晔剑晃了晃囚牢上的枷锁,撇嘴笑了笑,“这糊弄小孩子的玩意儿,也想困住我?”

  他在黑黢黢的四方之地踱步,看着牢笼之外的人,“你又是谁?”

  那是个男孩子,莫约十二三岁,五官端端正正,长得煞是好看。一身素色衣裳布满虎图腾刺绣,颇为考究。

  “吾名为如梦令。”男孩道。

  “哦……”晔剑点点头,“一大把年纪了,皮囊倒是挺迷惑人。怎么,是宵随意叫你看着我的?”

  如梦令也在牢笼外踱步,以探究的眼神望着他,“吾说你们这些人啊,死都死了几百年了,怨气还不散,何必呢?”

  晔剑冷冷道:“你懂甚,不过是件人族造出来的器具,别以为你真能看透人心。”

  “哎……”如梦令道,“不就是被心爱之人欺骗了,死无葬身之地了吗?那訚琦的转世不也在十戒塔中遭受了极刑?这样想想,心里不就好过点了。”

  晔剑忽而握住支撑牢笼的栏杆,那栏杆在他手中渐渐歪曲变形,可他的手,亦血流不止。

  如梦令挥挥手,那栏杆瞬间恢复成初始模样,任晔剑如何施力,都无济于事。

  “年轻人,看开点,能好好说话就别动手动脚。你看看,受伤了吧,流血了吧,多不好。”

  晔剑已无甚耐心,“放我出去!”

  “要放你出去可以啊,且听吾把话说完。”

  “有屁快放!”

  “魔族之人像你这般没教养吗?”

  这一杆子打翻一条船的言论又激怒了晔剑,“我的教养可不是用在敌人身上。”

  他不安分地四下转悠,又将目光落在牢笼的枷锁上。凑前眯眼细细瞧了瞧,又摸索一阵,心下冷笑,原来是靠咒语维持的。

  如梦令沉浸于他的教诲,“吾可不是你的敌人,吾与你的肉’身共生,已与你融为一体了。

  你说你,将外面那些人囚在玉琼山有什么大用处,真要让这帮人喝你与柳美人的喜酒?这定然不是你心中想要的。”

  “这当然不是我想要的,”晔剑指尖凝力,不动声色地在枷锁上制造裂痕,“我想要的,是所有人的命。他们这些人,刚好是黑甲军的容器。不妨告诉你,我的目的,是复兴黑甲军。”

  如梦令又挥一挥手,那枷锁将晔剑弹开,方才制造的裂痕立时不见踪影。

  “此乃吾的地盘,规规矩矩听吾说完呀,年轻人。”

  晔剑咬牙切齿,闭目盘腿,不做理会。

  如梦令继续道:“如今,人族的皇帝已经同意与魔族开通商路,你生前做不到的事,宵随意已经替你完成了。此后,两族矛盾会慢慢停歇,两族相容,亦是指日可待。这对你来说,难道不是好事?你若在此时以黑甲军的名义夺了他们的性命,所有的祥和将功亏一篑,你可曾为此想过?”

  晔剑道:“你倒是提醒我了。待我复兴了黑甲军,首先要做的,便是攻下人族皇城,让中州所有人族,听我号令,成为我魔族的奴隶。”

  他满目戾气,对着如梦令露出狰狞的笑意。

  如梦令恨铁不成钢,“年轻人,你怎么就说不通呢。你读过宵随意的记忆,该知道造成两族如今这局面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何苦滥杀成性?”

  鲜血忽然如淅沥雨水一般从两人头顶落下,那血雨打在牢笼上,本是无法撼动的铁器竟像遭受了灼热岩浆,在一点点地坍塌融化。

  “哈哈哈……”晔剑捧腹笑笑,“老头子,你看看,他快不行了,纵使你不放我出去,他也无力为你提供能量来困住我了。”

  他说着,起身捋捋衣袍,“外面那些人呐,小心思可多了。想救他们,他们还要疑神疑鬼。为了那些无用之人劳心劳力,当真不值得。”

  正一峰的裂缝孤独地敞开着,没有人愿意进去。尽管柳权贞已是好话说尽,奈何人心总是难料。

  “洪子虚不走,你们玉琼山之人,没有一个走的,却催着我等离开,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洪子虚道:“玉琼山是我门派根基所在,自是要同生共死,绝不可能走。”

  柳权贞当真要被这帮人气死。方才说得好好的,眼下都不按套路出牌,没一个省油的灯。

  有人问:“反正灵墙已经解除,我们何必要利用指环造出的空间逃遁,直接下山离去不是更方便?”

  有人答:“唉,灵墙虽撤了,黑甲军的埋伏可没撤,这山间支岔路那般多,你怎知哪条是安全的,指不准走着走着,你就陷进黑甲军的埋伏圈里,那些死灵可不会给你讲道理。”

  “怪不得你们都不走。这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如何是好?”

  有人指着宵随意道:“宵都尉,你既然能撤了灵墙,为何不一同撤了黑甲军,还要费力造什么空间裂缝作甚?不是多绕弯子么?”

  “是啊,是啊,都尉,撤了黑甲军吧。”

  柳权贞真想一人扇一巴掌,这些人的脑子长在脖子上是摆设吗?若是能撤走黑甲军,自然是撤了好,一劳永逸。那黑甲军听的是晔剑的令,却并非是宵随意的令,哪是说撤便撤的。

  他遂道:“阿意,莫要管这帮蠢蛋的死活了。你穷尽心思,他们却不买账,这样的人,不值得你这般付出。”

  宵随意不说话,忽地咯咯咯笑起来,“好,那便听你的。”他立时收手撤了力。那红玉指环渐渐缩小,落在宵随意掌心,他五指并拢,须臾,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神器便化成了粉末。

  柳权贞看着惋惜道:“阿意,你怎么将之毁了,指不准以后还能派上用场。”

  人群中嘈杂声四起,又不知在埋怨什么了。

  宵随意低着头,抹了抹嘴角的猩红,喃喃道:“忙活了半天,一事无成。我还以为,你好不容易把我困住,能大有作为呢。”

  柳权贞便站在他身侧,正要询问其伤势,却听来这样一番话,心跌落至谷底。

  “你……回来了?”

  晔剑抬起头来,金眸毕现,“我吃了亏,可再不会让你的好徒儿有可趁之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