棍打了出来。

  连辛娘面都没见着。

  至那时起,她便明白,想救辛娘得从长计议。

  曾经的辛娘温婉柔弱,一身素衣未施粉黛,质朴清雅。

  如今的……

  扶玉望向大街上。

  女子一身桃红色艳丽长裙,头发高高盘起,插满珠翠,脸上涂着厚重的脂粉,唇染得鲜红欲滴,手摇着团扇,指间蔻丹明艳。

  这便是如今的辛娘。

  这与雨笙情丝中的记忆简直判若两人。

  但不知为何,扶玉感受到一阵心痛。是雨笙在心痛。

  扶玉鼓起勇气跑到辛娘面前,雨笙说话有些磕巴,而现在,她便是雨笙。

  “辛……辛娘。”

  辛娘觉得眼前这穿得规规矩矩的斯文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但还是以应付常客的姿态戏笑着,拿扇子轻拍她:“哟,客官,这大街上我可不接客。”

  扶玉又感受到一阵心绞。

  “辛……辛娘,我我……我是雨笙啊。”

  辛娘将她横看竖看:“哦,雨笙啊,怎么样,高中没?”

  扶玉摇摇头。

  辛娘往前走去:“哦,那快回去读书吧。”

  扶玉说:“我是是……是来找你的。”

  辛娘笑了:“你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还是别找我的好。”说着,人已经走进了玉人馆去,头也没回。

  扶玉伫立在门口,伸手捂住了心口,很疼。原来,见心爱之人堕落沉沦,是那般痛苦。

  第一次与辛娘见面,就此打住。

  扶玉携着雨笙使命,自不会气馁。

  往后的数日里,她几乎天天在街上与辛娘“巧遇”。

  只是辛娘并不怎么搭理她。

  有一次大约是把辛娘缠得毛了,辛娘便站在玉人馆门前,挑着她下巴说:“秀才,有本事你上玉人馆找我。”

  若是扶玉,她自然说进就进了。只是,她现在化为了雨笙,也承了雨笙的性格。她书读得有些迂腐,是不敢进这里的。再加上曾经偷偷进被打过,越发有些忌惮。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辛娘每天迎来送往,对着客人卖笑。

  心,每一天都在疼。

  *

  清瑶又感受到那阵心痛,扶玉近日心痛得有些频繁,不知道她在凡间究竟经历了何事。

  那种痛不太像受伤,更像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仿若被钝刀割肉之感。

  更像是……

  为了什么人在心痛。

  这样的感受,她自从入得修仙界,便再也不曾有过。母亲死去之时,她曾有过。

  扶玉又是为了谁在心痛吗?

  是为了谁?在凡间,这么快便有能为之心痛之人?

  阿芳原本在长几前的红木盒里趴着肉滚滚的虫儿身子,正美美睡着,忽然被人提着脖子拧起来,猛然一睁眼,吓得可不轻,还以为自己要从山崖上掉下来,一看,便见女儿一张冷冰冰的脸。

  “干嘛?为何打搅老娘清梦!要死。”

  清瑶说:“你觉得,我飞升失败,是不是该去寻找源头,弄个究竟。”

  阿芳:“随便你!”

  没得到阿芳的鼓励,清瑶低下头,自己个儿思忖起来。

  阿芳太困,被拧着脖子都歪着脑袋又睡着了,还打起了小呼噜。结果身体又感到一阵动荡,原来是自己被揣进了女儿的袖袋,她吊在衣袖边缘抬着蚕脑袋,看着已经起身走出卧房来到院中的清瑶。

  “大半夜不睡觉你这是要去哪儿?吐那么多血,嘴唇都白了,还到处乱跑啥?”

  清瑶没理她,而是直接御剑而去。

  白衣白影,腾一下飞进了夜幕之中。

  天上风大,阿芳躲进了袖袋,但嘴巴却没停:“大半夜,你御剑去凡间?找扶玉啊?你找扶玉干嘛?你又不会和人在一起,你找她干嘛!还不如就此扯清关系,你修你的仙,她走她的道,你飞升失败与人家何干,你该在自己身上找理由!”

  清瑶充耳不闻,阿芳的声音被云端猎猎夜风所吞没。

  由于月瑶光之契,清瑶不仅可以感知扶玉的情绪,还能清晰知道扶玉所在位置,下到凡间后,便直直向扶玉而去。

  夜幕下的凡人集市,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清瑶一身白走在层叠繁复的彩灯里,路上的行人不自觉便多看她几眼,甚至诡异地为她让出一条道。

  如此出尘的气质,叫人见之望俗,靠近一分都觉是玷污。

  然而,在人们的目光里,仙子停留在了一处妓馆门前。

  “玉人馆。”清瑶抬头望着门口牌匾。这是什么地方,她几乎一下子便知道。

  从前还生活在凡尘时,虽不常出府游玩,但市面上的营生也是知道的。

  这是供人享乐的销金窟。

  她不禁皱起眉来。扶玉竟来了这里?

  她径直走了进去,在街道上人们偷偷瞄她的惊讶目光里。

  旁有路人感叹,仙女居然也上玉人馆吗?真是世风日下啊。

  方踏进玉人馆大门,迎面便扑过来两个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子。

  鼻尖一股子呛人的脂粉味,她不禁眉头蹙得更深。

  “哟,哇,姑娘是头一次来吧。”

  “姑娘是花人吧,喜欢什么样的叶人?”

  清瑶冷冰冰将银霜剑往上举了举,杀气骤起,吓得周围莺莺燕燕散到一边。

  方才跑来迎她那两个娼人望着她窃窃私语:

  “天儿,这般神仙人物居然来了我们这儿?”

  “是啊,让我赔钱伺候都行!”

  “我赔十金!”

  “百金!”

  “千金!”

  清瑶眼风冷冷扫过来,叫价的姑娘们立刻噤声。

  “就是有点凶。”

  清瑶已不管她们在如何诋毁自己,她的目光已然挪不开,直直朝大厅一角望去。

  扶玉那厢被灌了两口酒后,便有些眩晕。心说这里的酒不是加了药,就是度数太高。

  是的,在接连两天大街上堵不到辛娘后,她毅然决然进了玉人馆。

  辛娘笑吟吟再为她斟了一杯,她看向辛娘,眼前浓艳的美人成了双影,扶玉知道,她当真是有点醉了。

  “来,秀才,满饮此杯。”

  扶玉摆手:“不……不……辛娘,我饮……饮不了了。你……你也别别喝了。”

  辛娘眼底媚光流转,望着外形已经化为秀才雨笙的扶玉,一口便将手中杯盏饮尽了。

  扶玉去拉她衣袖劝她别喝,辛娘却抓住了她的手:“笙笙。”

  扶玉浑身一震,她现在有雨笙的情丝,所思所感皆为雨笙而发,作为雨笙,她现在就是喜欢辛娘的,被辛娘抓住手,她整个人激动得浑身一振。

  雨笙眼底带着戏谑,心道秀才从前怯懦羞涩,如今竟胆大敢为见她进花楼,着实有意思:“要不,我们一起上楼坐坐?”

  扶玉摇头,抽出手:“不不不了。”

  辛娘笑:“不想上楼?那笙笙想去哪儿?我陪你。”

  扶玉摇头:“辛……辛娘,我……希望你不不要再来这里。”

  辛娘笑意哂然:“怎么了?你要为我赎身不成?”

  扶玉说:“可可以啊……”

  辛娘哪里信呢,她自从被卖到这里来,在世俗人眼中,她早已不洁,即便出得淤泥,那也是满身尘垢,天大地大,再也无她容身之所,出不出去又何妨呢?这秀才半年未回村,一回来便来与她纠缠,她恐怕也不过是看中了自己几分姿,想与自己欢好一二罢了,事了后还不是拍拍屁股便走,仍旧是她做她的体面秀才,她依然为玉人馆头牌。

  赎身?笑话。

  辛娘站起身来:“笙笙,你喝醉了,且先歇息,我还有客人等着呢。”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扶玉心头一痛,忙拉住她衣袖说:“别走。”

  雨笙回头,见她死拽着自己衣袖,一副醉酒的痴样,身子一转,便一股脑坐到了扶玉大腿上,双手搂住扶玉脖颈,语气暧昧:“既然舍不得,那我便再留下来陪陪你。”

  扶玉愣愣的,总感觉这样不大好,伸手要将辛娘从自己腿上推开,谁知手才搭到辛娘腰上,自己的手腕就被人大力握住。

  扶玉一抬头,对上一张冰寒的脸。

  清瑶原本一直定定看着,在她眼中,扶玉还是原本模样,并不是雨笙的样子,她看着昔日乖巧的小师妹,如何与花门中人调笑,周遭的莺莺燕燕声、觥筹交错声在这一刻全都淡出渺远,唯于小师妹,她脸颊坨红,醉态十足,一双眸泛着酒光一直盯着那与她调笑的青楼女子,还满目难以割舍的情谊。

  直到那女子坐上小师妹的腿,她忍无可忍。

  身为归羽门掌门,她有理由去阻止小师妹,这都是在干什么!

  “伤风败俗!”

  在馆内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清瑶一路将扶玉拖出玉人馆。

  辛娘愣在原地,有些懵然。玉人馆的馆主过来问她:“方才那位仙女一般的人物是谁?”

  辛娘摇头说不知:“我哪儿知道?”心道雨笙是何时认得这样一位清逸出尘的女子的?

  馆主有点好奇,怂恿道:“你跟去看看,秀才不是与你同村么。”

  辛娘其实也好奇,便跟了上去。

  一路走去,来到玉人馆外的街道上,穿过纷繁人流,就见秀才被白衣女子扯进了街角小巷内。

  辛娘快步走过去,趴在巷口往里探,只见逼仄晦暗的巷道内,秀才正被那白衣女子抵着紧贴墙壁。

  辛娘正想瞧个仔细,忽然从巷子里吹来一阵诡异的劲风,吹得她连连后退数步,沙子迷住了眼,怎么也睁不开。

  等她快速抹去眼中沙,再睁眼跑到巷口看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原本,清瑶早带着扶玉瞬移到了城中一处无人的河岸边。

  “你放开我!”扶玉甩开清瑶的手,却因为酒劲,身子摇摆着,几欲跌坐在地。

  清瑶望着她,面上的表情虽然还是如平常那般冷淡,但那双眼里,却盛放了前所未有的怒意。

  “你可知自己在干什么!”

  扶玉对着清瑶打了个酒嗝,酒气熏得清瑶直皱眉。

  醉眼望着清瑶,眸中透着一种懵懂,歪了歪脑袋说:“你谁啊,为何管我。”

  清瑶隐忍着:“你说我是谁?”

  扶玉再歪着脑袋仔细瞅了瞅她,瞅了半天还是摇头:“不认识。”

  清瑶怒意更甚,可面对烂醉如泥的师妹,这怒气像打在棉花上,叫人心堵,她有些无奈,耿着嗓子说:“我是你大师姐。”

  扶玉噘噘嘴,脸蛋坨红似苹果,眼神蠢萌:“啊……大师姐?大师姐是谁啊?我不认识啊,你让让,我要回家了。”

  见扶玉要绕开她离去,清瑶忙伸手握住扶玉胳膊:“你好得很!”语气近乎咬牙切齿。

  清瑶一动怒,口中又涌上一阵血腥味,顺着嘴角流下。

  扶玉咦了一声:“你流血了?”语气平静,是对陌生人受伤后那种好意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