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怎么不说?”
应无识将话语间的汹涌转化成几丝听不出韵味的言语,但却听得齐虚嗓子一紧,嘴巴开开合合好几个回合,最终还是泄气道:“你知道,抛开一切因素,我几乎很少在你面前说这种事。”
“没了?”应无识语气像激不起任何波浪的湖水,平静依旧。
“没了。”
这句话是齐虚酝酿好久才说出口的,他其实还有话想说,可门被推开他就没了心情。
只是不再摆弄着那朵白纸花,而是坐着发呆。
进来的是每日准时来房间打扫的阿姨。
齐虚见阿姨戴着口罩,手上扫把拖把齐全,于是下了床让阿姨打扫房间。
阿姨看见满桌的白纸花也是头疼,捏了捏太阳穴于是转身寻求齐虚的意见。
齐虚看懂了阿姨的表情,摆摆手说:“丢了吧。”过会儿似乎是舍不得,又添加道:“留一朵。”
阿姨答应下,用抹布一扫,床头柜上的白纸花通通落在地上,阿姨也从花堆里精挑细选了一朵暂时放在床上。
应无识出了门,往旁边一望就见那姐弟俩又哭又抱的,于是把齐虚往瞿清言的位置拉去。
瞿清言正在沏茶,看见齐虚过来了赶忙给他倒了一杯。
等两人都落坐后,瞿清言也开口说:“刚刚跟习家姐弟商量了一下,因为后天除夕,想着一起去浮林酒店喜庆一点。你觉得怎么样,齐兄?”
齐虚轻轻抿了口茶,掀起眼皮道:“不去。”
“我就知道。”瞿清言说着也喝了口茶。他早就想到了齐虚不会去的,这个样子的出个门都是困难,别说跨越这么远的距离去浮林。
瞿清言不死心又说:“俞未也在那边,总不可能让他孤苦伶仃一人在那,大过年的。”
谁知齐虚听见俞未的名字是鸟都不鸟一眼,更加没兴趣了,还是说:“不去。”
下一秒,应无识打了个哈切翘起腿看向瞿清言,淡淡道:“有酒。”
说完对瞿清言挑了个眉头。
瞿清言秒懂应无识的意思,双掌交叉半个身子向前微探,“有烟花。”
表面像是在与应无识讨论着这次的跨年活动,实则是告知齐虚酒店这次的活动都是他喜欢的。
应无识道:“烧烤。”
瞿清言接着:“日落party。”
应无识:“包饺子。”
两人一唱一随,齐虚窝着茶杯的手紧了些,内心动摇了。
特别是应无识说的酒,他此生最爱,只不过已经很久没喝。自从自己症状越来越严重后,被习南枝管着他都感觉自己快忘记酒水的味道了。
就在应无识两人说相声一般没过多久,习松炀便带着姐姐走过来,而他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
“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去?”
习松炀一脸欣喜地看着齐虚,因为齐虚是这次跨年的主人公,少谁都少不了他。
而且在有这个想法时,习松炀就已经打电话让还管着酒店的俞未开始布置了。
齐虚内心已经松了口,只要谁再加把劲,他一定会表现“极不情愿的”同意。
然而……
“他想……”
“他不去。”
应无识说的。他半路截胡,截胡了瞿清言的暗中为齐虚内心所动摇的想法加火。
习松炀歪着头问齐虚:“你不去吗?”
齐虚刚要开口解释,没想到应无识懒洋洋地晃到齐虚身边,一只手随意搭在齐虚肩头,一本正经道:“你是因为病重,才不想去的是吧,那就没有——”办法了。
“谁说不去!”齐虚一个着急冲口而出。
应无识挑了个眉,“又要去了?”
齐虚白了应无识一眼,拍开他的手,支支吾吾道:“趁着还有时间最后去看一眼不行啊!”
他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反而理直气壮,好像错的是重复他上一秒态度坚硬的应无识。
应无识听到满意的答案拍着掌,“好啊,一起去。”
习松炀也走到齐虚身边,揽着他的肩膀嬉皮笑脸道:“这样就对嘛,过年,总要热闹一点。”
跟齐虚说完话后,习松炀看了眼应无识,于是把应无识拉到一边说悄悄话去。
习松炀悄咪咪问:“俞未叫我问你还需要什么东西吗?”
应无识疑惑:“过年你不知道要准备什么吗?”
“不是,”习松炀摇了摇头,“是齐虚的,他还需要什么吗。”
应无识回想,好像在记忆里齐虚确实没什么需要的东西。
半晌后他说:“给他拉个横幅吧。”
“横幅?!”习松炀险些笑出声,克制住后他问:“要横幅做什么?”
“他臭美。”
“这跟臭美什么关系?”
“他看见横幅上的马屁,他会认为自己帅出边界。”应无识说着朝齐虚的方向看了眼,“你看,病入膏肓也不忘凹造型,能不臭美到哪里去。”
习松炀也跟随着齐虚的话语往那边看,果然是这样。
坐姿板正,眉眼清冷,举止轻柔。
“做作的男人。”习松炀小声吐槽了一句,随后视线又平静地落在应无识的发梢,“有个东西。”
也没等应无识有所表示,他就身后把应无识头发上粘着的碎屑撇下来。之后附带一句:“好了。”
然而,习松炀的手刚想放下,没曾想反被应无识抓住手腕。
应无识眸中是习松炀揣不透的神情,犀利的同时又带着一种蛊魅。
应无识盯着习松炀的眼睛步步前进,而习松炀也在暗自后退。
两人就这么进入拐角,应无识又一次把习松炀抵在墙上。
“你干嘛!”
习松炀面对应无识目光的追随开始慌张闪躲,想尽力挣脱应无识手掌的他也无能为力。应无识的力气还是如同第一次见面一样,手劲很大。
应无识的脸逐渐与习松炀接近,可就在两指距离而习松炀因为心里莫名的感觉而闭上眼时,他将脸错开,温热的一呼一吸在习松炀的耳畔化开。
习松炀紧紧闭上眼,但他却没有想要推开应无识的想法。
应无识唇角一勾轻笑道:“在我晕倒的那天,我无意识地抓住你的手腕你为什么不松开?”
这是什么问题?
习松炀听完后就是一顿思考,但内心却止不住地咆哮:这是什么破问题啊!
习松炀一时语塞,呛了呛才回答:“你抓的很紧,难松。”
很好,很扯。
说完没几秒习松炀就后悔了,他无助地闭上眼。
好熟悉的场景,两人第一次见面应无识就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做法,然后猝不及防小刀划伤手腕。
初次见面时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习松炀内心感慨这历史怎么这么快就重演了,还没有丝毫缓和的机会。
他突然后悔刚刚把应无识拉出来,单、独聊计划。
“好崩溃……!”
习松炀不注意下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之后倒吸一口凉气。
但他会以为应无识下一秒掏出小刀,不过这会不是应无识打他个措手不及,他这是提前预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的,没曾想应无识只在他耳边闷笑。
只有、笑。
习松炀吸吸鼻子不做表示,然而应无识自然不放过他,又调戏道:“那你现在脸红什么,不是什么都没做吗。”
“……”习松炀无言以对,放下的心又悬起来。
“算了,”应无识说着站直身子,他其实想问问当时抓疼了习松炀没有,可见眼前这孩子紧闭眼的模样像是等待死亡制裁一样,又笑出声。
这时,习松炀贼贼睁开一只眼,只见应无识正一脸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双手抱臂。
习松炀此时已经感觉到了尴尬。
他一只手遮在眉眼上方埋头想离开,奈何刚走几步又被应无识给拽回来,直接扑进人家怀里头。紧接着是两双手贴着背部,而耳朵边温热的鼻息也变得燥热。
习松炀反应有点迟钝,他还以为应无识发烧还没好又晕了,于是默默叫了声他的名字。
“怎么了?”
应无识的声音很清晰,还带着几丝慵意。
习松炀整个人像块木头一样定在原地,而应无识就是那颗把他定在地上的那颗钉子。
“你……你干嘛……”习松炀耳根都被烧红,更何况这张脸。
应无识听后得寸进尺了些,“正大光明抱一下。”
“正什么大啊!”习松炀被吓坏了,口齿不清的。他现在脑袋一片混乱,好想一头撞死在这里。
然而应无识像是故意撩拨他似的,又继续用这种语气说着:“累了,抱一下而已。”
习松炀胡言乱语着:“你累了关我屁事……我……我也累!你累你睡床去,趴着我算什么真男人!”
“哈?”应无识笑声中参杂疑惑,“不会你也烧坏脑子了吧?”
就在应无识想要低头想借看看发烧了没来对视时,习松炀两只手撑开应无识,嘴里头忙道:“你别乱来啊!应无识你流氓!”
“我流氓?”应无识的笑声就没降下去过,反问,“到底是谁流氓呢?竟然在我躺床上的时候……”
可应无识还没有机会说完,习松炀撑着应无识的手“啪”的一声转移到他的嘴巴上。
“你少说点!”习松炀慌忙制止,然后又一次反客为主,“应无识你变了。”
“我变什么了,我还挺想知道的。”应无识说着松开习松炀,两人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而习松炀也摊开手一根一根数着。
“一、油腻。”
“二、没有之前颓废。”
“三、性情大变,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又疯了。”
“四……”
这个“四”习松炀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正想看着应无识的脸想。
可刚对上眼时,应无识却又一次向他靠近。但这一次是有目的性的,那眼神看样子这次的靠近完全不简单。
就在应无识想要试探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毫无感情的声音。
“你俩在这里干嘛呢?”
应无识迅速收回试探,转过身:“啊齐虚。”
“扫什么兴,”齐虚没听懂而是继续说,“绿皮卧铺是三小时后的,收拾一下准备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