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儿……你怎会在这里……”宵随意惊了一惊,以为自己看错了。

  老十三立刻呵斥:“圣灵大人的名字是你叫的吗!”

  圣灵……

  宵随意想起陌城之事,心里渐渐有了答案。

  荷儿一蹦一跳行下,羊角辫随之颤啊颤,看起来天真烂漫,哪里想得到会是个死而复生的鬼童。

  众人躬身行礼,荷儿跳到宵随意跟前,嘻嘻笑了笑,转而对着老十三尖声怒骂:“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踢我爹爹!”尔后一巴掌扇去,打得老十三身子歪在一边,若无其他弟子挡着,怕是要摔下台阶去了。

  被扇之处立刻留下一滩指印,连带着牙齿都被打裂了,逼得他吐出一口血。

  荷儿还要施刑,被宵随意拦住,“行了,他也只是奉命行事,饶了他吧。”

  荷儿睨了那人一眼:“爹爹真是慈悲心肠,你要见娘亲吗,我带你去吧。”

  众人不敢阻拦,由着圣灵将人带走,也不明白这声爹爹是什么名堂,更不晓得那所谓的娘亲是谁?呆看了一阵,直到人走远了,只听一声“哎哟疼死我了”,才朝着老十三围聚过去,窸窸窣窣一阵拾掇。

  宵随意问荷儿:“你为何要跟着武道古?”

  荷儿歪头看他,“我没有跟着他呀,我叔叔在这里,我在浣纱宫里闲着无事,听说你和娘亲在这里,便过来玩玩。”

  叔叔……应该是费净,不知他们是何时认的亲。

  宵随意细细一想,心头有些发凉。他未考虑到荷儿这步棋,以为浣纱宫最难对付之人应是费净,其实该是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孩童才对。

  幸好,她今日来了玉琼山。

  宵随意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后者在前头蹦跳,前者在后头忖着控制她的术法。

  荷儿是他所有计划中唯一的变数,是随时可以引爆的huo药。若武道古借用她的力量,她几乎可以让所有人葬身于此。

  世间妖邪之物,以婴灵鬼童之流为最。

  宵随意咬破手指,搭在荷儿肩头,荷儿反应极敏,瞬间反身握住他手腕,“爹爹,你的手指什么时候受的伤,流了好多血呀,疼不疼?我带你去掌门那儿吧,他医术奇高,肯定马上就将你治好了。”

  宵随意心里叹了叹,在她身上施咒是不可能了,事已至此,唯有随机应变。

  “你所说的掌门可是武道古?”

  荷儿眨眨眼睛,“对呀,除了他,还能有谁?”

  “那你还是先带我去见娘亲吧,掌门待会见也不迟。”

  “何必待会儿,现在见不是更好。”武道古莫测地立在台阶之上,昂头负手,颇有威势。

  身旁还有个狡黠的费净,对着荷儿招了招手,道:“过来。”

  荷儿唤了声叔叔,笃笃笃跑上去,扑到那人怀里。

  宵随意忽然明白过来,费净为何会与武道古合作了,他将鬼童认祖归宗,等于是给了费净一个天下无敌的筹码,二人必是一拍即合。

  宵随意立在原地问:“掌门呢?”

  武道古装傻充愣,“我不就是掌门吗?”

  “我是说洪子虚。”

  “哦,他啊,”宵随意摆出突然想起的样子,“他这么迂腐,不肯听我的话,我便将他关起来了。”

  宵随意的面上没有过多的波澜,似乎这事也在情理之中。

  “我要见我师尊。”他道。

  武道古笑了笑,“想见,可以啊,自断筋脉,我便让你见。”

  他觉得宵随意必会冥思苦想,与他谈判开条件,他既然抓着人质,对方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却不料方说完这话,他便动弹不得,唯有眼珠尚能转动,便见费净同自己一样,僵着身子和脸庞。

  这是定身咒。

  宵随意一阵风一般从眼前掠过,将荷儿也携走了。

  此时天已大亮,他先前下令,所有候战门派午时攻山,与御林军发兵攻打浣纱宫同步。是以在此之前,他必须见到师尊。

  他的定身咒是半路学来的,撑不了多久,他找到了师尊,便要立刻将其带离玉琼山,若雷已在约定之地准备接应。

  他携着荷儿转瞬越过千级台阶,来到山门牌楼前。

  “爹爹赶快呀。”荷儿兴奋地拍手,又问,“’爹爹为何要把叔叔定住呢?”

  “我们在做游戏呢,看谁先找到娘亲,爹爹要找你做帮手。”

  荷儿不疑有他,“好啊好啊,我知道娘亲在哪,爹爹找我找对人了。”

  门派内有些零散弟子巡逻,宵随意携着荷儿躲进隐蔽处,对女娃儿小声道:“不能让人发现,不然爹爹就输了,娘亲就再也不能和爹爹在一起了。”

  荷儿极为正经地点头,直言:“娘亲就在无念殿,我们抄小路过去。”

  抄小路这种事,宵随意比谁都清楚,甚至这三殿之间有几条小路,他都清清楚楚。想当年他还是洪子虚座下弟子的时候,时常偷偷摸摸往无念殿钻,他可是个中老手。

  “爹爹看来比荷儿还要厉害呀。”小女娃一路惊叹。

  无念殿前出奇的安静,无人巡值把守,只有阵阵山风卷扫着落叶。

  “爹爹,你能找到,却不见得能进得去,这里有结界,需要通关密语哦。”荷儿在他眼前转着圈,显示着自己的重要性。

  原来是有结界,怪不得无人值守,宵随意急道:“好荷儿,快快告诉我密语是什么?”

  荷儿将嘴抿了抿,似乎有些犹豫,宵随意心道可能有什么条件,这孩子到底不是普通孩子,亦或许,早已被费净tiao教好了,就等着千钧一发之际给自己使绊子。

  他愈想愈觉得是如此,索性道:“荷儿有什么想要的,直说便是。”

  若狮子大开口,他大不了硬闯。

  荷儿扭扭捏捏,小脸蛋儿竟显出了两圈红,“爹爹……”她支支吾吾,“你能不能……能不能……抱抱我,像其他爹爹疼爱自己女儿一样,在我的脸颊上亲上一口,再把我……把我……举得高高的,我要坐在你的肩膀上,好吗?”

  宵随意做足了动武的准备,却不想竟是这样简单纯真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