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徐琳从百米坠落却只是皮外擦伤,加上怀有身孕,所以要留院观察,于是应无识等人回来酒店。

  一路上,几人都沉默不语,可到了大门口才打开话匣子。

  俞未烟瘾犯了,抽出一支烟想要点燃,奈何被习松炀制止。

  “张叔,少抽点,免得等会儿一个不舒服,你又要弄假死这一出。”

  习松炀字句清晰语气略有加重,好像是怪着俞未之前的所作所为。

  听此,俞未也是第一时间把烟收起来,然后岔开话题道:“今后怎么说,它经过这几次想必不会再放过我们了。”

  “它什么时候打算放过我们?”应无识不合时宜来了一句。

  俞未给应无识这句话噎住,但还是说:“酒店反正是不太安全了。不过,只要它强大起来,我们在哪都不安全,我们做什么,它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习松炀一皱眉吐槽:“它就不能安心投胎吗?”

  “它投不了胎,”应无识面无波澜地诉说着,“从一死,就注定是去地狱的命。”

  习松炀说:“那也活该,恐怕它也只有随它先时主人那般的命了。”

  “它比那只鬼强大,搞不搞的定还是一个问题。”

  站在一旁听应无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俞未,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随后拍了拍应无识的肩膀,百无聊赖道:“我不掺合你们了,睡觉去了我,有事也别找我。”

  习松炀忙叫住俞未:“张叔!”

  俞未停下脚,但没回头地说:“平时该怎么叫就怎么叫,别对我区别待遇,不然……某人心理不平衡。”

  俞未说这句的时候,头故意往应无识的位置偏了偏。

  说完也不想等习松炀的回答,径直走向电梯。

  等俞未离开之后,两人的气氛属实多了尴尬,谁都不知道怎么开那个头。

  半晌而过,兴许是把瞌睡站了出来,应无识也说:“那我就、上去睡了。”

  “别走!”

  鬼使神差,习松炀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怎么就在应无识说完这句话时不由自主地抓上去。

  就连应无识都没反应过来。

  习松炀慌乱地松开手,垂下头。有句话在内心中酝酿很久了,他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随着应无识问了一声“怎么了”的时候,习松炀脱口而出:“以后出了紧急事件的时候,能不能叫上我!”

  应无识神情恍惚,接着习松炀又说:“我知道我急性子爱闯祸,那也能不能叫上我!”

  习松炀慢慢地挪动脚,靠近应无识。

  两人此时的距离很近,习松炀一抬头都能感受到应无识的一呼一吸。

  “特别是充满危险、未知的时候。”习松炀盯住应无识的眼睛,这架势好像下一刻就要给他一拳。

  不过,给到应无识的并不是一个拳头,而是习松炀的拥抱。

  应无识突然之间像块木头一样,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毫无表情毫无动作,但他这颗心却开始没完没了地狂跳。整个人都是被动的。

  应无识没有推开习松炀,而是就这么给他双手挽着脖子。

  习松炀呼吸急促,温热的鼻息都打在应无识的脖颈,好像是要捂热这块冰木头。

  下一秒,应无识也学着习松炀的模样搂住他的腰,手轻轻贴在他的背上拍打。

  如同哄孩子一样,动作轻柔。

  顷刻间,外头的风不吹了。两人紧抱对方,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应无识侧眸看了眼开始吸鼻子的习松炀,一时有些慌了神但他依旧拍着对方的背,试图做出无声的安慰。

  半晌,应无识的眼底浮上一丝温柔,动作也没有刚刚的那么僵硬。他眉眼动了动,声音宛若定海神针,平定了习松炀此时焦急的内心。

  “听你的。”

  习松炀埋在应无识的肩膀,没过多久他好像想到什么,推开应无识把脸别到一边去,然后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软件后晾在应无识的眼前。

  应无识眯眼凑近看。他问:“这是什么?”

  习松炀关上手机,“机票。”

  “然后呢?”

  “我听说了,”习松炀说,“齐虚的事,所以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不……”应无识刚想拒绝就被习松炀打断,“你不久前才说的,听我的。”

  应无识只是不想麻烦习松炀,从浮林到南凉何止是远。

  然而习松炀却从未把距离当回事,两只手搭在应无识的肩上,“不要再试图撇下我了,齐虚不止是你唯一的家人,还有我。”

  听到这里,应无识好像卸下防备,主动抱住习松炀。

  他并不反驳习松炀的这句话,这就说明,他的内心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习松炀当成了家人。

  见应无识总不爱回答,习松炀便语气加重了道:“请你回答我。”

  应无识声音多了几分哽咽地回答:“好。”

  俞未上到二十层的花房。

  花房的大门微敞,他开门而入。

  只见,在花卉的正中间躺着一个人,更可以说是一只鬼。

  安详地躺在这里。

  俞未走上去,蹲在鬼魂的身边。

  “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鬼魂缓缓睁开眼,在看见是俞未后强忍剧痛爬起身。

  “俞先生,我怎么会回到这里。”

  俞未食指轻贴唇瓣,摇了摇头说:“这是。”

  鬼魂忽然止不住地捂脸痛哭,不知道什么原因它就是想大哭一顿,以哭来发泄着内心想不起来却冥冥之中感觉糟糕却悲伤的回忆。

  鬼魂抬头说:“俞先生,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俞未还是摇摇头说:“你什么都没忘,安心睡去吧。”

  鬼魂却突然斩钉截铁道:“不!我忘了件事,这件事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见俞未良久都不曾给它回答,它自认为说错话赶忙地说:“不好意思俞先生,我太想知道了,又或许是精神错乱。”

  “无碍。”

  说完,俞未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放在鬼魂的手心,并附道:“我想这枚戒指,你应当收下。”

  鬼魂拿起戒指在指尖摩挲,一脸不解问:“为什么?”

  “。”俞未笑了笑,之后站起身。

  在俞未站起身的那一刻,鬼魂的身前多了道影子,但是鬼魂看不见,它也不会知道影子的主人和戒指的主人是谁,只是一个劲地感谢着。

  因为影子一出来,鬼魂似乎觉得自己多了心安。

  时刻一到。

  鬼魂的身体开始向上飘去,逐渐变得模糊,逐渐变得透明,就这样消失在了俞未的视线里。

  俞未拿起手机,电话那边是声声抽泣。

  “对不起俞先生,我失态了。”

  “没关系,”俞未走到鬼魂方才消失的位置,“你很坚强,好好养胎。”

  “嗯!”

  二十楼的花房永远在这里是道谜底。

  每到春天,花房中往年枯萎的植物都通通活过来。俗话说枯木逢春,这间花房也依旧如此。

  每年的头春,花房旧花依旧绽放,而新的花朵也陆续婀娜地开着。

  这好像是间被诅咒的房间。

  进入这里的鬼魂都能忘记最痛苦的回忆,但却也能去找寻新的回忆。

  俞未合上门,背靠着门上姿态各异的雕花。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回到从前,在花房之中也能看见熟悉的人。

  这么一想,好像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记着。记着全部不属于他的一切事物,包括这座酒店。

  正如他之前而言,酒店是他替别人保管的,到时候是要归还。可如今酒店的主人回来了,顺着他的思路又重新回到了这里,可是却对这里陌生至极,好像只以为这是一座充满利益的“赌场”。

  就如那件米白色的马褂一样,这是拖着历史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