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小姐扶着额,若叫她脱离父女关系,她肯定一万个同意。母亲当年也是大家闺秀,怎就看上了这样的爹爹,若非因疾去得早,眼下怕也是要同这枕边人劳燕分飞了。

  书老爷跨步至台前,因走得急,差点被脚边的桌腿绊倒。他一点不怕丢面,当场利落拾掇几下,拱手跟太后圣上行礼,慷慨陈词一番,言语中已旁推侧引表明立场。太后始终含笑点头,倒是那小皇帝,脸色铁青,俨然不悦。

  这厢罢了,书老爷又嘱托宵随意,尽管放手去做,莫要顾虑,也莫要有所保留,太后看着,圣上也看着,文武百官都在,你既说可行,便要做到,可莫要扫了大家的兴。言下之意,我这一家老小的前程,可都系在你身上,你要是出了岔子,怎般都饶不了你。

  宵随意只回了二字,“放心。”

  一个在户籍司几十年没出头的书家,家中人丁不兴,其人做事中庸,又无甚靠山倚仗,妄图-你是我的-执念-趁着这次筵席一飞冲天,得太后赏识,怎么可能,百官哪个允许?

  皇帝党已在私底下商量起对策,同书家一样默默无闻想借机出位的亦在窃窃谋划,唯太后党气定神闲,看着热闹。

  梁大人是圣上一派,浪辰自然也是为皇帝做事。眼下他被主雇舍弃,不得不自己寻求出路。皇帝说赢了便可抵他先前之过,那简直是替他开了后门。那叫肖柳的,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护卫,用纸扇又如何,亦能轻松获胜。到时候,定要叫这臭小子满地找牙,后悔今日所作所为。

  浪辰想得挺美,却听宵随意道:“小人此次上台,多半原因是想领教铁扇坊铁折扇的威力,若是用纸扇,反而无趣了。小人恳请圣上,将铁折扇还与浪公子,我们再一较高下。”

  有人说他傻了,有人说他是傲慢过了头,有人劝他收回前言。可宵随意偏生要这么做,还挺执拗。

  旁人自是不懂他的意图,那铁折扇的威力他前世是见识过的,那时自己功力尚浅,确实不好应付,如今他丝毫不惧,即便铁扇坊掌门在此,他亦不放在眼里。他就是要让这浪辰输得心服口服。这筵席之上,定有其他门派的徒子,他若借着这个机会,凭一纸扇便破了铁扇,那江湖上必定再无铁扇坊的威名。

  何乐而不为。

  小皇帝不知道宵随意的心思,以为他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太过自信,太想借着此次机会出人头地。可书家站错了队,他怎能让这小子如意。

  “朕允许你也可以,只是朕要加一条规则,你若胜了,倒是无甚可说,若输了,那是丢了书家的颜面,是要受罚的。”

  宵随意猜到如此,“小人若输了,不仅丢了书家的颜面,也是丢了太后的颜面,任何罚都愿领。”

  俨然是不将小皇帝放在眼里了。

  “好,朕便成全了你。”

  铁扇物归原主,浪辰自然杀招毕现,扇间生风,那风可不温和,如冰锥,似利箭,还能拐弯追着人跑。

  浪辰瞧着宵随意东逃西窜的模样,连连发笑。思及方才宵随意让他丢脸难堪,觉得不过瘾,再扇出几道更利更迅的风箭,变着方向追逐宵随意,叫他上下左右都不得逃脱。

  可宵随意面上分明是因进退维谷而挤眉弄眼的夸张的样子,还时不时发出哎呀哦哟的奇怪叹息,风箭却一丝一毫都未伤及他,连衣角发丝的边都未触及。看不出门道的,觉得惊险,心都跟着起起伏伏;瞧得出名堂的,只是蹙眉沉思,不置言语。

  浪辰渐渐也意识到了宵随意的过分活络,使扇的手愈发凝着狠劲。

  “我看你能逃到什么时候!”

  浪辰似乎太过急于求成,再一次扇出的风箭出了偏差,一支射向了人群,一支刺向了小皇帝,还有一支,朝思玄拐了弯。

  人群里自有高手在,小皇帝身边亦有深藏不露的侍卫,唯独朝向思玄的那支,需思玄自己应下。

  按照思玄的本事,一支不成气候的风箭,他动动手指头就能将其湮灭。可便在他伸出手的那短短一瞬,一人比他的手更快更迅。若说伸手只需眨眼的工夫,那么那人来到他身边,则连眨眼的工夫都不需要。他的手抬了一半,那人已挡在他身前,徒手将那支风箭捏碎了。

  “你没事吧?”宵随意转身问他,眼里尽是关切。

  思玄翻了个白眼,“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