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府往日里门可罗雀,顶多往来些书小姐的笔墨朋友。近日带礼登门到访的络绎不绝,全因书家护卫……不不不,该说是书老爷掷重金从翡翠岛请回的高人,在太后寿宴上一鸣惊人,一举让书家成为太后身边的红人。

  更有一些未出阁的小官家女眷,托着媒人上门打听宵随意为人,问长问短,俨然有结连理的意思。

  “走走走,通通给我走。肖柳是我书婉婉的护卫,都是哪来的野姑娘,没规没矩的。”书小姐近来对宵随意颇有好感,人都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她书婉婉还没发话呢,哪容得下外头姑娘觊觎。

  未过多久,圣旨便下来了,说的什么外人不知,只知道户籍司的万年老二成功挤下了梁某人,成了名正言顺的一把手。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书老爷升了官,连带着书家的奴才侍女出门在外都是拿鼻孔看人。

  书老爷喝水不忘挖井人,忖着他有今日全赖宵随意的本事,便琢磨着给他抬抬身价,于是乎,这护卫便成了他的义子。外人看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倒是书小姐不开心了。她本是肖柳肖柳的使唤惯了,现下要她改口称一句兄长,还得以兄妹之礼相待,当真是十分别扭,万分困难。

  宵随意根本不在乎这身份地位,对书老爷说,既然小姐不肯,那便作罢吧。

  书老爷斥他愚钝,“往后太后或圣上若要召你进宫,你总不能以一个低贱的护卫身份吧。再说了,你若还当护卫,传出去,人家定要笑话我不惜才。”书老爷官场混迹多年,知道宵随意是个宝贝,若待他有薄,指不准哪日被人撬了墙角。他若丢了宵随意,比丢了女儿还严重。

  宵随意想想也对,他是奔着师尊去的,今后进出皇宫定是常有的事,以书家护卫的身份,确实不大妥当。

  书小姐生了几日闷气,她不是不知其中道理,就觉得自己的宝贝被人抢走了,不再独属于她,失落得很。

  不出几日,果然圣上和太后都召见了宵随意。

  太后召见,那是情有可原,小皇帝也要见他,颇为意外。

  书老爷门清,“我这户籍司掌事的位置,固然有太后在背后撑腰,但最终下圣旨的则是当今圣上。玉玺终归是在圣上手中,他若不肯下这道旨,太后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亦是无用的。这点,你得拎清。”

  “老爷的意思,是圣上其实也想拉拢我?”

  “什么老爷,叫义父。”

  “义……义父。”

  宵随意木讷地唤着,心里头揣摩着那深宫大院里潜藏着的洪水猛兽。

  书老爷觉得宵随意这一身黑黢黢的衣裳颇为不雅,帝城以白为尊,出席重要场合,终归要穿件白底衣裳。眼下要去见圣上和太后了,定是要改了这身旧打扮的。

  “前几日裁缝给你定做的衣裳呢,怎么不穿起来?”

  宵随意想起被他塞进衣柜深处的几件浅素色衣裳,“我还是穿这身合适。”

  “哪合适啊,哪哪都不合适。”书老爷给他讲道理,“帝城有帝城的规矩,如今你不再是护卫,是我书桂的义子,又得太后赏识,眼热你想抓你把柄的人多了去了,你的一举一动都得掂量好,知否?”

  话说得这么明白,宵随意哪能不懂,心想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接近师尊,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自然会接纳良言。

  来接人的宦臣在门厅等了好几盏茶的工夫,书老爷将宵随意拾掇齐整,又千叮万嘱,总算放心地将人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