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玄闭眼冥想一阵,站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来,这次,保证让你心服口服。”

  宵随意点点头,只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负在身后。

  思玄瞧他这副样子,心里不喜,“怎么,看不起我。伸出双手来同我过招。”

  宵随意摇摇头,“我那只手方才抽了筋,不好使。另外,我的腿也有些酸,只能站在原处。”

  思玄心道这是当自己傻么,分明是有意放水,“若你真要这样,我也不拦着,你可别后悔。”

  何必要拆穿他的放水,便这么赢了不是更好。

  他抬起双臂,使出了自己精心设计的一招,招式罕见,并不是他以前研习所得,而是临时琢磨出来的,已在脑中演绎了数遍,可说没有死角与破绽,保证万无一失。

  宵随意瞧他朝自己利落地挥出臂膀,正要直戳自己要害,对方的动作已经极快,一般人决计应付不过来,可在宵随意看来,实在太过简单,简单到他随手格挡一下,就牢牢地抓住了侵犯而来的双手。

  思玄面色赤红,他的双手被宵随意压在胸前,动弹不得。对方早就料到了吧,自己会被如此简单地压制住。自己先前所有努力,显得很是滑稽。

  思玄抽了抽手,没有效果,丧气道:“松手吧,你赢了。”

  宵随意弯着嘴角看他,缓缓道:“其实你擅长的不是这些花里胡哨的招式,而是咒术。若你用咒术与我比拼,我必不是你的对手。”

  “别说的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思玄别过头去,不想与那双仿佛将他看穿的眼睛对视。

  宵随意松开了手,“那思玄大人便遵守承诺,待丹霞林狩猎那日,一切听我的。”

  思玄侧身立在一旁,他愿赌服输,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沉声道,“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能得到什么?”

  宵随意望着他瘦削的背影,“因为你是我的师尊。”

  思玄转过身来,“那假如我不是呢,你是不是管都不想管这档子闲事?”

  宵随意盯着他的双眸,“虽然你一直不愿承认,但你便是他,他便是你。”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那思玄大人想说什么?”

  思玄觉得对于这个问题多说无益,他二人根本想不到一处,遂转了话题道:“我若按照你说的,在丹霞林中假死,我该去哪里,一辈子以死人的身份躲躲藏藏?我还不如不去参加那狩猎赛,安安分分待在这深宫里。这里荣华富贵,保我一生。”

  “当真可保你一生吗?小皇帝对你虎视眈眈,太后终究是个女子,小皇帝羽翼渐丰,早晚会将太后党铲除。到时候,你会落得何种下场,你应比我更清楚,不是么?

  我只想名正言顺地让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会安排好一切的,相信我。”

  又是说什么相信。

  思玄道:“相信这两个字,说出来当真简单,可我拿什么相信。你要拿我的剑去皇帝那儿表忠心,我又斗不过你,如何相信?”

  宵随意听着他的质问,心里明白,一个陌生人口口声声对自己说要把性命交给对方,要托出全部的信任,确实不易,遂摊开手掌,“思玄大人不如给我下咒吧。”他又指指自己心口,“或者在这里,”又点点脑袋,“要么在这儿,只要你觉得合适的地方,都可以印上你的印记,你看如何?”

  思玄患得患失,自然愿意应承下宵随意的话,“好,就按你说的,给你套个锁链,你可别后悔。”

  他扯开宵随意的衣襟,露出一片肌肉结实的胸膛来,胸口有些伤痕,看上去有些年岁了。思玄愣了愣,倒未顾及什么授受不亲,只是觉得这伤痕与胸膛的轮廓有些眼熟,仿似在哪里见过。

  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扯人衣衫终归不是端庄之举,立即抬手,掌心贴上去,草草落了个印记。那印记是个纸人的形状,看着还有些可爱。宵随意的眉头皱了一下,心脏处俨然被扎进了什么利物。

  思玄拉上他的衣襟,勾着嘴角,似乎对这印记十分满意,他道:“从此以后,不管你做什么,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宵随意道:“我的命早就是你的,又何须要逃。”

  他垂着眼眸,淡淡地说着这句话,思玄正要问这话是何意,前者却道:“思玄大人,今夜对不住,明日太后问起来,你便这么说……”

  “我知道,费净那厮反水,骗取我的信任,盗了神剑。”思玄看着宵随意,“你不是说要相信么,这便是信任的第一步。”

  “好。”宵随意望着他任性又聪慧的样子,忽然觉得,师尊若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他安顿好一切,可以带他去很多地方,可以陪他制造新的记忆。

  夜色漫长而短暂,费净是个守承诺的人,在宵随意与思玄谈话的空档,他一直在慈仪宫的外围吸引着守卫的注意,将他们戏耍得晕头转向。

  到了后半夜,不知是谁放出了消息,说神剑被盗了,整个慈仪宫都乱了。

  太后掀开眼皮的时候,已是次日晌午,这一觉睡得足够长。一群人跪在明月殿外,值夜的守卫,奴才侍女,自然还包括思玄本人。

  太后有个习惯,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瞧一眼剑架上的神剑,神剑在,她一整日都是好心情。然今天不同,神剑不见了!

  侍女颤颤巍巍将昨夜的事情说了一遍,太后顿觉天都要塌了,什么沐面更衣梳发,通通不用了。她穿着里衣,赤着脚,披头散发地跑出门去,“思玄呢,思玄在哪?”

  思玄就在她面前,低着头,安安静静跪着。

  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如今失魂落魄,仪态全无,跌跌撞撞跑过来,摇着思玄的身子,“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神剑护她左右的日子,她风光无限,无往不利,将小皇帝压制得死死的。神剑与她而言,岂止一把镇宅的器具,更是她的福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