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里说是要举办太后的寿宴,宵随意所处官员府的主人也应邀参加。

  这官员在宫里担任文职,是户籍司的二把手,他想往上爬,可苦于没有人搭把手,见着自己女儿出落得愈发水灵,便想着借着这个机会攀个位高权重的亲家,若是能得到太后赏识,给皇上纳妃,更好不过。

  宵随意作为低贱的护卫,自然是没资格去这样隆重的场合,不过他耍了些嘴皮,说愈是隆重愈要小心谨慎,指不准有垂涎小姐美色之徒,小姐若是应付不来,他可帮衬一二。

  那官家小姐对他信任有加,对政场的筵席更是颇为反感,但又不好忤逆自己的父亲,便将宵随意带了去,嘱托要好生护着她。

  寿辰那日,宵随意头一次正大光明地入了皇城。守卫没收了他形式上的配剑,对着他的脸看了又看,总觉得在哪见过。

  小姐不想自家护卫被以任何无关紧要的理由拦下来,便给守卫塞了些银两,给了些好处。

  宵随意早就料到会被守卫瞧出端倪,正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使出如梦令的惑心术,哪想小姐挺会变通,给他省了事。

  “小姐随随便便给了两锭银子,够他们一年吃穿了。”宵随意道。

  小姐姓书,性情如姓名,喜爱舞文弄墨,平日里就爱参加各式各样的诗会雅集,结识些文人骚客。

  不过书小姐雅归雅,却不似一般读书人那样呆板教条,人情世故上看得极是通透。

  “这宫门守卫可是个肥差,贿赂的人可不在少数。”她边走边悄声说着。

  宵随意想着,早知道混进来当个守卫,指不准更容易见到师尊。

  书老爷同遇见的同僚寒暄,时不时眉飞色舞地介绍起自己家的闺女,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云云。

  书小姐不得不跟着假模假样地笑,嘴上虽不发作,心里头鄙夷到了极致。

  宵随意虽只在旁边立着,却并非一无所获,他识得了不少人。凡书老爷主动上前攀谈的,必是有权有势之人,谈话间,对方何职何位都记在了心上。且这些人,都带着随行护卫。

  宵随意默不作声地一一打量过,那些护卫的身形体魄皆不同凡俗,眉目间颇具神采,甚者,负手并行,一派桀骜之姿。若不是穿着俗套的衣衫,哪里都不像一个护卫还有的样子。

  书小姐正不满父亲的推销,“哪有这般卖女儿的,当我是什么人,有钱有势就上赶着贴热脸么?还有宰相公子那不屑的眼神,哼,你瞧不起我,本小姐还瞧不起你呢,一个绣花枕头……”

  她嘀嘀咕咕说了一路,直到入了宴会正殿才闭了嘴。

  官员们大差不差地都到期了,圣上和太后还未到场,一堆人已经举杯到处寒暄了,大多是官场上的阿谀攀比,无甚意思。

  按书老爷的性子,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攀结关系的机会,即便书小姐不愿,他自己一个人也活络得很。

  宵随意的注意力仍然在那些不像护卫的护卫身上。他们各自在位置上端坐,目光全然没有护卫该有的警惕与忠诚,有些闭目佯歇,有些同自己一样,也在观察着其他人。

  正猜测这些人的真实身份,忽地在人群里瞥见一只独眼,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费净。